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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臨危受命

2024-08-22 19:21:23 作者: 七尺書生
  辰州之變當日,桃花塢大火連天,將一切燒成灰燼,包括慘死在其中的各派弟子的屍骸。翌日,六大門派倖存弟子分道揚鑣,各自散去。

  於此同時,柳尋衣等人接到飛鴿傳書,洛天瑾命他們兵分兩路。

  廖川、廖海帶人護送重傷未愈的許衡,以及陳雍的遺體,火速趕回洛陽復命。

  柳尋衣和洵溱,率湯聰、阿保魯、蕭陽、蘇忽、荀布道幾人,一路向西北而行,前往西京府。並約定於八月初二前,和洛天瑾在西京府外的段家堡碰面。

  接下來的十幾天,江湖中紛爭四起。

  以賢王府為首的六大門派,與以金劍塢為首的四大世家,互成水火之勢,彼此間由以往的「暗鬥」,漸漸衍變成「明斗」。

  一連半月,雙方弟子在江湖各處,矛盾不止,爭鬥不斷。

  雖然沒有任何一個門派,直言挑明要與其他門派為敵,但在私底下,雙方弟子卻是自發地掀起一場場仇殺。

  各派掌門對於此事,則紛紛耳目閉塞,置若罔聞。這種默認的態度,令各派弟子變本加厲,行事更加明目張胆。

  近幾日,江湖中謠言漫天,並呈愈演愈烈之勢。

  令柳尋衣萬分不解的是,他分明已將辰州的「騙局」,一五一十地告知洛天瑾,但在這半個月中,洛天瑾和賢王府卻一直沉默不語,如同對一切毫不知情似的。雖不參與爭鬥,但卻作壁上觀。

  面對江湖中日漸蔓延的戾氣與殺機,洛天瑾身為北賢王,卻無動於衷,這讓柳尋衣深感意外。

  洛天瑾不出面澄清此事,柳尋衣即便喊破喉嚨,也不會在江湖中引起一絲波瀾。最終只能望天惆悵,暗中祈禱這場風波儘早結束,千萬不要衍變成一場武林浩劫。

  七月二十四,下午。

  柳尋衣一行踏入華州地界,此地距河西近在咫尺,若快馬疾馳,已不足三日路程。

  因此,柳尋衣和洵溱商議過後,決定不再急著趕路,而在華州歇息兩日。等其他門派有消息後,再動身趕奔河西,以免太過招搖,惹人猜忌。

  一晌無話,傍晚時分。

  柳尋衣一行在華州城東,一間平庸無奇的小客棧落腳,此處名曰:如意客棧。

  客棧雖不大,但生意卻頗為紅火。破落的大堂中,三五成群的食客熙熙攘攘,喝酒閒談,甚是熱鬧。

  「聽說今日凌晨,三名武當弟子在湘西地界,誤中了騰族的狩獵陷阱。」

  「是嗎?死傷如何?」

  「一個掉進陷阱,活活摔死了。另外兩個也傷的不輕,但好歹撿回一條小命。」

  「唉!最近這世道可有點亂,咱們都小心點。」

  「怕個鳥?咱們華州不依山,不傍水,人家也不往咱這兒來。」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聽人說,河西馬上出大亂子了。南邊的人要去河西,咱們華州可是必經之地,還是小心點好!小心點好!」

  「這話不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咱們小老百姓誰也招惹不起,還是少管人家的閒事為妙。」

  「來來來,喝酒喝酒……」

  ……

  聞聽客棧中七嘴八舌的攀談,角落中的柳尋衣,神色顯的分外落寞。滿桌菜餚,卻沒心思吃下一口,只是默不作聲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柳尋衣此舉,令一旁的洵溱、湯聰幾人甚是尷尬。

  「門主,已經好幾天了,你一直悶悶不樂的。」湯聰主動夾起一筷子菜,放入柳尋衣的碟中,乾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咱們負命在身,沒辦法送陳門主最後一程……不過沒關係,等河西的事結了,我們可以去陳門主的墳前祭拜……」

  「我憂慮的並非陳門主,而是這段時間,六大門派與四大世家彼此間的瘋狂報復。」柳尋衣苦笑道,「我想不通的是,府主明明已知曉一切,為何不出面平息風波?難道非要等到八月初二?或者是……府主不相信我?」

  「洛府主不肯出面,時候未到只是其一。」洵溱淡淡地說道,「更重要的是,我們口說無憑,難以服眾。洛府主不是江湖宵小,而是聲名顯赫的『北賢王』,凡事都要師出有名,說話更要有理有據。如無真憑實據,他非但不能服眾,反而還會妄遭非議。」

  「只可惜,桃花婆婆不肯出面相助。」柳尋衣嘆息道,「唐阿富也不願幫我追查真兇。唉!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各門各派被人利用,蒙在鼓裡不說,而且還自相殘殺,彼此的仇恨只會越來越深。」

  「這也沒辦法!」湯聰苦笑道,「大不了就打唄!總不能人家殺上門來,咱們還無動於衷吧?」

  「罷了!」

  突然,柳尋衣將酒杯放下,並緩緩起身,索然無味地說道:「你們慢吃,我先回房了!」

  說罷,不等湯聰再勸,柳尋衣已驀然轉身,逕自朝後院走去。

  如意客棧本是一間大雜院,前面是大堂,後面是一間四方小院。院子兩側便是客房,無論是布置還是裝潢,皆簡陋至極,寒酸至極。

  客房內唯一的半截蠟燭,只有小指粗細,燃起一縷昏黃,如豆如螢,甚至映不滿整個房間,實在可憐。

  昏暗而充滿霉味的狹窄客房,恰如柳尋衣此刻的心情,壓抑無比。

  「砰、砰砰!」

  突然,緊閉的房門被人敲響,柳尋衣稍稍一愣,狐疑道:「誰?」

  「客官,我是店小二,給您送洗腳水的。」

  「不必了……」

  「客官,快些開門,水快涼了!」

  聽門外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柳尋衣不由地一怔,隨後將信將疑地打開房門,不等他詢問究竟,門外的「店小二」卻身形一閃,迅速鑽入房中。

  望著一身破布爛衣,手拎水壺的店小二的背影,柳尋衣不禁眉頭一挑,錯愕道:「你這夥計好生無禮,為何不請自入……」

  「柳兄,是我!」

  不等柳尋衣把話說完,店小二迅速轉身,露出一張年輕俊朗的面容。

  見狀,柳尋衣頓時大吃一驚,慌不迭地將房門「砰」的一聲死死關上。

  來者,竟是天機閣少保,秦衛。

  「秦兄?」柳尋衣在房門內細細聆聽片刻,確認四下無人後,方才滿眼詫異地走到秦衛身前,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柳兄,今天你一入華州城,我便在暗中偷偷跟著你,只不過一直沒尋到機會與你單獨見面。」秦衛將水壺放在桌上,轉而頗為隨意地坐在凳子上,一臉笑意地望著神色古怪的柳尋衣,戲謔道,「怎麼?不歡迎我?」


  「不是。」柳尋衣沒好氣地說道,「只是你突然出現,實在太過冒險!你可知與我隨行的人,此刻就坐在客棧大堂?據此不過數丈之遙?」

  「沒辦法,若非事出緊急,我也不想如此唐突。」秦衛苦笑道,「侯爺下令,讓我務必趕在你抵達河西前,單獨與你一見,所以我……」

  言盡於此,秦衛頗為苦澀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的無辜。

  「既然來了,那便長話短說。」柳尋衣不再刁難,迅速問道,「侯爺有何吩咐?」

  「三件事!」秦衛神色一稟,正色道,「其一,上次你讓我替你查的『少秦王』,侯爺已替你查清了。」

  「是誰?」

  「少秦王,耶律泰!」秦衛解釋道,「西遼最後一任皇帝,耶律延禧的後人。『秦王』耶律定的第四代玄孫。為紀念其先祖,耶律泰沿襲耶律定封號,自稱『少秦王』。」

  「如此說來,少秦王是大遼皇族?」

  「是!」秦衛點頭道,「侯爺懷疑,少秦王上次派人綁架賈侍郎,應該是想借賈侍郎為橋,好讓自己與大宋朝廷有所合作。」

  「合作?」柳尋衣一愣,反問道,「合作什麼?」

  「八成是想連宋滅蒙吧?」秦衛嗤笑道,「一個沒落皇族,還能想些什麼?無非是想復國罷了,呵呵……」秦衛的言語之中,頗有幾分不屑之意。

  「難怪!」柳尋衣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之前我還想不明白,洵溱為何要將宋玉和天玉龍宮暗中勾結的事告訴我,現在卻想通了。非但如此,少秦王為何要派洵溱來結交洛府主,我也想通了。」

  「為何?」

  「因為宋玉是金劍塢的人。」柳尋衣輕笑道,「而金劍塢皆是金國後裔,當年金國滅遼,致使兩國結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所以少秦王欲借北賢王之手,除掉金劍塢報仇雪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少秦王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眼下並不重要。柳兄,接下來我要和你說的,才是當務之急的頭等大事。」

  「可否與八月初二有關?」柳尋衣試探道。

  秦衛不禁一愣,隨後重重點了點頭,應道:「正是。侯爺和丞相已經收到風聲,當下中原局勢岌岌可危,江湖各門各派蠢蠢欲動,一場波及甚廣的大仇殺,怕會一觸即發。」

  「不錯。」柳尋衣眼神一暗,低聲道,「不知侯爺有何吩咐?」

  「侯爺讓我給你發一道嚴令,是丞相親自下的!」

  此刻,秦衛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之意。

  秦衛神情肅穆,緩緩起身,而柳尋衣則稍稍一愣,繼而迅速跪倒在地,正色道:「柳尋衣接令。」

  「丞相有令,無論武林各門各派現狀如何,中原大局絕不能亂!柳尋衣定要竭盡所能,避免八月初二發生江湖亂鬥,更要設法令武林兩派偃旗息鼓,解甲釋兵!」

  「柳尋衣遵命!」柳尋衣拱手領命,並接話道,「中原武林如若大亂,蒙古人勢必趁虛而入,大宋危在旦夕。家、國、天下唇齒相依,若朝廷有難,黎民百姓必將生靈塗炭,血流成河。無論如何,中原大局絕不能亂!」

  秦衛迅速將柳尋衣攙扶起來,懇切道:「柳兄,雖然我不知道江湖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只憑丞相大人對你的這道嚴令,足見兇險萬分,困難重重。」


  柳尋衣眼神堅毅,不容置疑地搖頭道:「一切為大局著想,這個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秦兄,回去請轉告丞相與侯爺,柳尋衣就算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也定不會讓中原武林掀起一絲血雨腥風。」

  「你打算怎麼做?」秦衛追問道。

  「我……」柳尋衣不禁一陣語塞,眼神閃爍,面泛尷尬,遲疑道,「我現在還未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但無論如何,我一定竭盡所能……」

  「好!」秦衛重重拍了拍柳尋衣的肩膀,臉上的神情既悲憤又感動,「對了!我還從侯爺的隻言片語中收到一點風聲,雖然不敢肯定,但或許對你有用。」

  「什麼風聲?」

  「侯爺的意思好像是……只要能順利解決此事,你離回臨安的日子就不遠了。」秦衛吞吞吐吐地說道。

  「真的?」聞言,柳尋衣大喜過望。

  「應該是真的。」秦衛笑道,「總而言之,你定要好好保重,我在臨安等你回來!」

  「好!」柳尋衣痛快應允,轉而又將話鋒一轉,笑問道,「秦兄,郡主她……近來可好?」

  「實不相瞞,這便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三件事。」秦衛面露難色,躊躇道,「郡主這段時間對你的思念日漸加重,總是偷跑出來向我追問你的下落。甚至連榮王爺……都開始對她有所懷疑,再這樣下去可不是好兆頭。」

  柳尋衣面露愧疚,忙道:「上次我讓你轉達的話……」

  「她不相信!」秦衛一臉委屈地搖頭道,「她不相信我真的見過你,更不相信你讓我轉達的那些話。」

  聞言,柳尋衣頓覺五內俱焚,肝腸寸斷,卻又無計可施,只是連連自語道:「那該如何?那該如何?」

  「為了你,郡主已病倒了好幾次。」秦衛嘆息道,「如今榮王爺又懷疑她,只怕她再這樣永無休止地跑出來找你,早晚要出大事……」

  「秦兄!你幫幫我!」柳尋衣猛地攥住秦衛的胳膊,急聲道,「你說我該怎麼辦?」

  見狀,秦衛同樣面泛愁容,思慮再三,方才猶豫不決地說道:「要不然……你給我一個信物?讓我帶回去交給郡主,如此一來,她定能信我。」

  「甚好!甚好!」方寸大亂的柳尋衣,情不自禁地連連點頭。可轉念一想,又不禁面露難色,苦澀道,「秦兄,我離開天機閣時孑然一身,身上哪有什麼信物?」

  秦衛思量再三,突然眼珠一轉,急忙道:「手帕!郡主送給你的手帕,不正是最好的信物嗎?」

  「這……」對於秦衛的提議,柳尋衣反倒有些遲疑了。畢竟,手帕是趙馨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柳兄,事已至此,萬一郡主對你思念成疾,或被榮王爺發現再節外生枝,豈不是……得不償失?」秦衛苦口婆心地勸道,「再者,你就快回臨安了,日後再討回來便是。」

  「話雖如此,可是我……」

  「砰、砰砰!」

  不等柳尋衣作答,緊閉的房門卻再一次被人毫無預兆地敲響。聞聲,柳尋衣和秦衛登時一驚,雙雙臉色大變。

  「誰?」柳尋衣強壓著心中的緊張,顫顫巍巍地小聲問道。

  「門主,是我,湯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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