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靈魂暴動

  睜眼又是熟悉的景色，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燈光。昏迷之前的記憶有些模糊了，腦子脹脹的，我試著回憶起昨晚的記憶，只覺腦海一陣撕扯，一片薄薄的迷霧卻有如天塹蒙在自己身上，不讓自己窺探更多，眼前只一直盤旋著一句話：

  我是若誠，不管過去未來，我現在就是若誠。

  我嘗試著向前哪怕一步也好，撕扯感卻越來越強烈，甚至彌散開來。我的手死死握拳抵在病床上，四肢用力得像是要把自己焊上，我忍不住弓身發出一聲悶哼。

  萊特長老聽到我的動靜，趕緊拉開帘子跑過來，他看著我的樣子趕緊衝著門外大喊著：「跗大哥！老跗！快來！」他慌忙給我輸送魔力，試圖壓住我外溢的魔力，不一會兒腦門就沁滿細密的汗珠，「若誠！聽得到我說話嗎！若誠！若誠！」

  我聽得到，可是我沒法給予反饋，我發不出聲音，像被一雙無形的雙手死死摁住我的咽喉，牙齒都在顫慄，毫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死白，我的身體也因為劇痛根本動不了一點，只有我的眼睛，在艱難地看向萊特長老，黑眸變得血紅，瞳孔里的絕望是那樣死寂。

  我到底…是怎麼了？

  門外首先衝進來的，是之前在門口抱住我的治療師，她的頭髮和衣擺在身後飛舞著追她，腿上隱約可見的青色魔力快速閃爍著。

  我眼睛的餘光只見到，她把萊特長老拉開到旁邊，打斷他的魔力輸送，清冷的臉上眉頭緊皺，喘息都壓在嗓子裡，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就往我身上丟魔法，嘴唇抿成一條白白的直線，時刻注意著我的情況，眼眸里的擔憂仿佛要凝成實質。

  青色的魔力很快把我包裹起來，我只感覺血液里有一股暖流，在四處修補我的身體，我憋住的呼吸終於在能大喘幾口氣後，從短促逐漸變得平穩，身體逐漸放鬆，眼睛一黑，對的，沒錯，我又暈過去了。

  年輕的治療師見我有所好轉，剛收起魔法就白著臉猛得泄力要直接坐下，還好萊特長老一直在邊上注意著，及時扶住了她。整個過程其實不到一分鐘，卻兇險異常。

  萊特長老剛扶著她坐到沙發上，跗先生喘著粗氣就到了，後面跟著陸陸續續趕來的氣喘吁吁的治療師們。

  來不及緩口氣關心自己的學生，跗先生直接一隻手扶住床沿，一隻手對我檢查著。「還好還好。」跗先生終於來得及喘口了氣，但還是不放心得又檢查了一遍。

  「清遠，你做得很好。小傢伙暫時沒事了。」跗先生看向在他進門時就站起來的清遠，朝她壓了壓手，「快坐下，你的消耗也不小的。」清遠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就坐下休息了。大家習慣了清遠的寡言少語，長時間的相處下都知道她清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熱忱的心。

  跗先生轉身看到一群伸著頭向這張望的徒弟們，嘴邊長長的八字鬍很明顯得抖了抖，壓下即將脫口的吐槽，眼角抽了抽：「好了好了，沒事了，知道你們擔心小傢伙。」跗先生喘口氣緩了緩，「都散了吧，現在沒事了，別在這兒影響小傢伙休息。」

  話畢，一大群人沒人敢反駁，又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清遠感覺有人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肩膀，轉頭一看，一瓶青色的魔藥飄在眼前。空靈的聲音幽幽傳來：「記得喝。」

  微風浮動，魔藥緩緩落入清遠的手掌心靜靜躺著。清遠的嘴角肉眼不可見地上揚了下，對著手心裡的魔藥輕聲道：「好。謝謝。」

  等大家都出去了，萊特長老看向跗先生：「跗大哥，這是…」

  跗先生止住了萊特長老的話，皺著眉頭嚴肅地看著我：「她這是思慮過度導致了靈魂暴動。」

  跗先生和萊特長老對視了一會兒，又看向喝完魔藥後，面色稍緩的清遠，暗暗鬆了口氣又叉著腰孩子氣地看向我：「這小傢伙，想那麼多幹嘛呢？咱不是還在這兒麼！膽子小就膽子小吧，咱又不是護不住她！不是都說了有我們在嗎！」

  跗先生越說越激動，鬍子都要炸開了，清遠都愣住了一瞬，趕緊和萊特長老過來一起拉住這個跳腳的小老頭。

  「艾爾波！你說！為什麼！」跗先生看著拉住自己的兩雙手，自己的學生捨不得，那就只好對準自己撞上來的萊特長老了。

  萊特長老看著，氣鼓鼓的賭氣一般的跗先生，臉上划過一絲尷尬，硬著頭皮回答道：「這…嗯…對！太不該了！跗大哥你消消氣！」說著就撫著跗先生的後背捋著毛。

  清遠的臉上也浮出一縷愁緒：「老師，若誠這樣不行的。我給她治療的時候感覺到，她就像是身處迷宮之中，連魔力循環都要我強行把堵住的路破開才行。」又發覺有什麼不對勁但說不上來的怪異，喃喃道：「不對呀，之前的治療都有把脈路調整好了的，前幾次也沒有發現異常。難不成，她自己把自己堵了？可是為什麼呢？」

  想到關鍵處的清遠，清冷的眸子看向跗先生求證。跗先生輕哼了一聲：「還不是這小傢伙那片靈魂搞的鬼。」跗先生掙開兩人的手坐到沙發上靠下，「她現在估計一直在糾結自己是誰，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吧。」

  「靈魂的事可大可小，多了片靈魂，她會有強大的力量，但也會經常迷失自我。」跗先生喝了口邊上早已放涼的茶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我們也幫不了她。這小傢伙一來我就發現了，敏感得很。除非她把自己靈魂融合好，不然這一輩子，哼，隨時會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

  「我放在她身上的魔法大都沒什麼效果，只有緩解的作用，魔藥的效果你也見過了，有個安慰我們的作用。」跗先生眼神黯淡了一瞬，閃著光盯向清遠，「我們魔醫這麼多人，到現在也只有你對小傢伙的治療效果比較好。」

  「我？」清遠指了指自己，疑惑道。

  「我剛剛檢查的時候就發現了，你們的魔力相性最好，她的身體也沒有抗拒你的魔力，你剛剛輸的魔力還在小傢伙身上緩緩流動到處修補。」跗先生扯了扯自己的鬍子，「就是耗得有點多…」

  「我沒關係的，魔力會自己恢復，能有辦法就好。」清遠聽到這，雖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還是趕緊打斷道，「老師，她是我們的族人。作為魔醫的一員，這是我的職責。」

  跗先生擔憂得看著清遠，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睛：「不是一般的多哦…」

  萊特長老從自己的腦海里爬出來，撿起剛剛慌亂拋開的的森林權杖，緊緊握住：「我去找大長老再借顆魂石來，到時候小遠你戴好，能加速回復魔力，護住心脈，不會像剛剛那樣讓你站都站不住。可惜我的那顆已經消散了，不然…」

  「我不會放棄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