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叛徒啊，你為何使我迷茫

  「可為什麼要追殺我呢？按照萊特長老和我說的，大戰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我之前的狀態像是才逃出來的？」

  「你家族裡肯定有不得了的秘密，甚至比生命能量更吸引他們。而那群叛徒，呵，可千萬要讓我抓到！」跗先生咬牙切齒的樣子好像他才是我…「你的家族裡應該也有叛徒，不然你也活不到現在。」

  「為什麼？」

  來特長老解釋道：「迷石族抓人抓單很有技巧，就算是前線的戰士也不一定能躲過去，被抓住只有一個死字，所以戰士們一般是五人一組行動。戰爭結束的那幾年到處都是暗流涌動，有許多種族也在這期間被偷偷滅了族，直到前幾個月才消停些。而你…」萊特長老看著我，眼神里滿滿的疼惜，「小若誠，按我之前的檢查結果來看，你應該是一個人流浪了很久了。」

  「所以，那個叛徒用家族的秘密換了我，我是在被那個叛徒庇佑著才活到現在，在他一時不察時才被迷石族抓住機會，後面又給我製造逃跑的機會。而我的名字可能是被他抹去的，我的記憶也可能是他動的手腳。」

  我平靜地敘述著，內心滿是窩火，面上麻木感在蔓延，腦海里思考的內容感覺要把我的大腦擠爆炸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氣急敗壞到頂點的感覺，可是事實真的和猜測一樣嗎？

  如果是事實是我猜想的這樣的話，我只能對自己的弱小感到唏噓，我沒有自由的權利，我在陰謀里被人隨意擺弄，我不願意。我用不著別人施捨的生命，我會更願意在那時自由地選擇死亡，選擇和我的家人一起死去，而不是帶著未知的可能性，對著滿世界抱起十二分的警惕心。

  心臟的跳動感覺要把我的耳膜震壞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久才褪去臉上的麻木感：「萊特長老，跗先生，我想去魔學院學習，我想至少要有能力活著抓住那個叛徒，我想要問問他我的家人在哪裡，我要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小傢伙，你先別著急，魔學院你萊特長老會幫你安排的，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在這治療。」跗先生發覺我平靜表現下的暴怒，趕緊過來用自己的魔力疏導我的情緒，「咱這身體情況可不能亂來啊，只是現在不行。」

  我感覺到躁動的魔力慢慢平復下來，整個人也平靜些許：「沒事了跗先生，我好多了。」

  「仔細想想，我們剛剛的猜想也不一定對，只是一種可能性，我會找到真相的。」我定了定神，依舊是剛見面時用的微笑，「至少要知道為什麼我會帶著一身傷，倒在那個世界之外的角落裡。」

  萊特長老撣撣身上的水漬，把站在我的身邊不知所措的跗先生拉回沙發上一起坐下。「跗大哥你別擔心了，若誠是個有分寸的。」

  「小若誠啊，叛徒的事，我會去調查的，這也是事關族內安定的大事。」或許是發覺我變成早上那樣，對人警惕又疏離的樣子，萊特長老嘆了口氣，「跗大哥是族內的首席治療師，雖然人跳脫了些，」萊特張老突然嘴角抽了抽，「有時候也可能不太靠譜，但確實是個好人。」

  「我明白你心中的疑慮，心裡也對我們所有人都很警覺，這是正常的，沒有關係的。」萊特長老走過來坐在我的病床邊，輕輕摸著我的腦袋，眼裡的心疼都要兜不住了，

  「和你相處的這一天，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直率，堅強，敏感，堅韌，我都知道，」萊特長老把我抱在懷裡，輕輕訴說著，「我找到過不少孩子，你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個。在跗大哥告訴我你的身體情況的時候，我都怕你知道真相會撐不住。現在想想也是後怕…」

  我其實從聽到跗先生說家族裡有叛徒開始，就失去了所有的冷靜。整個臉的麻木感，耳邊的嗡鳴聲，四肢遙遠的感觸，無一不在告訴我，我強裝鎮定的樣子有了一絲裂痕。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做什麼，我強行冷靜的頭腦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是的，我不相信別人，我害怕別人的靠近會給自己帶來傷害，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沒有威懾力地張牙舞爪著拒絕著周圍的一切，可就是安安靜靜地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樣子。

  我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在恐懼著，我不清楚為什麼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什麼記憶都沒有，明明身體疼得要昏死過去，我卻一定要忍下來，我不知道我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裡的時候，是不是別人眼中的獵物，我不知道巷道外的世界是不是真實的，我又不敢去賭，公園裡的靜謐給了我一絲安慰，但也就只是一絲，我嚮往人群里的熱鬧，離開繁華的街道卻發現自己更享受孤獨。

  我不知道在公園裡和萊特長老的接觸是否是正確的，我很慶幸我遇到了能看見我的人，卻還是很害怕自己會不會掉進另一個漩渦，明明自己一直都在混亂著，卻一定要自己和自己說，你是清醒的冷靜的，明明內心慌亂得不行，卻還要表現出理智的樣子…真是矛盾啊…貪戀著才接觸不到一天的現實，卻更沉溺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裡…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明只是知道可能存在一個叛徒，就讓自己的偽裝慢慢皸裂，而那個叛徒又可能在暗處盯著我十幾年，我像是一個笑話。我不明白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

  一個可能是仇人的人卻保護了我十幾年。

  一個幾歲的小孩子，怎麼可能在敵人的明槍暗箭底下，安然無恙地長大十幾年呢？

  我的生命能量幾乎被榨乾，在身體都要崩潰的虐待底下逃脫，我卻還活著，撐到了被救助的時候。是我的身上有那個秘密嗎？我的身上只有項鍊和衣服上的暗紋…還是說我就是那個秘密？

  我不得不相信這個猜測的可能性。

  我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感到違和，我以前不是這樣的…等等…以前？我以前是誰？我是誰？若誠…是誰？

  那個輕靈的聲音沒有再出現，而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被萊特長老抱著，我的雙眼逐漸模糊，眼球感覺在充血，耳鳴越來越急迫，我聽不到萊特張老後邊說的什麼了，疼痛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可是我發現自己不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我動不了了…

  我只看到跗先生很突然地跳起來衝到我面前，我只看到他飛快說著什麼的嘴巴。

  我突然釋然了，那個叛徒不重要，我之前的經歷不重要，我之前是誰也不重要，我現在是若誠，我會在魔族活著，等我成長起來，報仇也不會晚。

  萊特長老和跗先生手上飛快地施展魔法，腦門的汗噌噌往下掉。我的嘴角上揚，雖然睜著眼 ，但眼前已經慢慢看不見了。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只想到：

  以後逃避也好，面對也罷，我若誠，現在，要暈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