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就快了。
沈嫣然心中默念著,她的腳步在老舊的樓梯上迴響,每一次踏步都像是在和時間賽跑。她的身體在一節又一節台階上攀爬,仿佛是在攀登她自己的恐懼和不安。
該死,為什麼會是在頂樓啊?
她心中咒罵著,手扶著一旁斑駁的牆壁,感受著歲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跡。
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心跳因為劇烈的運動而變得越發急促,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敲擊著生命的鼓點。
她的嘴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噬著剩餘的氧氣。
太累了……真的好累。
不論是沈嫣然本身還是原身葉筱,都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女生,從未經歷過如此極限的挑戰。在短短數分鐘,她需要爬整整十五樓的台階!
【警告】顧遂即將進行自殺行為。
這幾個紅字在沈嫣然的腦中不斷閃現,像是警報一樣刺眼而醒目,每一次閃爍都讓她的心為之顫抖。
「顧遂……」沈嫣然氣喘吁吁,呢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你等等我……好不好?」她的內心在呼喚,希望他能夠聽到她的聲音,感受到她的急切。
我馬上就到了,你一定不要放棄啊……
三層,兩層,一層——終於到了!
沈嫣然站在頂樓的門前,眼前是一扇布滿銅鏽的鐵大門,沉重而老舊,像是隱藏著一個秘密。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心中湧起一絲遲疑。
真的是這裡嗎?
可是,頂層確實只有這一家住戶。
沈嫣然第一次對百度上顧遂的個人信息產生了懷疑,因為多年後的資料上明明白白寫著,顧遂出生於臨市小康家庭。
倘若資料是假的,那麼顧遂真正的曾經又是怎樣的呢?又是誰做了這份虛假的個人信息呢?
她沒有時間再去猶豫了。
沈嫣然伸出一隻手,試著按壓牆壁,然而手臂卻直直穿透了牆壁。
是真的,她真的可以穿透牆壁。她暗暗心想。
於是,下一秒,她不再猶豫,直接抬腳沖向牆壁,仿佛是要穿越這扇門,穿越所有的障礙,去拯救那個即將消失的生命。
沈嫣然的心跳在胸腔中狂跳,她穿過牆壁的瞬間,仿佛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
她的視線迅速適應了臥室內的昏暗光線,這裡充滿了一種沉重而壓抑的氣氛。
臥室內,一切顯得異常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打破了沉默。
沈嫣然的目光在房間內迅速掃過,她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破碎玻璃,以及那些被摔碎的家具,每一樣都似乎在訴說著這裡的陰暗與暴力。
心跳在這一刻幾乎要跳出胸腔,因為她知道,顧遂就在這裡。
顧遂……
沈嫣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必須找到顧遂,阻止他做出不可逆轉的決定。
她的腳步在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她輕輕地走向臥室的深處,那裡有一片單薄的身影。
心跳在耳邊轟鳴,她的視線在昏暗的臥室內迅速聚焦,最終定格在顧遂身上。
他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手中緊握著一片鋒利的玻璃,那尖銳的邊緣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手腕上血色已經開始蔓延。
顧遂的面容平靜,仿佛已經超脫了所有的痛苦和掙扎,眼神空洞而遙遠,似乎在凝視著另一個世界。
沈嫣然的喉嚨緊縮,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她知道,如果不及時阻止,顧遂一定會死的!
"顧遂!" 沈嫣然的聲音幾乎是尖叫。
她衝上前去,跪在顧遂的面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試圖讓他回過神來。
顧遂的目光緩緩地從手中的玻璃片上移開,落在沈嫣然焦急的臉上。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被深不見底的冷漠取代。
「走開。」他不認識她,她現在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況且,他分明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她又是怎麼進來的?
不論是哪種原因,這個女生都顯得十分奇怪。
沈嫣然一愣,似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麼冷漠的話語,畢竟,在她的記憶里,顧遂一直都是一個很溫潤的存在。
「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沈嫣然看著顧遂臉色發白,心裡也跟著一陣糾痛。
奇怪的人。顧遂心想
沒有惡意,又在不合時宜的時間點出現,這個女生,是個變數。
不過,他自己都能發生重生這樣靈異的事情,他也沒心思去關注她不同尋常的地方。
「顧遂……」沈嫣然見顧遂低頭不語,不知怎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安靜如斯的狹小房間中,少女的抽噎聲混雜在微風聲中,那一刻,顧遂無端感到一絲無措。
「你別哭了。」男孩的聲音不似長大後那麼清朗,反而因為長久沒開口說話的緣故,帶著一絲沙啞。
被男孩這麼一安慰,沈嫣然內心感到一暖。
果然,不管是在小時候還是長大後,他都是顧遂,即便現在境況糟糕,他的本性依舊沒變,還是那麼善良。
所以,他怎麼可以去死呢?
兀地,沈嫣然一把奪過顧遂手中的玻璃片,上面帶著一絲溫熱,捏在手中,卻是刺痛的感覺。
顧遂顯然沒有想到剛才還莫名其妙沉默在悲傷中的女生突然發力,他毫無準備就被搶走了自殺的工具。
幾乎是同時,沈嫣然質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顧遂沉默,神情卻冷了下來。
沈嫣然頓時感到心裡發慌。
難道小時候的顧遂這麼陰鬱嗎?
隨即,心裡又升起密密麻麻的心疼,他得是克服了多少心理障礙,才會面上表現出樂觀向上的樣子啊?
如果是真正的童年顧遂,當然不會表現出這麼致郁的樣子,童年的顧遂,就算是遭受養父的再多虐待,眼中也是充滿光亮的,似是一塊澄澈的璞玉,就算經歷再多黑暗也無法侵蝕半分,童年的顧遂,確實是向陽的。
可現在在沈嫣然面前的,是披著孩子外殼,靈魂卻千瘡百孔的成年顧遂,他不僅遭到養父的虐待,還陷入過莫須有的抄襲風波,經歷了導師的陷害,朋友的背叛,最終心甘情願墮入深淵,不願再回到人世間。
這個世界,確實予他太多苦難,令一個原本堅定向上的人,也放棄了自身信仰。
還沒等沈嫣然再問,外面突然傳來開門聲,緊接著,一道粗暴的聲音響起:「顧遂!」振聾發聵,讓她的肩膀一抖。
借著昏暗的月光,她看到顧遂的表情突然緊繃,似是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她想去安慰他,讓他不要害怕,雖然她自己的心也在顫抖恐懼。
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確實沒有經過這些社會的陰暗。
而顧遂卻直直抓住她的手腕,近乎慌亂地將沈嫣然扯到一旁的衣櫃裡去藏好。
「別出聲。」說完這句話,他關上衣櫃,沈嫣然的世界瞬間黑暗下來。
他失敗了。
顧遂以為,他可以克服這種生理上的恐懼,畢竟是已經死去一次,還準備死第二次的人,但現實告訴他,長期的心理創傷再現時,你依然束手無策。
縱然內心已經麻木,但這弱小的身軀記憶仍在恐懼,顫抖,抗拒。
看著養父逼近的身影,顧遂身體僵硬,神情卻冰冷。
他嘗試著讓顫抖身軀去配合麻木的內心,那樣他才可以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原本他想借著男人的拳打腳踢不躲再死一次,但現在顯然不行,因為柜子里還有個奇怪的少女,雖然不知她為什麼來這裡,又為什麼這麼在乎他的生死,但目前看來,她應該是個人,而且,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女生,倘若他死了,那她能用那奇怪的能力自保嗎?
顧遂不知道,也不敢賭,不僅是因為她是個女孩,也是因為,她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向他釋放善意的人,至少,讓他冰冷的內心感到了一絲慰藉。
所以,他得保證她的安全,讓她走出這陰暗的牢籠。
仿佛是生命突然被賦予了責任,至少現在,他不能死。
但是,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他的身體確實無法動彈,這是一種本能。
突然,有什麼東西劃破靜寂朝他襲來,「哐當」一聲,酒瓶破碎,一陣溫熱從他額間流下,接著,一陣令人厭惡的酒氣散開,陳有良的腳步「噠噠」踏來。
他又喝醉了。
「我怎麼聽見有別人的聲音呢?」仿若惡魔的低語,讓藏在櫃中的沈嫣然雙唇直抖,幾乎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喘氣。
她死死捂住嘴,不讓粗重的喘氣聲被男人聽到。
「你……怕是耳朵出了點問題。」顧遂皺眉,擠出這樣一句話,沒辦法,聲帶太緊繃了,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不過,按照他對陳有良的了解,這也夠了。
果不其然,陳有良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小兔崽子,今天的嘴倒是硬了?」隨即大步向前,狠狠扯住他的雙手將其按在地上的碎片上。
疼痛感瞬間從手部開始向身體蔓延,顧遂死死咬住嘴唇,眼中卻帶著一絲譏笑。
他年幼時期的身體實在太脆弱,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他的身體異常瘦弱,但忍受能力也是異常地好,所以他才能從這無休止的虐待中死裡逃生。
正當他鬆了一口氣時,陳有良卻無端笑了起來,原本隱藏在嘴中的大黃牙暴露出來,令人作嘔。
「哦?衣櫃門怎麼沒關攏呢?」
顧遂和沈嫣然頓時心裡一涼。
衣櫃裡的衣服卡在了門縫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