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神色各異,熙良媛雖然也是剛進宮的秀女,但是其父乃是禮部侍郎祁海道,居正二品,不說在這批秀女中,就算是在整個後宮,家世也是拔尖的。
也正是有此家世,所以才敢在長春宮這般說話。
只不過,她還是太年輕了,性格也太過直率,這宮裡的女人都長了八百個心眼,縱然對白蘇蘇昨夜的寵愛心生嫉妒,也不會如此大喇喇說出來。
一是皇后還未出聲,你算老幾?
二說了又如何,不過是將自己的魯莽蠢笨露了出來。
煕良媛將不滿的情緒皆放在臉上,因著家世,她一入宮就得了個煕的封號。
本以為憑藉自己的家世容貌,怎麼著也會在皇上心裡爭的一席之地,沒想到就侍寢一晚,皇上就將她拋之腦後了。更別說,侍寢的時候,皇上的反應頗為平淡。
如今聽到白蘇蘇一夜叫了三次水,心裡哪有不嫉恨的,到底剛入宮,一被挑唆就沉不住氣了。
安美人在下面興致勃勃的看著眾人的反應,眼睛都放光了,心道,這有新人入宮就是好啊,看戲都更有趣了呢。
寧嬪垂眸淺笑,吹了吹手裡的茶,看著皇后左下首的第一把椅子,心道:這沒來的,可不止一個。
皇后果然笑容愈淡,道:「許是被什麼絆住了腿腳也未可知,你們剛剛入宮,不必太過嚴苛。
熙良媛見皇后娘娘如此輕輕揭過,竟然是不打算追究白蘇蘇的罪過,哪裡能服氣,剛想再說,就聽門口的太監道:」啟稟皇后娘娘,白常在求見。」
熙良媛當即便啞了火,安美人看著她精彩的表情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多久了,後宮好久沒有這般有意思了。
皇后對下面的動靜置若罔聞。朝著邊上的大宮女丹若道:「宣白常在進來。」
白蘇蘇在外聽得宣召,便深吸一口氣,蓮步輕移,進了內室。
她心裡也有忐忑,她再怎麼傻,也不會傻到第一日給皇后請安便遲到!
實際上,雖然白蘇蘇起床耽擱了一點時間,但主僕幾個天不亮便出了門,加急點走是能趕上的。
誰知道行到半路,不知從哪裡突然竄出個野貓,將白蘇蘇嚇個夠嗆,她從小就對帶毛的動物十分恐懼,別人養貓養狗,她卻從來不養,即使是看到,都起雞皮疙瘩。
那貓生的油光水滑,一身黑毛,絲毫不見雜色,身子也十分矯健,直往白蘇蘇身上撲。
雖然南春的反應也十分快,及時擋在了白蘇蘇前面,白蘇蘇才不至於摔倒,但還是讓那貓爪鉤破了裙角。
白蘇蘇的小心臟還嚇的撲通撲通直跳,南春出聲呵斥了幾下,那貓便跑走了,白蘇蘇的心才漸漸平復下來,可是裙角已然是破了,但已經走了半半路,也不能折返回去換衣裙。
白蘇蘇怕誤了時辰,便沒有管那衣服,主僕幾個緊趕慢趕,但到底還是耽擱了。
因著不知道皇后是什麼性子,畢竟請安遲到可大可小,白蘇蘇不想吃皮肉之苦,因此態度愈發的姿態恭謙。
她儀態極好,低眉斂目小步的走到皇后面前,蹲下身子福了個禮,道:「臣妾白氏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聲音清冷,如悅耳的琴音,眾人的心弦仿佛都被這聲音撥動了一下,目光全都若有若無的放在白蘇蘇身上。
「免禮。」只聽一道溫和的女聲傳來,白蘇蘇這才起身,微微抬起了下頜,一張艷麗多姿的桃花面便露了出來,廳中頓時一靜,隱隱還有抽氣聲。
這白常在,生的也太妖精了!
只見她一張白淨的瓜子小臉,瓊鼻挺立,唇色瑰麗,最美的是一雙眼睛,似有一汪秋水隱在其中,顧盼生姿,攝人心魂。
宮中從來不缺美人,卻從未有過如此絕色,因著年歲極輕,整個人如同含苞待放的嬌蕊,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皇后不著聲色的將目光從她臉上移去,看著白蘇蘇髮髻上的冷翠釵環,笑道:「果然是個美人,難怪皇上如此喜歡你。」她的聲音輕柔,如同一陣清風划過心間。
白蘇蘇更加恭謹,低頭道:「皇后娘娘謬讚,臣妾蒲柳之姿,不敢與各位娘娘相較。」
她淺淺一笑,眉宇更加生動,因著昨天剛侍過寢,白蘇蘇此刻眼角眉梢皆是春意,一雙杏眼水光瀲灩,讓人看著都是一陣臉紅心跳。
看到她這副被帝王寵愛過的樣子,煕良媛心裡的嫉妒之意像雜草一樣在心中瘋長,她冷哼一聲:「白常在倒是說的恭瑾,但是心裡如何想的,就不知道了,畢竟第一次給皇后娘娘請安,竟然就誤了時辰!」
眾人再次對煕良媛的膽子有了新的見識,這可是長春宮,皇后娘娘的宮殿,哪裡容得下她一個低微嬪妃大呼小叫!
白蘇蘇聽著這話,連眼風都未給她一眼,直接就跪到了地上,她的背伏的很低,語調也十分恭敬,解釋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實非有意遲到,而是在路上遇到了野貓衝撞,才誤了時辰。」
她邊說邊動了動身子,被野貓勾破裙角的衣裳頓時顯露了出來。
皇后見那勾破的裙角,已經信了大半,畢竟沒有人第一次請安,便刻意穿一個破了的衣裳。
再看白蘇蘇如此謙卑的態度,心裡多了幾分滿意,眼底染了笑意,道:「可憐見兒的,宮中的野貓也確實太多了,回頭讓內務府管管,白常在,你先起身入座吧。」
見皇后娘娘不追究她,白蘇蘇心裡才鬆了一口氣,謝恩之後便尋了一個下首的位置坐下。
坐到位置上,白蘇蘇才稍稍打量一下皇后的長相,只見她容貌秀麗,寶相莊嚴,再加上說話溫柔,真是讓人如沐春風。
只是,白蘇蘇眼神落到廳中銅鍍金回字紋四足香爐,這爐里點了極重的沉水香,裊裊細煙從爐中生起,整個屋子都是馥郁的香氣。
白蘇蘇嗅覺靈敏,這香氣十分濃重,但是還是隱藏不了殿中苦沉的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