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末,學堂不用上課。一個七歲小男孩央著爺爺,折小紙船玩。
「問兒,今天堂門來客,爺爺和你爸他們都要過去忙。你自己玩,可不要亂跑,不得下水!」
六太爺快速地折了一隻小紙船,放到他最疼愛的小孫子手上,再摸了摸那小腦袋,轉身就出了門。
小男孩提著紙船,來到河邊。
幾個堂嬸在河灣石頭邊喧鬧地洗著衣裳。
小孩沒有理會她們,跑到一邊的沙灘上用木棍挖了一個沙坑,然後把河水引進來,再輕輕地把小船放下去。
小船在淺水窩裡隨風搖擺。
「耶,好漂亮的小船,我能一起玩嗎?」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不知何時,一個身穿白襯衣搭著一條背帶裙的乖巧小女孩站在了男孩的背後,約莫六、七歲的模樣。
小男孩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不認識的漂亮小女孩,輕輕地點了下頭。
不一會,河灘上響起了兩個小朋友快樂的笑聲。
「葉萱,不能到水邊玩!找你半天了,怎麼又跑河邊了,快回來!」
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兩個小孩抬起了頭。
只見祠堂前曬坪邊,一位三十來歲的漢子正焦急地望向河邊。
那名叫做葉萱的小女孩匆匆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碎沙說:
「我得回去了,不然一會爹爹又要打屁股。」
「你叫葉萱呀?」
「對呀,你叫什麼名字呀?」小女孩已經走上了河道,轉過身來問了一句。
「章天問......」
葉萱走後,章天問覺得一個人玩實在乏味。
於是他將小紙船提起,再抖了抖身上的沙土,起身往祠堂走。
他也想過去湊個熱鬧。
這時祠堂側廂的練功大廳里坐得滿滿當當的。
三太爺和六太爺坐在中間上座,左右兩排也坐滿了,還有好些村民或蹲或坐地圍在四周。
只見左上首的中年人緩緩地站起身來:
「三師伯、六師叔,清雲受家父之託,帶著各位兄弟來給您兩位老人家請安。」
「葉師弟身體還好嗎?」三太爺微笑地致意。
【「家父年紀比您老人家小,不過身子骨比您差多了。
「今年他已經不怎麼下地了。
「所以,本次武會委託我帶這些小輩過來,請師伯、師叔和各位師兄弟們多多指教!」】
說完,兩邊的漢子紛紛抱拳致禮。
禮罷,葉清雲按座次一一介紹:
「葉清崗、葉清塵、葉清隱,葉長安、葉長風、葉長遇、葉長君……」
右側,章福也起身介紹道:
【「第一排,章凌、章雲、章沐、章不識;
「第二排,章天煙、章天然、章天何、章天滄、章天海……」】
【「好好好!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煙然何處無滄海,笑問蒼天莫等閒。章家果然人才濟濟啊!」】坐在左首第二位的葉清崗呵呵笑道。
【「石鯨吹浪隱,玉女步塵歸。長安風塵別,咫尺不見君。彼此彼此,師兄過謙了!」】右邊第二座的章凌笑呵呵地接過話頭。
這兩位分別是龍隱門內外堂的儒堂分堂主,腹中頗有文墨,腦子反應也快。
聽到一串名字,皆能瞬間從古詩文中找到大體排字的出處。
屋裡眾人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三太爺也難得滿臉慈笑,示意大家都先坐下,繼而徐徐說道:
【「按照千百年來的規矩,咱兩家一般十年召開一次論武大會,選出咱龍隱門大掌事。
「這些年葉師弟總是惠讓,我這個糟老頭子已經霸了這個位子三十多年了!
「現在你們這一輩年紀也不小了,章福都六十多、清雲也快五十五了,擔子該你們挑了。
「現在的人不比咱以前,像我和六弟、葉師弟,都是道儒武三門同修才能出關。
「而現如今,大夥各有各的家活事,能專心下來修煉的也不多。
「所以我和六弟、葉師弟商量後,兩邊都按照道法堂、儒堂、武堂分了三堂。
「各堂有所側重同時又定期相互交流融合。
「希望日後有天賦的孩子能集之大成,續前輩之輝煌!
「現在南村由章福為掌事負責道法堂,章凌領了儒堂,不識領了武堂,章雲負責護法。
「而你們外堂這邊,清云為掌事負責道法堂,清崗負責儒堂,清塵負責武堂,清隱負責外務。
「日後我們幾個老頭子不在了,希望你們內外堂能像我們老輩子一樣精誠團結,
「這樣才能應付得了靈山,對付得了邪魔外道,守得住我們的靈泉和祠堂。
「上回章祿的事,也多虧了清雲帶著這麼多師侄來及時支援。」】
言及於此,轉頭微笑著向外堂眾人望了一眼,再接著講下去:
【「上輩大掌事過世前曾告訴我,從秦始皇帝開始,
「我們這一脈道門便來到了嶺南,紮根在這裡。
「我們是帶著使命過來的。
「始皇帝在位時一共派了四組人馬:
「一組最知名就是徐福東渡蓬萊,一組去了長白山,一組去了西崑侖,而我們這一組就隨著南征大軍來到了這裡。
「守住靈泉,護住神水,到底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靈山那邊這麼多年來,跟我們恩恩怨怨,估計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這個神水。
「我活了這一輩子了,裡面的秘密也沒能真正地參透。
「只是勤勤懇懇地一輩子扎在這兒,像先輩一樣,守護著這個地方。
「先祖留下的千年玄鐵銅錢劍我準備傳給下任大掌事。
「這次比武,希望選出一位大掌事帶領大家一起接下重擔,參透我們這輩人沒能解開的千古之謎。
「同時,我們跟靈山宗鬥了這麼多年,如果能有個了斷那是最好不過。
「我們這一代人沒能解開這個結,跟那個老太婆生來死往地鬥了一輩子。
「太爺也希望到了你們,或者你們後代,能有智慧把它解開。
「章雲,把西廂法休的幾位長老請過來。
「雖然他們不再過問具體事務了,但今天怎麼說也是十年一回的大事,讓他們過來場證一下也好。」】
章雲接令,不一會便領著六位老者緩緩地走了進來。
那些長老看起來都已是耄耋之年。
屋裡的後輩都齊齊站起,向長老問好,祠堂里好不熱鬧。
比武正式開始。
第一場:鬥法。
只見大廳正中放了一張壇桌,桌上有三個香爐。
首先上場的是葉清雲。
只見他點燃九支長香,恭恭敬敬地在每個香爐中插上三支。
繼而,念咒起步,再打了一個稽首,往後退到了線外。
一名壇面從三太爺手中小心翼翼地捧過那把千年銅錢劍,放在壇桌正中。
葉清雲盯著銅錢劍,抽出了腰背的長笛。
連著,罡步踏起,丹田起念,笛聲響起。
隨著念力迅速灌注,笛聲由慢轉快,約莫半刻鐘後,桌上的銅錢劍竟慢慢地抖動起來。
笛聲越來越快,突然刺耳的一個轉音,銅錢劍砰然豎起。
笛聲更加尖銳,隨著連續的一串高音符,終於劍上的銅錢搖起了清脆的鈴響。
那搖鈴聲穿透祠堂,遠遠地傳了出去。
屋子裡爆發了滿堂的喝彩。
葉清雲左手起訣,慢慢將念力平復,止住了笛聲。
隨後,他向章福打了個稽首,再向上座微微一躬,回到了座上。
輪到章福了。
只見他緩緩地來到壇桌之前,叩首上香,然後也退回到紅線之外。
少頃,他口中念咒,踏起了步罡。
先起左腳踏離位,右足踏坤位;接著左腳轉震位,右足轉兌位……
一番罡步踏斗之後,他盤膝坐下打出雙手印,再雙手掐訣置於膝上。
過了半刻鐘左右,銅錢劍也慢慢地開始抖動。
又過了半刻,隨著他頭上真氣攏聚,銅錢劍緩緩地豎立起來。
隨著一記劍訣飛出,終於那劍鈴驟然響起,劃破長空。
章福收功起身,向上座打個稽首:
「各位叔伯,清雲師弟以笛御劍,聲快且遠。我功行笨拙,需半晌才起鈴,我輸了!」
話音未落,葉清雲卻笑哈哈地站了起來:
【「福師兄,這場其實我輸了。
「我這人隨性不羈,疏於練功。
「雖能用法笛取巧出快,但力不可持久。而師兄功底紮實,念力綿長,真心令人佩服!」】
上座,兩位太爺和幾名長老交首商議一番。
最後,三太爺起聲了斷道:
「葉家這些年一直在外圍忙碌奔波,為我們龍隱門盡心盡力。
「對外平事需臨機擇斷,所以清雲以笛御劍,快有其妙。
「章家一直在南村守護祠堂和靈泉。
「對內守根需穩紮穩打,所以章福以氣御劍,綿亦有其用。
「剛才你們所展,確實各有所長,不分上下,第一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