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錦鳶又要磕下頭時,頭頂上方忽然罩下一大片暗影。
隨即,下顎被一隻粗糲手掌托住,整張臉被迫抬起,掀起眼,她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樣。
眉目疏朗、鼻樑高挺,薄唇微抿下壓。
肌膚不似京中貴公子那般白皙,泛著蜜色,眉宇間自帶堅韌沉穩氣勢。
通身另有一股矜貴冷寒。
她嚇傻了,甚至連哭都被嚇得止住了,看著男人輕啟薄唇,語氣冷冽壓下:「國公府沒教你規矩?主子問話為何不回!」
漆黑冷沉的眸子似一潭黑泉,不敢久視。
錦鳶下意識想要低頭。
卻不妨下顎被抬起。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肌膚被大公子觸及,臉薄如紙,臉色不受控的漲紅,可眼神卻是慌亂無章的,她無法低頭,只能垂下視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抖著聲音回他那句質問:「奴婢是…是沈小姐房中的二等丫鬟,服侍小姐已有八年,家事清白、身無疾患,是國公夫人挑選後定下的……並非……並非隨意指派來的……」
她雖說的磕磕絆絆,但回答的還算周全。
刻意下壓的眼角掛著一滴將落未落的眼淚珠子,無端多了份楚楚可憐。
她這般模樣,愈發顯得他陰沉駭人的恐怖。
「我問的不是這句。」
錦鳶愣了下,掀起眼瞼。
縈繞著霧氣朦朧的眼瞳,怯生生、敬畏的投來視線。在意識到這個動作為逾越時,慌亂的再度下壓。
那雙眸子實在太過乾淨,趙非荀凝著她的眸子,不容她一絲隱蔽。
「我問你為何要哭。」
錦鳶哪裡敢說真話,「是奴婢失禮——」
「嘖,」趙非荀厭惡著咂了下舌,收回捏著她下顎的手,「看來是聽不懂人話了。」說著,朝外提聲:「來人!將這名丫鬟送——」
「公子!」
「大公子!」
「奴婢說!」
她驚慌失措的疊聲哀求,杏眸中盈滿了柔軟無辜的霧氣,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愈發害怕他這說一不二的性子,「奴婢說,只求公子別將奴婢送回去……」
趙非荀收住聲,視線冷淡的看她。
「說,我的耐性不多。」
錦鳶伏下身,淚流滿腮,強撐著一股力回道:「奴婢常居後宅服侍主子,大公子英姿……自是敬畏……」
她不敢直言,說自己是怕犯了錯被退回去後國公府不要她,家中沒了生計來源才哭,但這些話是她如何敢說,若是說了免不得被老夫人當做她賣慘博得大公子同情,那又能來論她的錯處。
趙非荀對她這冠冕堂皇的回話不算滿意,看著她哭哭啼啼,嫌聒噪,才一時放過,「起來。」
錦鳶如蒙大赦,叩頭謝恩。
才站穩了身子,就聽見大公子言:「去洗漱後再來侍候。」
錦鳶的身子僵硬。
她屈膝領命,「是,大公子。」
這一晚,終究還是來了。
耳房裡早已被備下湯浴,待她洗漱完畢,穿著寢衣出來,趙非荀也已洗漱妥當,穿著淡青色裡衣坐在床邊,微微閉目,沒了初見時錦衣佩劍時的肅冷駭然,更多了豪門府邸的華貴慵懶之意。
聽見她的腳步聲靠近後,趙非荀才睜開眼。
眼神銳利,直逼入人心。
錦鳶尚未觸及全部,心中懼意已起。
她步子緩了緩才接著走近,侷促、緊張的不知當如何時,卻被大公子拽住手腕,猛一失力,一陣天旋地轉,等待回神後,她已被壓在柔軟的被褥之上。
男子灼熱的體溫逼近。
她從未與外男如此接近過,當下心臟險些從喉嚨口跳出來,眼神中的慌亂無處遮蔽。
「大公子……」她手心皆是汗意,眼神慌亂的不敢直視上方的男子,「還未滅燈……」
這亦是試婚的規矩之一。
怕未來姑爺見了旁的,以此而有比較。
趙非荀嫌規矩麻煩,不耐煩答應了,卻未抽身離去,只是支起些身子朝著桌上燭火處揮了下袖子,內力送風而至,燭火瞬間熄滅。
屋中暗色籠罩。
床簾垂下。
床內更是暗的看不見人臉。
錦鳶鬆一口氣。
「而後呢。」
趙非荀的聲音再度響起。
黑暗中,他清洌的氣息隨著低沉暗啞的嗓音一併傳來,令錦鳶再一次緊張起來。
她鼻尖冒汗,小聲道:「大公子,您稍稍起身,奴婢……自行褪衣……」
「好。」
趙非荀異常地好說話。
但錦鳶已是緊張的顧不得注意這些。
她顫抖著指尖,儘管四周黑暗,她確信大公子也無法看見她的身子,但沒由來的,她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仍盯著她。
衣衫褪落。
窸窸窣窣聲響起。
在安靜時更是被無限放大。
錦鳶無措的幾乎想要哭出來,她是清白姑娘,亦是想將女子最珍貴的送給未來夫君,可卑賤之人何談未來,一家子的生計死死壓在她的肩上。她將自己的廉恥親手褪下,緩緩躺下,輕聲道:「大公子,奴婢好了。」
她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
卻不知,聲音里細微的顫慄早已被趙非荀察覺。
試婚,不同與人圓房那般。
此時躺在床上未著一縷蔽體的錦鳶更像是一件工具,用來檢驗沈家未來的姑爺能否出/精、繁衍子嗣的工具,自尊、清白、貞潔,在權勢之下,不值一提。
她緊張害怕,但心中更湧現層層疊疊的絕望,哪怕她在黑暗中不能視物,也仍閉上眼睛,儘量不讓自己的情緒泄出來。
趙非荀常年征戰沙場,練就一雙夜間亦能視物的雙眸,他低下頭,看著躺在一旁未著半縷的身子。
盈盈白皙。
起伏有度。
卻因害怕,纖細的胳膊在胸口環住,擋住春色。
擠壓而下,反顯妖媚欲色。
如果不是趙非荀剛才幾次試探此女性子膽怯,否則定會以為這小丫鬟存了魅主的心思。
他也脫去裡衣,伏低下身,眼底裹著一抹凌厲的狠色。
沈家送來的試婚丫鬟。
不能不用。
但——
「啊……」
從方才起就閉口不言的小丫鬟似是承受不住,昂著脖子,低呼出聲,察覺後又連忙用手死死捂住嘴唇。
趙非荀潔身自好,亦是嚮往父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恩愛。
他也幻想著將來能與妻子舉案齊眉。
可陛下,卻送了個燙手山芋來。
國公府絕非良配。
但眼下風波未起,他更不能讓國公府起疑。
所以,這試婚丫鬟——
要用,又不屑親自破她。
念畢,他推送一物,聽著小丫鬟死死咬唇忍著的聲音,從唇間嬌哼出聲,渾身染粉,原本平平的顏色在此時恰如緩緩綻放的媚花,妖得出奇。
他亦是男子,哪怕忍力過人,身體也不禁起了反應,他生生忍住草草破她後,不再停留,披上外衣離開。
獨留錦鳶一人躺在床上,死死咬著手背垂淚。
毀去女子清白,竟會如此劇痛。
痛到她根本無暇去留意嬤嬤叮囑她的一二事項,內心驚惶不安不知要如何交差,但又想起還有兩晚,憶起疼痛,臉色煞白,環著身子止不住的瑟瑟發抖,只盼著三日早早了結拿了銀子回家才是。
錦鳶又躺了片刻後,才拖著身子清洗。
出來後,已有一位嬤嬤在房中候著她,桌上多了一碗黑浸浸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