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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避子湯

2024-08-05 19:09:05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嬤嬤面目和善,語氣也和藹,「老身是清竹苑中的管事婆子,姓姚,姑娘隨院中其他丫鬟一般喚我姚嬤嬤便可。因姑娘身份較旁人不同些,這幾日不便讓其他人來侍候姑娘,姑娘有任何事情直接來尋老身就是。」

  錦鳶福身,雙腿酸疼支不住,身子打了下晃。

  嬤嬤是過來人,上前扶起她一下,「姑娘適才承歡,喝了藥快歇息去,不必勉強自己。」

  嬤嬤關切的話語,令她的心溫暖。

  而她能回饋給嬤嬤的,只有當著嬤嬤的面一口喝完避子的湯藥,將碗盞交給嬤嬤,「勞煩嬤嬤了。」

  「姑娘好生歇著吧。」

  嬤嬤合上門離開。

  錦鳶拖著刺痛的腳步挪到床邊,動作僵硬的躺下。

  這一夜,噩夢連連。

  許是被趙非荀威脅的話嚇到了,她夢見自己回了國公府,不久後趙家悔婚沈家遷怒於她,她被趕出國公府,父親病重藥石無醫撒手人寰,小妹被拐入青樓咬舌自盡,她萬念俱灰之下跳河尋死。

  在水中窒息滅頂的絕望瞬間將她淹沒。

  她拼命掙扎妄圖求生,卻怎麼也浮不上去。

  「救……」

  她張口欲言,猝然驚醒,渾身冷汗,劇烈的喘息著。

  才發現剛才不過是一場噩夢。

  她此時仍在趙府的清竹苑中的一間偏房內,而今日是她當試婚丫鬟的第二日。

  幸好是夢。

  而現實又好到哪裡去。

  錦鳶掩飾好自己的情緒,在她洗漱妥當後,姚嬤嬤敲門送來早膳。

  清淡爽口的幾樣糕點,還有一碗紅豆紅米熬煮的稀爛的粥,姚嬤嬤說不知姑娘的口味,就選了些容易克化的。

  錦鳶起身道謝,將早膳通通下肚。

  倒是姚嬤嬤有些意外,和善的笑了一聲,「姑娘用飯用的這麼好,瞧著讓人胃口也跟著好起來,小廚房裡還備著幾樣點心,老身再端來給姑娘用罷。」

  錦鳶連忙擺手,謝過嬤嬤,臉色微紅著解釋道:「我因需要做些灑掃粗活,所以胃口比姑娘們大了些,讓嬤嬤笑話了,方才那些已經足夠了。」

  嬤嬤也不再堅持,收起食盒,提了句:「這三日姑娘不好出門,倒是可以去院子後頭那一片竹林、小池旁走走解悶,只要不出清竹苑的門就成。」

  錦鳶道謝,送嬤嬤出門。

  她身為試婚丫鬟,自是代表沈府。

  本來不敢亂走閒逛,怕惹出什麼笑話、犯什麼錯事,令小姐蒙羞,但在屋子裡枯坐了小半日,滿腦子只有昨晚過分逼真的夢境。

  逼真到像是不久之後就要發生的事情。

  她愈發心慌難安,坐立不定,躊躇片刻打算在外面的小院子裡走走透透氣。

  清竹苑裡人聲安靜,不像小姐院中丫鬟成群,姑娘們嘰嘰喳喳嬉笑盈盈的分外熱鬧。

  四下無人,她膽子也大了些,朝嬤嬤提及的竹林走去。

  穿過竹林,遙遙見一小湖。

  京城位於北方,氣候乾燥,罕見湖泊。


  要挖一池湖動輒千金,是尋常府邸供養不起的奢侈,而這清竹苑內就有一池不小的湖,可見趙家家底殷實。

  錦鳶本也同京城所有人一般都喜水,但昨晚做了個投湖的噩夢,這會兒看見湖水,那種窒息感再度湧上來,她用手壓著胸口,喘息困難,慌不擇路的轉身離開。

  在小路轉彎時只顧著低頭走路,不查對面來人,一頭迎面撞了上去。

  額頭觸及硬物,撞得她後退連連,腳步踉蹌,險些後仰著要跌倒下去時,腰間摟上一條結實的胳膊,生生將她拉了回去,慣性之下,頭面又撞上來人胸前。

  咚——

  撞得一聲悶響。

  她顧不上疼痛,睜眼看去,入目是銅黃盔甲,再是一雙漆黑沉冷的黑眸。

  是大公子!

  錦鳶心慌的面上血色全失,就要退開下跪磕頭:「奴婢萬死!無意衝撞公子——」

  實則趙非荀耳力過人。

  早早就聽見陌生而慌亂的腳步聲,不是清竹苑裡的人,不用細想就猜到是昨晚送來的試婚丫鬟。

  聽她腳步聲有異,趙非荀立刻起了防備心。

  他故意站著不動。

  卻沒想到此女一頭撞了上來,再看她一臉煞白的臉色,驚慌到失神的眸子,別說是細作了,連當個侍候丫鬟他都嫌蠢笨。

  但——蠢也有蠢的好處。

  趙非荀耳邊聽著她誠惶誠恐、細顫的聲音。

  低頭,見她露出一截沒了血色的脖頸,視線再滑到她臉上,隱約看見她額上一片紅印,沉聲問道:「撞疼了?」

  錦鳶愈發低頭,都快埋進胸口,抖著聲:「回大公子,奴婢無事……」

  「你抬起頭來。」

  錦鳶愣了下,不敢不從,才僵硬著脖子緩緩抬起頭,嚇得雙眸不安的閃爍著恐懼的神色,白慘慘的一張鵝蛋臉上,連撞了兩回的額頭紅了一大片,分外刺目。

  「大公子……」

  她怯聲喚人。

  像是怕他,又像是委屈。

  那雙眸子裡的神色,乾淨而澄澈,仿佛能一眼見底的乾淨。

  可憐的讓人不忍心繼續欺負。

  偏被他扣在身前的身軀傲人,腰間柔軟似稍加用力就能被掐斷,隨著急促不安的呼吸聲,不可避免的有所牽動。

  趙非荀眸子暗了下。

  鬆開胳膊,曲起在她額頭上敲了下,擦身越過她離開:「一見我怕成這幅模樣,難不成我是猛虎野獸能生吞活剝了你不成?」

  他雖收了力,但男女力道懸殊。

  到底還是留下了痕跡。

  錦鳶額頭中心一塊紅的分外明顯,匆匆躲進偏房後連姚嬤嬤都發現了,「姑娘額心怎麼紅了一塊?是撞到什麼地方了嗎?」

  錦鳶支吾著矇混過去。

  想起趙非荀臨走前的舉動,心慌意亂的平復不下來。

  趙非荀離開趙府,接過韁繩,用手順了兩下坐騎的鬃毛,問:「此女的底細查過了?」

  輕風抱拳回覆:「是!根據線人回,錦姑娘是七歲時因家中貧寒自賣入沈府,家中母親早亡,有老父纏綿病榻,還有一幼妹,進入沈府後一家子雖不至於餓死,但也過得拮据。還有,錦姑娘膽怯人又老實心軟,時常多做許多差事,哦對了,還有一小廝對錦姑娘頗有好感,據線人說,試婚之事定下來後,小廝打算要迎娶錦姑娘過——」

  趙非荀奪過輕風手中的馬鞭,翻身下馬,冷冷瞥了眼:「讓你打聽這些了嗎?」

  輕風哆嗦了下:「啊……那屬下再去打聽!」

  「不必了!」趙非荀抽下馬鞭,「一個沒膽子的小丫鬟,能有多少事情值得線人冒著暴露的風險去打聽。」

  呼喝一聲,策馬疾馳離開。

  輕風連忙翻身上馬追去,內心略有不解,今兒個總覺得大公子火氣有些大啊,回頭讓姚嬤嬤多做些清熱降火的羹湯,一定是京城氣候乾燥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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