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橫生霉事

2024-09-08 12:09:04 作者: 西廣山
  黎閔速戰速決地買了兩斤牛腩,一斤豆腐,牧章也割了兩斤豬肉,再去買了木漆,就沒再買其他。

  牛車和牛一起寄存,一天是五文,按時辰算是一文,餵牛的草料得自帶,或者買,黎閔給了五文把牛套好車,兩人就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不過才下午半,黎閔讓牧章把肉留下,晚上帶著家人來吃飯就行,不容拒絕地讓他回家休息了,黎閔也睏倦得不行,沾枕就著。

  「哥?哥哥哥······」

  「······」

  黎閔腦子昏昏沉沉,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等到額頭和臉頰傳來點點的觸感,才睜開條眼睛縫兒,看見四舍的小倒臉。對了,小孩子們今日休沐,兩家都沒空,讓牧章爺爺奶奶去接的人。

  「唔,小帥哥放學了?」

  「嘿嘿,快起來啦,章哥都在外面了。

  「啊?噢噢······」,聽到牧章已經過來了,黎閔搓搓眼睛,擼了把頭髮,骨碌爬起來了。

  牧章帶著弟妹已經在刷今天擺攤的鍋子器具了,黎閔趕緊把四舍推過去幫忙,自己淘米煮飯去了。

  今天吃飯的人多,但黎閔沒做太多飯,打算做一半涼麵,讓個人自由選擇。豬肉切大塊做紅燒肉,牛腩燜個番茄牛腩煲,加了土豆,燉得軟爛可口。豆腐切塊,煎好的雞蛋切塊,燉了一個海帶豆腐湯,例菜是白灼生菜,最後做了個涼拌柿子。黎閔做菜是熟手了,連洗帶切,這邊燉著,那邊炒著,半個時辰就做好了。

  「牧承、牧沐回家去把爺爺奶奶和媽媽喊來吃飯!」黎閔抽空探出頭喊了聲,「四舍過來擺桌子。」

  把菜餚一一擺上桌,人也到齊了,兩家大人熟稔的打招呼,所有人和和美美地坐下吃飯。

  「今天你這個生意做得怎樣?」黎父問,「折本不要緊,就當個經驗。」

  「今天賺啦!」黎閔美滋滋,夾了塊土豆。

  「賺幾文?不用逞強,沒事,老爹的家產還夠你折本兩個圩日的」,黎父笑,黎閔當日為了跟老爹借二百文投資,把自己的商業計劃講述得縝密精細,穩賺不賠似的。

  「阿伯,今天應該是賺的,」牧章接話,「東西都賣光。」

  「太出息了我崽,」老爹擼了把黎閔的頭毛,「討老婆不成問題!」

  「老爹······」

  「哈哈哈哈······」

  牧章的爺爺奶奶都是慈眉善目的老人,瘦小的身材,但是很能幹,下地也不成問題。此刻過來吃飯也大大方方,不見彆扭,直夸黎閔做飯好吃。

  「爺爺奶奶以後多過來吃飯,我拿手菜還有很多呢,還沒做過,都來嘗嘗。」

  「那好那好,我們就來你家享福了。」

  吃罷飯,三個父母親就把一幫子小孩趕走,「去吧,知道你倆要點錢,幾個碗,我們洗就行。」

  於是大孩子拉著小孩就走了,四舍搶先跑去自己屋開門,點上燈。

  因為是各收各錢,只能各自把錢袋子都倒出來,全憑自覺了,不過以兩個人的交情,沒有人會藏私的。

  早市黎閔攤了快六十張餅,間或收了幾碗涼麵錢和綠豆湯錢,牧章則是收的面錢和湯錢多,午市也是如此,不過實在記不清多少了。滿滿的銅錢倒了一小堆,兩個人和三小孩全上陣數了起來。


  總數是六百一十一文,黎閔又從自己私袋子裡拿出四文,湊夠六百一十五文,分成二百零五的一份和四百一十的一份,將二百文的推給牧章。

  「該是多少就多少,你不要補。」牧章見他掏錢,馬上拒絕了。

  「這是應該的,好嗎?我的木雕你幫著賣了,木雕也放在車上拉,我貼點是應該的,不許犟。」

  「······行吧,說不過你。」

  到目前為止,所花的費用都是從原始資金里拿的,有單獨的小錢袋子裝,由黎閔保管,牧章可以隨時支取。

  點好錢,黎閔拿出帳本將今天買水、寄存牛車的錢記進去,發現啟動資金投的九百文,所剩無幾了。於是黎閔提議過些日子再投一次,到時,倆人必須得投一樣多,牧章自然毫無意見。

  說罷,黎閔發現四舍這小子直盯著他眨巴眼睛,屁股挪過來蹭人,懂了。

  黎閔從錢堆里劃拉出兩個給他,哭笑,「再等會都不行吶?」

  每次數錢都會給兩個零花給老弟,以至於他都習慣流程啦。牧章見狀,也給了弟弟妹妹一人兩個,「你倆也有,拿著零花。」

  「嘿嘿嘿,我都幫哥忙啊,哥有事喊我!然後,錢也得分我······」四舍嘻嘻笑。

  「哈哈哈哈」

  「滑頭死了!」

  分帳到此為止,各回各家。

  黎閔洗漱了以後又把錢數點了一遍,加上了賣木雕的錢,一共賣出五個,得錢五十五文,加起來今日入四百六十文,減四,等於四百五十四文。約等於賣八天木雕。

  雖然累,但是這入錢速度也是快快的。明天不是圩日也可以出攤呢,會少賺點但是仍然有進項,這事業開拓對了。

  然而木雕黎閔也不想放棄,仍在晚上雕刻,四舍也跟著哥哥學起木刻,兩人輪流給對方當老師。黎閔還告訴牧章也要跟兩個弟妹學習認字,不識字絕對是不成的,要把帳本看懂啊。牧章乖乖聽話,只要能賺錢,他什麼苦都能吃。

  第二天凌晨四時,黎閔就起床了,牧章也趕到黎閔家,倆人一起準備食材,這是因著天氣變熱,才改在出攤前備好。在混亮的燈油下,兩人各自忙碌,有條不紊地裝車,老媽聽到廚房有動靜,起了床幫忙和面。

  「吵醒您了?我們再輕些,很快就好,您回去睡。」黎閔攪著麵糊,抬頭說道。

  「不礙事,」老媽是心疼倆孩子,早起貪黑,以前跟著下地都沒有這麼早的,「我一起來幫忙更快些,你們以後多睡會。」

  「哎。」黎閔只能應下。

  到了菜市口,發現空了很多地方,因不是圩日,有些鄉下擺攤的人就沒來。黎閔和牧章選了一個比昨天好些的地方。

  今天有不少大爺大娘來買煎餅果子,一買兩個,估計是全家的早食。黎閔見狀,對這排隊的人說:「誰自家有雞蛋的,可帶雞蛋來攤餅子,少五厘!」

  此話一出,便有排隊的人出聲詢問,「還能自己帶雞蛋?是真的嗎?那放兩個雞蛋行麼?」

  「行!對,大家用自己的雞蛋,想放幾個放幾個。」

  立時有幾個人離開,回家拿雞蛋去了。

  「離得近就是好,我下次吧,回去怪麻煩的。」


  「就是,哎呀,小後生也不早說吶。」

  黎閔:「對不住了,我這也是剛變通過來,您下次記著帶。」

  過了早市,發現確實沒有昨天那麼忙,倆人給自己好好地做了早午飯吃。

  這會快到午時了,黎閔卷著餅子,正要將油紙包好遞給唯一的客人,突然從斜邊竄出來幾人,其中一人一腳狠狠踹向黎閔,揚起手就要往黎閔頭上招呼,突然而來的襲擊讓所有人都嚇住了,黎閔挨下一腳,便反應迅速地往旁躲了去,讓那拳頭落了空。

  客人回過神來,聽到黎閔衝著他說了句「麻煩您,請您幫忙告個官府!」,便大叫著「打人了打人了!」,不知往哪跑去了。

  剩下幾人開始打砸起攤子來,牧章拿起椅子防衛,「幹什麼!你們幹什麼你們!天光大亮竟敢打砸!」

  「老子找了你很久了,個逞能的小玩意,老子的事你也敢管!」說話之人滿身酒氣。

  黎閔認出來了,是上次那個家暴的蠢貨。黎閔一邊格擋,一邊朝牧章那邊移動,把他護在身後,哪知,牧章生猛地一凳子就想啷在其中一個癟三身上,黎閔趕忙攔住。

  「奶奶的!打!上上上!」

  「敢對我們軍哥動手!踢死!」

  黎閔悄聲說,「別還手,東西不值錢,護住自己要緊」,接著轉頭大聲說:「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個打老婆孩子的窩囊廢,看你那個蠢樣,頭腫得跟騷豬似的!」

  張軍聽了這話,酒意越發上頭,不管不顧地衝上來,要打黎閔。

  「怎麼的?真是個爛吊,低等的東西!「

  「說你是狗東西都是侮辱狗,你就是泡騷爛的尿!」

  張軍被激昏了頭,越打越打不著,狂躁的踢著地上的鍋爐桌椅,麵糊撒了一地。黎閔見狀,靠上前去,張軍於是衝上來,倆人扭打一起,牧章著急地衝上來幫打,突然不知怎麼地,黎閔被甩在了地上,爬都沒爬起來。張軍托著手嘶嘶叫,又要衝上來,牧章頂上前把他踹開,去扶起地上的黎閔。

  只見剛才的客人領著一隊差衙快速地從另一端跑來,「怎麼回事?誰人膽敢鬧事?」,差頭指揮眾人迅速地捉拿住四個酒徒爛臢,「都拷起來!」,又對著黎閔兩人說,「怎麼回事?請你們一併上官府講個明白!」,留下兩人收拾殘局以免擋路,便收隊走了。

  黎閔虛弱地靠在牧章身上,暗想,「來得及時,那位客人真是好樣的。」又強撐著身體,請旁邊賣菜的老伯幫忙照看,過後再給報酬,那老伯看他被打的慘樣,連連應聲。

  黎閔靠在牧章身上,將事情緣由始末,經過變化,都說了個明明白白。鎮主簿聽罷,「我已聽明,現下還得詢問另一個當事者,且等。」

  又問:「張軍,你從實說來,為何當街打人?」

  張軍此時腦子還是未清醒,大著舌頭,「這小子,踹我!敢踹老子!多管閒事,要他好看!「

  來回便是這幾句,主簿不耐煩了,轉過頭問其他三人,「你三人又為何打砸人攤子?這當街行兇,是活膩了麼?「

  那三人酒已醒多了,吱吱唔唔,說了實話,「……就是想為兄弟出一口氣」,心裡暗恨,早知道就不為了幾個酒錢吹牛了,被張軍這斯蠢貨害慘了。

  主簿又將家暴當日的群眾和張軍妻子叫來,一一詢問,又問了今日目擊者,同副在一旁記錄案情。


  這邊,老醫師對黎閔作傷情診斷,黎閔嘴唇蒼白,輕捂著心肺,低低地哀叫。

  牧章著急地詢問,「大夫,怎麼樣?嚴不嚴重?」

  「稍等,」醫師老頭不急不緩,「脈象有些虛弱,有皮外之傷,不過,按理不該如此之疼痛。」

  「一年前他跌過山崖!躺過一月有餘,大夫,煩請您再仔細診斷,我怕……」牧章著急地說。

  「跌過山崖?傷了哪裡?藥方子還記得麼?」

  「傷過頭部,腿也斷了,藥方子我並不知道,是他家人叫的大夫。」

  老大夫深思一會,說道:「我並未診出內傷。」

  黎閔有些想笑,這是他難以控制的習慣,在越嚴肅正經的場合就越想笑,好歹才忍住了,睜開眼,對老中醫說:「老大夫安,我並無大事,只是心有些發緊罷了。」

  兩廂對視,黎閔緩慢眨眼,老中醫點點頭,「頭部是人體最精妙的部位,傷過……有暗疾也未可。我給他開兩副方子,你先抓半月的量,過後記得找醫館複診。」

  「多謝大夫,」牧章向老大夫作揖,又掏出錢袋子付診金。

  「多謝大夫,」黎閔輕咳了一聲,向他道謝。

  「不必多謝,我是受命官衙的。」老大夫緩緩收好醫箱,他的醫館受命於官衙,有打架鬥毆等案件時,需得出診鑒傷,今日來報的差衙說是人被打得站不了,他這才過來,往日都是徒弟出診。

  小藥童將醫箱背好,跟著師父去主簿那邊出裁定傷情案了,老大夫給黎閔定了個丙級二等傷情,算是全了他的打抱不平之心。

  大王子上位後,出了較為詳細的裁定傷情律例,以輔佐案件判定,大大提高了判案效率。以往只有死亡、重傷、輕傷三種傷情,界定模糊,裁判處罰也因此變動極大,其中不少的冤假錯案皆由主判不公造成的,不利穩定。

  傷情裁定律例由上面那位提出,太醫院聯合刑部核准督辦,出了甲乙丙丁四級,每級一、二、三等的傷情劃分,作為量刑的輔佐。由各級官府命定的醫館診斷,若不服判,可自行尋醫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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