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創業

  創業，這是一個充滿詩意，而又令人熱血沸騰的字眼；改行，對於幾個沒有多少知識的農人來說，無異於讓其製造原子彈、發射人造衛星，其難度和風險可想而知。

  從當上老闆的第一天起，高舉業就把生命和力量都綁到了戰車上，他第一個把被子搬進工地上蘆席搭的窩棚里，白天與黑夜在他的生活里對接了起來。在工人眼裡，白天，幹活時口渴了，老闆就地蹲下去，雙手捧起河水，埋下頭就喝；夜晚，幹活困了，放下手中的工具，就近找塊石頭一靠，打個盹兒，緩過勁兒，站起來繼續干；風裡來雨里闖，他那高大的身軀總是在施工現場上奔走……三百多個日日夜夜，他和夥計們就這樣咬緊牙關，硬是一天天挺了過來，股東們在各自的崗位上，既當指揮員又當戰鬥員，誰都沒說過一句苦，也沒有人叫過一聲累，夥計們的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有事共同商議，誰都不計較個人的利益得失。眾人配合默契，全局一盤棋，形成了八仙過海，各顯其能，蒸蒸日上的良好局面。白老長見多識廣，主管設備採購，他是一分一毫都算精細帳，能節能省的環節，他儘量往廠里摳兒；侯得山精細認真，負責設備安裝和技術，他更是一釘一鉚卡得死緊，一絲一扣不敢鬆勁，嚴格按要求操作；桑現財路子野人脈旺，主攻各種證件和施工手續的跑辦，他是千方百計，不怕磨破嘴皮，也不怕跑斷腿兒，就是陪酒喝成醉鬼也得辦成事；石含玉管著財務和伙食供應，這活看似輕鬆，其實是心操碎、愁更多，不僅要買糧油購鮮菜改善伙食，還要跑銀行弄貸款，確保帳上不能缺錢花，這事想多難有多難，但是，她總把苦和難吞進肚裡，從不講一句怨言；高舉業是領頭的就更忙碌了，他不僅要抓基建的施工進度和質量，還要幫著石含玉協調貸款，帶著桑現財到處攻關催辦，而且，還要負責全盤工作的調度、協商與決策，什麼難事到他這裡就算到了頭，高舉業都要拿出對策開出解藥兒，成敗後果要負全責，他每天的心都仿佛懸了起來，就如同走高空鋼絲一樣，既要大膽又得小心，如果真有一點閃失，就可能把小命玩地哏屁著涼了。

  古老的堯山下，在黃土地上有這樣一群土眉土眼的農人，腳踏著中國經濟深化改革的大潮迎風而立，他們在一不懂技術，二資金短少的情況下，因地制宜，從白手起家，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靠自己的雙手，成功建成了一條年生產水泥萬噸的立窯生產線，這座工廠的建設不僅比全省同期同等規模的企業，節約了近三分之一的資金，還提前了兩個月的工期，實現了當年投資建廠、當年生產、當年見成效的奮鬥目標。

  近百名剛剛放下鋤頭的農家兒女，身著藍色勞動布工裝，昂首挺胸邁進了堯山水泥廠的大門，這群頂著滿頭高糧花子種地的農人，從此，就變成了生產線上的藍領工人。

  在堯山這家工廠的開工典禮上，從順德市和省里來的領導和技術專家們，眾口稱讚說，堯山水泥廠的建成投產，在北方建材生產史上創造了一個新的奇蹟。

  高舉業和他的夥伴們，在創業的道路上邁出了堅實而自豪的一步。

  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凡事只要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才是必須的。

  誰能想到一個泥瓦匠、兩個車老闆兒，再加上一個鎮政府大院裡的臨時工和一個農家婦女，這五個與水泥生產、經營不搭界的人，領著一群本鄉本土的農人闖市場，他們要在夾縫中求生存、謀發展、圖超越，就得與國字號的同類企業爭客戶、搶地盤、奪飯碗，市場的競爭比戰場上的拼殺還要殘酷，一招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

  眾人拭目以待，堯山水泥廠怎樣才能衝出低谷，打造成為市場上的強勢品牌呢？

  高舉業和他的夥伴們，在市場的摸爬滾打中，終於找到了敲開市場大門的四大法寶，在企業管理上突出一個「嚴」字，企業不養一個閒人，不亂花一分錢，不浪費一度電，不私拿產品送人情，一點一滴都摳死把牢，一分一毫的跑冒滴漏現象全部杜絕，這裡只講加法決不允許動用減法，把生產成本降到冰點；在營銷上突現一個「情」字，不管是大客戶還是小客戶，都視客如親人，見面問一聲好，遞一杯水，指一指路……不管是半夜三更，還是烈日當空，你什麼時候來拉貨，我就什麼時候裝車，決不浪費客人一分鐘的時間，推行全方位親情式服務，讓拉貨人有客至如家般的溫暖；他們最吸引人眼球的絕招是產品質量高一點，出售價格比同行業低一點，儘量給客戶讓利。一手握著賺錢的這幾大法寶，高舉業率領他的營銷團隊上了路，在最初推銷產品的征戰中，為了節約差旅費，他們出差要擠公交車，住宿旅小店還要打地鋪，股東們渴了喝一碗涼水，餓了吞一口冷飯，誰都無怨無悔，為了生計和夢想走到一起的窮苦兄弟們，兒時的友誼和成人後的相互信任，讓企業闖過了生存期。

  堯山的建材生產創業者們，把產品從周圍的寧晉、趙縣、南宮、辛集開始向衡水、滄州、邢台、石家莊等經濟中心城市延伸。在冀南大平原上，堯山水泥廠的崛起，給同行業帶來了一股強烈衝擊波，誰都不敢相信，這家剛開業一年的民營企業就抱回個金娃娃。

  股東幾個一起創業，一起奮鬥，情同手足，肝膽相照，遇到困難，互相幫扶，同舟共濟，共克時艱。如今，企業掙了大錢，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是像占山為王的梁山好漢一樣，大秤分金，小秤分銀，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快樂逍遙，一起分享成功果實；還是好鋼用在刀刃上，集聚實力，擴大規模，搶占市場制高點，再向上邁一個台階呢？

  在企業發展前進的第一個岔路口上，高舉業經過市場周密的調查摸底兒，他已經清醒得認識到：眼下，堯山水泥廠剛進入成長期，其生產能力和企業規模，已經遠遠滿足不了市場的需求，如果不強身健體就有被競爭對象擠垮的危險，下一步這隻腳該往哪裡邁呢？這個問題不是他一個人能拍板定案的事，要由股東會來集體決策。

  在年終的股東會上，關於利潤分與留的比例問題，已成為了股東們爭議的焦點，在高舉業與桑現財之間，因利潤分配問題產生了嚴重分歧，把創業者的命運推到了風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