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光

  「小屁孩，五斤獸肉齊活了，喏，這裡是五瓶上好的純淨水，走在路上可別讓它們被大風颳走嘍。」黝黑大漢嬉笑著拍了拍張仁的肩膀，張仁淡淡地應了一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話說明天鎮子裡就要舉行三年一次的，那啥，呃，好像是什麼城關大會來著。」

  「是晨光大會。」張仁無奈地笑了笑。又是一個有力度的拍肩，「哦，對對對，讀書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認個字還有這麼多講究，」黑漢子笑了笑:「小張啊，你也到了年齡吧，咱們遠光鎮啊，估計又要出一位參與者咯，到時候可別忘了這麼多年來李叔對你的照顧啊。」張仁點頭應下，轉身有條不紊地出了雜貨店。

  路上的樓房旁邊，人們的交談聲和著煙囪上的炊煙飄進了路人的耳中，就連不甚明晰的晨光也充滿了煙火氣，燕子們在幾家的門前又築了自己的新窩，嘰嘰喳喳地鬧著。石板路上是濕潤的，凌晨下過雨了，張仁自然地想，三月的早春，既告別了暮冬的寒冷，又迎來了煥然一新的春光，雖然太陽的光還是那般蒙蒙亮，但因著新一年中的新氣象，好歹也是比冬天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喲，張哥，這麼早就用打獵來的肉換了水啊。」旁邊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用著打趣的語氣和張仁交談到，「小黃啊，」張仁瞥了他一眼，「黃叔的腿傷馬上好了吧，等會我再送些草藥給你們，估計再過個兩三天就能下床了。」「那是，我爸可也是鎮上數一數二的打獵老手了，身子骨那叫一個硬朗，唉，要不是前些天山上的麋鹿不知發了什麼瘋，我爸怎麼可能還會被那畜牲撞傷腳︖」黃明又是無奈又是心疼地嘆了口氣，可過了幾個轉眼的功夫他又嬉皮笑臉起來:「張哥，明天的啟道有信心吧，你這麼厲害，肯定能有一個厲害的道種。」

  張仁笑罵道:「怎的，對你張哥這麼有信心︖30%的啟靈率，我可不一定有這個好運道。」「哎呀，你不一樣，張哥，你才十六歲就這麼厲害了，不僅打獵是把好手，還會草藥，字又認得這麼全，聽他們說，越厲害的人啟靈成功的概率越大，你這麼厲害，肯定沒問題。」黃明似是有些不服氣地說，做了個鬼臉，一溜煙地就跑遠了。

  這小子，張仁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笑意，怕我不夠自信還特意來提幾嘴。走過明光路，鎮東頭左轉就是家了。老舊的木門上雖然殘留著為數不少歲月留下來的痕跡，但因為經常有人擦拭的緣故，並不顯得如何寒酸，反而沉澱下了幾分古樸厚重的美，家是用木頭悉心搭建好的，到了如今，已是過了十六個波瀾不興的春秋了，自記事起，張仁就伴隨著這木屋和家人們一同在這個小鎮裡紮根，鎮上的人也熱情，這麼多年來，鄰里街坊倒也相安無事，更多時候的互幫互助更是成了心照不宣的習慣，張仁很喜歡這個地方，這個被叫作遠光鎮的小鎮，熱情地接待了身為異鄉人的父母，也讓自己和妹妹有了一個安穩的童年，他很希望自己能安安穩穩地在這裡自然老去，度過像父母那樣平淡中夾雜著從容不迫的生活。

  輕叩了幾下門，在等待著家人開門的間隙，張仁閒適地欣賞了這棟老木屋幾眼，早上的陽光並沒有讓這木屋倒映著晃人眼的光圈，樸實的木頭在這溫暖的晨光中無聲地靜默著，讓斜落的光芒也染上了幾分令人心安的沉穩，內斂著，收束了光芒本身的表現欲，不僅不刺眼，反而更讓人放鬆，單這一點，就讓鎮上不少被大清早明晃晃的光圈晃醒的同齡人羨慕，張仁無聲地笑了笑，享受著這份難以言明的美好，早上的晨光散在少年的臉龐上，讓本就出彩的容貌更添上了幾分陽光開朗。

  「來了來了!」冒冒失失的少女急忙小跑著過來開了門，看著門外的少年郎，眼神一時間有些痴了，「呀，哥，今天這麼帥啊，又想著要去勾搭誰家的小姑娘啊？」來者姓張名小月，年芳十五，正是張仁同父同母的妹妹，清麗的臉蛋已有了幾分秀氣，假以時日定然是一位溫婉的美人，不過現在嘛。。。

  「煩死了，老爹大清早就把我從床上抓出來教我學藥草，人家還是長身體的年紀，睡個懶覺長長個兒不也挺好」少女似是有點氣憤，正想去抓少年的手卻撲了個空。「能不能長個不知道，這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早晚睡成個小豬頭。」少年微微側身就進了家門，只留下羞惱的少女跺著腳在門邊生悶氣。

  「仁兒，回來的挺早，叫上月兒一起過來吧，關於明天的晨光大會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說。」一道平靜的中年男子聲音從裡屋傳來，張仁淡定地邁出步子，順手拉過了鬧脾氣的妹妹，「別鬧，聽一聽阿爸說的又不壞。」張仁好聲好氣地哄了幾句，又玩心大起地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這麼多年了，就不見小丫頭怎麼長個，一時之間張小月更氣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別總是摸我頭!」張小月氣鼓鼓地說，又對著張仁做了個鬼臉，領先張仁幾步噔噔噔地就進了裡屋。灶房中飄蕩著草藥的味道，溫和中又帶著幾分苦澀。張仁想道，阿媽的草藥也快熬完了，聽完阿爸的話後就去給黃叔送藥湯吧。少年把門緩緩的關上，又把飲用水輕輕的放上了灶台，大踏步著前往了裡屋。

  屋外，晨光正好從門邊無聲地流淌而下，老舊的木屋一半掩映在再平凡不過的影中，似是在訴說著生活的酸甜苦辣，另一半則是在初生的太陽下曬得金黃透亮，似是在為新生的朝陽喝彩，光與影就這樣不分彼此地和諧交融著，有了光，又有了實體，影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這光是如此地明亮，讓每一位看見這份明亮的都不禁心生寬慰——屋外晨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