百姓聽說要打仗,都瘋了似的開始囤積藥物,尤其是外傷藥、消炎藥和退燒藥,所以,保濟堂最近的生意特別好,大堂內每日都是人滿為患。
原本喧囂的大堂突然就是一靜。因為盧山帶人把這裡的秩序重新維護了一下,眾人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一隊帶刀侍衛,雅雀無聲。
盧老夫人叫人給她搬了一個椅子,她坐在大堂里頤指氣使地對馬東家說:「我身子不適,勞煩請明月明大夫來給老身看看。」
馬東家看看這位面色紅潤到發光的老太太,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訕訕一笑,「老夫人,明月今天不在,我讓王大夫給您看,他的醫術也很好,還特別擅長醫治老年人頭昏眼花的毛病。」
盧老夫人瞪了馬東家一眼,「怎麼?我堂堂侯夫人,親自上門,卻連一個大夫都請不動了?」
馬東家臉上依舊是招牌式的營業笑容,不卑不亢地說:「老夫人,您這是哪裡的話,我們只是給您推薦更合適的大夫,而且,明月不在,我們安排別人也是怕耽誤您看診。」
盧夢凡對跟來的盧山說:「把這裡給我封了,他們目中無人,這種醫館怎麼能看好病,把府尹找來,讓他好好查查這裡,看看是不是經常草菅人命。」
盧山站在原地沒動,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只負責您二位的安全,其餘的事,屬下恕難從命,何況,這裡不是我們能查封的,還請見諒。」
盧老夫人面上淡定,但是已經被一口老血卡了喉嚨。
盧夢凡懵逼了,還有這樣的嗎?這是當眾打臉啊!
盧老夫人默默給自己順了順氣,她要保持優雅端莊的形象,她和藹慈祥地問:「二丫頭隨便查封這裡是她太魯莽了,但是,我很不解,為何不能查封?」
馬東家不厚道地笑了,「老夫人,別說他們沒有理由查封,就算有理由,他們也不能隨隨便便查封,因為這裡是官府設在各地的藥鋪,我只是幫忙經營,嗯,確切地說,保濟堂如今歸太上皇所有,您要是覺得我們坑了誰,可以回京去告御狀。」
盧老夫人:「……」還能這樣?
盧夢凡再次懵逼。她怎麼沒聽說保濟堂成了朝廷的?
「呦!盧二小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你身邊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盧老夫人吧?大駕光臨,所謂何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明月打了後門的帘子,閒庭信步地走了出來。
馬東家扶額。祖宗啊,你怎麼出來了,嫌熱鬧不夠大嗎?
盧夢凡指著明月尖聲道:「祖母,她就是明月,就是她見死不救,否則父親怎麼會死?」
明月淡淡開口,「盧二小姐,栽贓也要睜著眼睛的,像你這樣閉著眼睛說瞎話,當大家都是傻子嗎?我到的時候,你爹都死了兩個時辰了,屍體都涼了,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你非說我見死不救,是,我是見了死人,但我沒你能力救啊!難道這也犯法嗎?難道你們非要逼著我把入土為安的那些人全都挖出來復活了才甘心?盧二小姐,要是真的那樣,我就不是大夫了,我就是驅鬼的鬼將軍了?我怕到時候嚇死你啊。」
盧夢凡對上明月涼颼颼的目光不由得一抖,往盧老夫人身後縮了縮。
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也不由的縮了縮脖子。
盧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盧夢凡一眼。這個蠢貨,怎麼能明明白白地說出自己的意圖,要迂迴,這點戰術都不知道,枉她還是出身簪纓世家,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盧老夫人上前一步,伸出手,對明月露出慈祥的笑容,「明大夫,夢凡她被我寵壞了,出言不遜,請你見諒。我不舒服,勞煩你幫忙給看看。」
明月眼皮都沒抬,不耐煩地扒拉了一下小耳朵,「我今天休息,不看診。」
盧老夫人到底是老薑,不會輕易動怒,她淡淡地說:「我剛剛聽說保濟堂是朝廷的,身為大夫,看病就是你的職責義務,你這樣是玩忽職守,傳出去會丟了飯碗的。」
明月撲哧一聲笑了,「盧老夫人,您怕是還沒摸清狀況吧?我不是保濟堂僱傭的大夫,我是這裡的合伙人,我是拿一成分紅的東家,玩忽職守?哈哈哈,您是來搞笑的嗎?」
盧老夫人一噎,不過,旋即就換了另一個說辭,她神色突然就沉了下來,「小丫頭,別以為你是慕容家的義女就可以為所欲為,我是誥命,你見了我可是要三拜九叩行大禮的,有違禮數的名聲傳出去可不好聽。」
明月淡淡一笑,「不好聽?我不聽就是,我很忙的,沒空聽別人扯老婆舌。」
「你!」盧老夫人差點被氣得升天,她的怒氣終於壓不下去,她抬手指著明月,「我命令你給我看診。」
明月才不會給她看病,討厭不討厭的暫且不提,這個老太太非要讓她給看診,若說這裡面沒貓膩打死都不信,明月不僅不會給她看診,還一直跟她保持一米的距離,就怕被碰瓷。
見明月依舊無動於衷,盧老夫人上前一步,對盧山命令道:「查封藥鋪你們沒資格,幫我抓一個忤逆犯上的丫頭總可以吧?」
盧山一臉為難地看向明月。
明月又笑了,不過這次的表情很囂張。她從兜兜里淡淡地摸出一個步搖插在了頭上,不屑地瞥了一眼盧老夫人,「老夫人,年輕人沒見識,不認得這個步搖,但想必您是認得的吧?」
盧老夫人覺得一陣惡寒直竄頭頂,她怎麼會不認得,她僵硬了一秒鐘,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鄭重其事地給明月磕了一個頭,「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呆了。
馬東家很快反應過來,大聲道:「大涼傳國之寶,太皇太后的翡翠步搖,鳳凰淚!見此物猶如太皇太后親臨。」
說完,他跟著眾人一起跪下行禮,「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明月淡淡撫了撫步搖,「倒也不必。」
馬東家趴在地上,內心腹誹:那你倒是讓我們起來啊!難怪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原來之前都算是低調了,是我錯怪你了。
人群最後方,兩個看熱鬧的人小聲嘀咕著。
「我就說,以盧老夫人的身份為何不叫人請明大夫去府上,原來是請不動啊。」
「不僅請不動,現在看來,她還惹不起呢。」
盧老夫人趴在地上咬碎了一口老牙。死丫頭,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