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
穿著各色衣袍的男女有的抱著樂器,有的拿著舞綢,有的手中無物但臉上已經掛上了合適的笑容。
一道挑剔的目光在眼前這群人中滑來滑去,像是要穿透皮肉看到裡面去一樣,讓人不自覺的膽顫。
江懷青這幾年在軍營里摸爬滾打,身上或多或少沾了些軍痞的氣質,這讓她很容易同兵士們打成一片,能知道不少信息。
想讓阿姐放鬆些又不想讓阿姐動腦,還能讓阿姐看個新鮮,這法子正好。
「進去後都小心伺候,誰敢亂動亂看,本將手中的刀可不長眼。但只要你們能把人哄開心了,本將重重有賞,哪怕你們想要放籍贖身也不是不行。」
打一棒再給顆甜棗的手段這些官妓見的多了,但是這位江小將的名聲他們都有所耳聞。
她既然說了那便是肯定能做到。
怎麼辦
這棗子格外的甜呢。
眾人紛紛對視一眼:兄弟/姐妹,咱們各憑本事吧。
然後
守在門口的護衛們就看著江小將大搖大擺地帶著一眾官妓進了院子,其中有幾個想要去報信的卻是被江懷青的人看的死死的。
將軍就是找個樂子,誰都不能打擾。
他們單挑不過,可是他們人多啊。
而此時見到跟在江懷青身後的一眾鶯鶯燕燕時,菖蒲瞪大了眼,曲歌崩了一貫的沉穩,青梔手中的茶遞到一半也遞不出去了。
這是要做什麼啊!
「阿姐,他們每個人都有些拿手絕活,保證你一刻鐘看一個都能看一天不重樣的。」
江令沅接過了青梔手裡的茶碗,看著江懷青一副「這是我為你打下的江山」的模樣,怎麼也喝不下去了。
「阿姐,你就看一看,不喜歡我再給你換一批。」
「還……換一批?你平時都是這麼找樂子的?」
「阿姐~」江懷青湊到美人榻旁低聲道:「這些都是因罪沒入教坊的,我們軍營若是租用,他們也就是跳舞唱歌,衛帥治軍嚴格,無人敢辱而且還能吃飽;但落在旁人手裡……」
江令沅努力揀起自己快要破碎的人設,無奈地看了江懷青一眼:「你倒是……那你給我介紹一番好了。」
罷了。
剛打贏一場仗,放鬆些也好。
有她盯著,出不了什麼事。
第一日。
「善舞綢?手指倒是靈活,拿來撥算盤應該也很快。曲歌,給他一本帳簿試試。」
江懷青:開心就行。
第二日。
「琵琶曲彈得不錯,指法多次轉換卻無一錯漏,看來你記憶力不錯。青梔,帶人下去試一試。」
江懷青:高興就好。
第三日。
「這帕子是你自己繡的?我有些想法說與你,你看能不能織成。」
江懷青:這也算是找樂子了吧?
第四日……
第五日……
…………
當崔執等人忙完回來時收到的消息便是:「絲竹之聲接連響了七天,每日都有人被留下不知作甚,江將軍說待明日晚上再帶一批來給姑娘取樂。」
茶杯碎了。
弓弦斷了。
酒罈摔了。
過的可真是……瀟灑啊!
夜幕初降,小院裡早早地掛上了燈籠,屋內更是放了幾個火盆以供取暖。
「小姐,教坊使來了,還帶了些人。」
「懷青沒過來?」
「青將軍倒是過來了,但是營中突然來了人將人叫走了,說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急了些。」
坐到一半的身體又重新斜靠回去,江令沅問了幾句那些剛安置人的情況後便讓曲歌將人帶進來。
結果入門的只有教坊使一人,言稱今日帶來的人是江將軍特地挑選的,希望給她一個驚喜。
江令沅臉上的笑容多了些無奈,但還是讓曲歌等人都下去了,緊接著教坊使把屋內燭火調暗了些便也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那丫頭又賣的什麼關子。
最近江令沅的身體有所好轉,菖蒲便每日給她加了些藥酒暖身,入口間香氣四溢,落入腹部後渾身都暖洋洋的。
但見到進來的三名戴著面具、身材高大的男子時,江令沅端酒的動作遲疑了一瞬。
也不知道那丫頭又從哪挖來的人,瞧著倒是比前些日子的人要好些,起碼在皮囊上是。
就是這最後那個是不是太黑了些?
「你們,都會些什麼?」
蘇和舔了舔發癢的後牙,這人果真是一點都沒等他,甚至連他的模樣都忘了。
正泡在醋桶中的人完全忘了當時是誰逼著那教坊使一定要營造些合適的氛圍出來。
教坊使委屈:這沒有幾個不喜歡燈下美人的,她把燈光調的多好啊。
沒聽到回應的江令沅眉心淺淺皺起,將酒盞放下,隨手指了一個過來:「你,上前些。」
被選中的人緩步上前,在小榻前三步的位置站定:「姑娘。」
這聲音……
「你擅歌?」
酒精微微麻痹了少女的感知,讓她直接拋棄了那兩分熟悉的感覺,全身心地享受起這份好意來。
「不擅,但我會斟酒。」
江令沅轉了轉手中空了的酒杯,懶洋洋道:「噢。前些日子來的人每一個都說自己會斟酒,你又有何不同。」
幾個丫鬟看的如此嚴,她就算想多喝一滴都沒有。
崔執斂眸看向榻上的人兒,泛著粉的臉頰吹彈可破,眼中瀲灩惑人,但是瞧著對那空酒杯的興趣都比他多。
但正在崔執思索之時,倒是有一人又搶在他前面。
「我這有酒,姑娘可要試試?」
屋內本就點著暖盆,對於江令沅來說倒是正合適,但對於火力旺盛的人卻是心熱。
江令沅笑容微淺,撩起眼皮,入目的卻是極具衝擊力的男色。
一滴汗珠自喉結滑落向微敞的胸襟,沿著那結實的線條沒入被衣衫遮擋之處,放在旁人身上繁重的金飾配在這人身上倒是與那古銅色的皮膚碰撞出別樣的蠱惑之色。
「姑娘想做什麼?」
伸向面具的手被人攔住:「這面具揭不得?」
「當然可以。只是」
蘇和牽著被自己握緊的手伸向腦後的綁繩,綠眸中閃過幾分暗色:「揭開後姑娘可要擔起後果來。」
「那算了。」
江令沅抽回了手,看向那依舊站在原地的人:「你過來,給我斟酒。」
她是要來尋開心的,找個聽話的不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