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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路之遙(二)

2024-08-29 08:58:30 作者: 我的夢也該醒了
  前方一里的停靠岸,有四五餘人舉著火把等待著美人的到來。

  見了信號,知道出了意外,一併上了岸邊的船往船夫這邊趕來。

  沒料到船夫還真留有一手,時惜罵了一句,一腳把他踢下了船,自己扒過船槳掉頭。

  追擊的人見自己的同夥被踹下去,不思救援,划船的速度反而更是快了幾分。

  時惜想了想,剛才走過的礁石假山群最能隱蔽,她賣力地往回划去。

  後方的船隻兩人齊劃,速度之快,過人不及。

  而時惜現在這具孱弱的身體,若非她會點划船技巧,恐怕早就被追上了。

  終於駛去一片假山群,時惜不再猶豫,將包袱往身上一系,一頭扎進水裡。

  好冰,徹骨……

  後方的同夥見此用嘀嘀咕咕的方言爭論了幾句,隨後有兩人跟著她跳進水裡,留守船上的人掀開偽裝的破漁網,搭弓滿弦,觀察著水面的動靜。

  時惜沒游多久便覺得體力不支,無奈尋找能浮出水面的地點。

  終於,摸到一塊假山石壁。

  她用力往上一竄,冒出頭來透氣。

  「呼……」

  入目所見是一處狹窄石縫形成的涵洞,還有……一個男人,四目相對,剛才向她求救的那個男人。

  「……」

  「巧。」

  時惜喘著粗氣往他那邊靠,希望他拉自己一把。

  「不巧,我要走了。」

  男人瞥了一眼她的動作,惡劣地雙手抱胸,往後一靠,轉頭看向別處。

  時惜順著他目光,從石縫裡看見一隻樸素的小船漸漸靠近假山,船頭上站著一個人探頭探腦地在山石間尋找著什麼。

  「是來接你的?」她問。

  「不然來接你?」他反問。

  「方便帶上我嗎?」她又問。

  身後傳來水花扑打的聲,追來的人販子也游近了此處,繞過山石便能瞧見兩人。

  時惜不管不顧,雙手一撐擠上了岸,濕噠噠地往男人身後一躲,細聲細氣道:「我好怕……」

  男人默默看著她的表演,又看了看忽然從水裡冒出頭來的兩名人販子。

  人販也很意外有個男人在這,又見他隨身配劍,器宇不凡,眉間頗有震懾之意。

  一艘小船漸近,船頭的人壓著氣聲小聲呼喊著「公子,公子」。

  他們嘀咕了一下,不好惹事。

  時惜還沒見到劍拔弩張的場面,那兩人就非常識時務地往水下一紮,遊了出去。

  「他們不會走遠,若我沒有上你的船,他們就會把我賣到扇面美人館。」時惜抓住男人的衣袖,柔聲道,「救我,我願以身相許。」

  男人皺著眉躲開她的手。

  「姑娘,你這樣讓我很難做。」

  「第一,你空口白話,我可不能空口白信。」

  「第二,你正被人追殺,不論你是善是惡,我幫你,總歸會連累到我的。」

  「第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時惜,「看不上。」

  「還請姑娘,另尋庇處。」

  時惜只覺無語,還真是個小心眼的人,把剛才他向自己求救時被拒絕的冷話盡數還了回來,還要惡狠狠地多加一條。

  「你好像有點兒記仇。」時惜乾脆鬆開他,雙手抱胸往假山上一靠,等待著船隻靠近,「我當你同意了。」

  剛才的柔弱果然是惺惺作態,男人心裡更加嫌惡:「你好像有點兒自作多情。」

  「我看的出來,你正在被望輝府追殺,可比這群人販子兇險多了。」

  時惜也不在乎他究竟如何看待自己,江湖險惡,步步為營,軟的不行就用硬的法子,她揚起下巴。

  「蕭狄森可沒有走遠,這裡的動靜這麼大,還有剛才的煙花信號,很可能已經被他發現了,你要是不帶上我,你猜我會不會出賣你逃跑的方向?」

  「……」

  小船緩緩停靠在假山邊,船頭上的那個人與其說他是船夫,看裝束更像是護衛。

  他急忙放下搖櫓,拱手行禮。

  「公子,林克來遲。」

  「你想好了嗎?」時惜輕輕敲了敲石壁,問道。

  「……」男人臉色一黑,率先上船,丟下一句,「自己上來。」

  時惜頓時眉眼一彎,又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多謝恩人。」

  林克剛扶穩自家公子,就聽到甲板上傳來水聲,回頭一看有人正撲騰著登船,急忙訓斥道:「你是何人!」

  沒等時惜回答,男人止住了護衛的問責:「扶我進去。」

  他回頭看向時惜,命令道,「你也進來。」

  「嗯。」時惜乖巧地點了點頭,毫不扭捏地就隨他進了內艙。

  「接著。」

  「嗯?」

  剛一進門,男人朝她丟來一個用布包著的小藥瓶。

  時惜接過,看清了上面的字,金創散。

  男人不回答,閉上眼睛,調理內息。

  時惜眨了眨眼,低眸看著自己的手指。

  剛剛划船逃跑的時候,左手虎口處被船槳的木刺給勾破了,沾水後浸成了鮮紅的傷口。

  她盯著男人冷峻的面容,捏緊了瓶子。

  「謝謝你。」

  「不需要。」這句他回應了。

  時惜對他的脾氣照單全收,詢問道:「公子是要去哪?」

  「和你沒關係,到了康雲鎮,請你立刻下船。」

  「康雲鎮?那你呢?」

  「我說了,和你不相干。」

  「我能不能跟著你,我對……」

  「喜歡得寸進尺?」男人微一抬眸,打斷道。

  時惜摩挲著手裡的瓶子,作罷般地抿了抿唇。

  她想說她可以護送他一段路,至少她有辦法能幫他應對望輝府的追擊,但許是因為糟糕的初見吧,男人似乎不想再和她有什麼交際。

  「這尺若是進不了,我向你賠不是。不過你對姑娘家,都這麼說話的嗎?」

  「你是第一個。」

  「那你是在為剛剛不救你的事生氣?」時惜想了想,想替自己辯解幾句,「你躲在假山後也該看到了,那群人搜了我的船,你若真的在裡面,你我早已萬劫不復,我這不也算是……救了你嗎?」

  「救不救人是你的事,我無權因此氣憤。」男人又冷淡地閉上了眼,「只是你這種女子,自私虛偽,趨炎附勢,如今還死皮賴臉地不肯走,你覺得我該用好臉色供著你?」

  「我也沒辦法,活著,就很難了。」自私虛偽,趨炎附勢……時惜輕嘆了一口氣,好像也沒什麼可辯駁的,「我天生不是傲骨,賤命一條,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公子放心,康雲鎮一到,我自會乖乖下船。我出去了,讓你屬下進來幫你包紮傷口。」

  她轉身推開門,卻聽到他在身後說,反像在替她辯駁。

  「沒有誰的命是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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