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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詭災爆發全城出逃,難民如山人心如獸

2024-08-22 18:52:54 作者: 包龍興
  苟活在羊堆里,那不叫活著,孤狼跌死在崖壁,那不叫死了。——《陳鍊的穿越筆記》

  醒了。

  做了個夢,夢裡有人說,他已經死了。

  他不信。

  但「母親」是真死了,

  被人活活打死,

  帳篷里瀰漫著屎尿的惡臭。

  懷裡躺著一個死人,是什麼感覺?

  陳鍊答不上來。

  他只覺得屍體輕飄飄的,不會說話。

  ——兒子,別想著報仇,好好活……

  ——娘對不起你啊,那時你三歲,有個仙人騎白鶴路過俺村,一眼就相中你,說要帶你走。

  ——仙人的仙地裡頭,草叫仙草,石頭叫仙石,泥巴叫仙泥,都可以吃,河裡的仙水,你喝上一口都能飽好幾天。

  ——他帶你走,保不成得教你仙術,你說你要是悟了仙術,咱娘倆……那些詭東西還算逑嘞。

  ——娘對不起你啊!俺捨不得你,死活麼答應那個仙人……

  當時說到這,就沒了後話。

  聽得出來,她真的很後悔。

  陳鍊試了試她的鼻息,

  是真沒氣了。

  「怎麼剛穿越就碰上這茬……」

  呲。

  陳鍊打了個寒顫,過電似的,從後腦勺順著脊骨一路游。

  心跳比剛才要快,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摁住,不願它跳。

  人是會死的。

  人是真的會死的。

  陳鍊沒見過死人,

  他是個穿越者,前世是個家境普通,有點小帥的大學生。

  帳篷不大,

  隨處可見窟窿眼,像被機槍掃過。

  隨便選一個孔,朝外看,都是一樣的風景。

  破破敗敗。

  密密麻麻。

  八百里荒原上,數以萬計的帳篷取代了瘋長的野草。

  「看這架勢,逃難的人,最少也得有二三十萬。」陳鍊心想。

  腦海里殘存的記憶告訴陳鍊,這個世界很雜。

  有仙,有詭,有武者,有凶獸,

  各種離奇怪異的存在,隱藏在各種旮旯犄角里。

  幾十萬的逃難者,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大夏國,豐海城。

  之所以逃難,原因只有一個。

  詭災爆發!

  豐海城被詭異攻陷!

  都不想被吃,都想往外跑!

  修仙者,官府中人,軍伍之人,這些人反應最快,

  也是最早離開豐海城的一批人。

  緊隨其後的,便是攜帶產業的龐大隊伍,和一窮二白的凡人。

  滿天的烏鴉在陳鍊眼裡盤旋,

  身後路上全是死屍,沒人埋。

  這批難民走到哪兒,哪兒就會有新的豐海城誕生。

  總之舊的就不算數了,翻篇了,

  大夏國的地圖也得跟著改。

  帳篷外,罵聲四起。

  「天殺的城防軍,還有那天殺的衙役,拐走我老婆!」

  「你這算什麼?我這才慘,鎮魔司的撲街天師在我店裡白吃白喝大半年,天天找我女兒睡覺,我現在去哪兒算這帳去?」

  「你不是想釣金龜婿嘞?那個天師長得跟條白癜風馬犬似的,你還想把女兒嫁給他,我早跟你說你的腦子是豬腦,你不信。」

  「你特麼說什麼呢!剛剛吃屎了?嘴這麼臭?」

  「說你蠢,你還犟,我吃屍米都好過你啊,屍米你都吃不上熱乎的。」

  「你聰明?你老婆是化著妝跟那衙役跑的!我女兒嫁不出去,你老婆倒是風光大嫁。」

  「你再說我急了!我拿刀子跟你拼!」

  「來來來,捅死我……」


  ————

  現在要去哪裡?

  忽的,陳鍊的心中,生出一種被流放的心酸。

  在學校,分數就是你星辰大海的航燈。

  出社會,鈔票就是抽在你身上的馬鞭。

  那現在呢?

  現在算是什麼?

  豐海城外,陳鍊舉目無親,步步茫然。

  原身當時的想法是,詭災來了,絕對不能留在豐海城裡。

  帶著老媽,跟著人流走,起碼還能有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真的能有一線生機嗎?

  摸了摸後腦勺,一個手指大小的傷口隱隱作痛,

  這是原身的死因。

  也是陳鍊能夠「鳩占鵲巢」的原因。

  就在幾個小時前,有人闖進帳篷,襲擊了他。

  循著記憶,他下手一掏,摸索一番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襠里藏的,那最後的半袋玉米面,也沒了。

  沒人管的。

  這種事在難民堆里,再正常不過了。

  「母親」被人打死,那又怎麼樣?

  你一個穿越的,這又不是你親媽,關你什麼事?

  抱著「母親」的屍體,原身殘留的情感,在陳鍊心裡橫衝直撞。

  氣氛在此時凝固。

  一種不屬於他的仇恨,燒得他心頭火熱。

  「人只要餓過一次,就是一隻會用計謀的畜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陳鍊感慨道。

  這時,意外突然降臨,帳篷被一隻手一把掀開。

  鑽進來一個男人,頭上戴著一頂氈帽,鬼鬼祟祟的。

  兩人同時抬眼,視線對上的一瞬,氈帽男的眼神立即一凝。

  「你……你沒死?」

  電光石火之間,陳鍊沒給這名不速之客任何思考的機會。

  他猛撲上去,用渾身力將其死死壓在身下。

  兩人都不是武者,鬥起來半斤八兩。

  誰生誰死,就看誰先搶到先手優勢。

  氈帽男的意識,顯然比仇恨狀態下的陳鍊要慢上許多。

  咽喉處,抵著一根骨刺。

  「煉哥,饒命啊!天太黑了,我眼花,走錯帳篷了!!! 」

  陳鍊立即給了氈帽男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

  「一進帳篷就驚訝我沒死,你會走錯?」

  「我真走錯了!我白內障加青光眼,郎中說我還得了飛蚊症……」

  「生死簿你寫的?」

  「不是啊……不是我,我明明不識字,你怎麼能冤枉我呢?」

  啪!

  又是一巴掌。

  「那你怎麼知道我死了!給你五秒鐘的時間說實話!五!」

  咽喉上的骨刺越來越近,

  已經快要扎破氈帽男的脖頸皮膚。

  「二!」

  這就到二了?

  剛剛不還是五麼?

  「數錯了煉哥,五的後面是四……」

  「一!」

  「我說!我全交代!」

  此時,氈帽男的表情看起來嫉惡如仇。

  「王狗牙那個剛孵化的龜蛋!夜半三更提著棍子鑽進你帳篷,我就知道他沒憋什麼好屁。」

  「不出我所料,他出來的時候,棍子上全是血……」

  「這個禽獸不得好死!他不是人!」

  「我嘛……這不肚子餓了嘛,就想進來撿點剩菜剩飯恰恰,絕對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啊!」

  「餬口而已啊煉哥,你不能……」

  剎!

  骨刺一進一出,烏黑的鮮血從喉管里飆射而出。


  氈帽男疑惑地看著陳鍊的臉龐,無力地問道,

  「咦?你臉上怎麼有血?不應該啊,沒理由啊……呃……」

  陳鍊沒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氈帽男的眼睛。

  他記住了氈帽男眼神里由生到死的變化,直到他徹底咽氣。

  第一次殺人的陳鍊,顯得異常鎮定。

  他用布擦掉臉上的血跡,臉上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他無疑是最稱職的穿越者,

  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適應了這個世界。

  「放走你,百分百會跑去給王狗牙通風報信。」

  按照王狗牙的脾性,

  他絕對不會允許有仇人在他周圍伺機而動。

  自古以來,殺人放火之後,必須得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這是鐵律。

  陳鍊同樣遵循此道!

  「該殺的人,就要果斷的殺!」

  王狗牙,你敢殺我老母?

  等我親自去找你……

  搜刮戰利品時,一把匕首引起了陳鍊的注意。

  刀鋒上,沾著剛剛乾涸的黑色人血。

  看來,這氈帽男也不簡單。

  很有可能,他和王狗牙一樣,乾的都是刀頭舔血的勾當。

  狼就狼吧,還非得找張羊皮披著。

  打開氈帽男的包裹,

  「雜七雜八的乾糧,新鮮程度也不同,

  有米有饃,有餅有饅頭,一看就是從不同人手裡搶來的。」

  這是陳鍊穿越以來,發生的第二件事。

  強度不高不低,無驚亦無險。

  回想起原身的想法,以為裹挾在人群里就能有一線生機。

  陳鍊不禁搖頭。

  血還在汩汩的流。

  地上的螞蟻站成一排,貪婪地吞咽著鮮血,吞咽著這天降的恩賜,

  就像在旱地里祈雨的莊稼人。

  看著這些忙碌求食的螞蟻,陳鍊仿佛看到了此時的自己。

  「在這個人如野獸的世界裡,我這個刁民,能活到第幾天呢?」

  陳鍊大口吞咽著乾糧,一不小心,乾糧就卡在了他乾燥的喉嚨里。

  於是,急忙起身找水喝的他,

  並沒有注意到,

  氈帽男的屍體,

  居然奇怪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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