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0169——感同深受
所以他選擇了「憤然」報警,不過他可能沒想到,他釋放的煙霧彈竟然陰差陽錯成了揭開死因真相的序幕。
當然,這只是朴尚源的推測。按照兇殺案件的偵查原則,目前這位表哥還是被列為了嫌疑人進行調
結果一無所獲。
種種跡象顯示,馬行空和表哥的關係確實很好,可以說已經形成了基於經濟和家族血親的緊密合作關係,馬行空的死會大大減損企業的受益,不僅不會讓表哥得利,反而會給企業造成巨大的損失。
已經有幾個職業投資人對這個企業產生了濃厚興趣,洽談合作階段出了這種事,對方肯定要重新評估企業的潛在價值了。
個人關係方面,比起脾氣暴躁的表弟馬行空,表哥算是個不錯的男人,規矩、本分,還有一點商人獨有的狡黠,凡事從利益出發,但又謹小慎微,跟馬行空的性格正好互補。詳細了解了馬行空周邊的人際關係後,我們初步排除了表哥的作案嫌疑。
馬行空還有一個兒子,自然,也是朴尚源重點調查的對象。
見到這個叫馬力的男孩的時候,朴尚源有點失望。面前這個男孩,跟他想像的太不一一樣了,眼神木訥、外貌普通。我甚至對他平凡的衣著和談吐有些吃驚,作為一個小企業主的兒子,他未免也太平庸了些。(
但他並不緊張,看上去很淡定,雖然開口說話的時候帶著些顫音,但看得出來,他對自己被請到警局這件事並不意外。
經過簡單的詢問朴尚源才明白,何止不意外,簡直是家常便飯。
倒不是這個男孩經常闖禍。正相反,這個看上去普通的男孩子成績優異、待人禮貌謙和,他多次出入警局,是因為他的父親。
不錯,就是死去的馬行空。在兒子馬力的口中,父親馬行空是一個十足的混蛋。提起父親的時候,這個男孩臉上第一次露出複雜的表情,一種充滿著憤怒的釋然充斥著他的
馬力說,父親狂妄、自大、暴虐、粗俗,自打他記事起就不斷跟母親爭吵、毆鬥。嚴格來說,是父親暴打母親。
他經常去警局指認父親家暴。在頻繁的家暴中,母親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終於有一天,弱小的男孩衝上去保護母親的時候,被父親一下子推倒在門框邊,撞傷了頭,母親像瘋了一樣對父親又抓又咬,拿起菜刀狂怒著要和父親拼命,這才嚇退了這個粗鄙的男人。
從那之後,他們離婚了。馬力和母親一起生活,拒絕來自馬行空的任何施捨。
對此馬行空非常懊惱,又無可奈何,不過顯然他把這種懊惱轉化成了廝混的動力,開始更加頻繁地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出入各種娛樂場所,只在每月例行探視孩子的時候,才流露出一點悔恨和愧疚,不過轉眼就重新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把兒子和前妻拋到了腦後。
三年前,繁重的生活終於擊垮了這個女人,一場大病後,她的身體一日千里,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直到在醫院咽下最後一一口氣,這個女人都沒讓馬行空走進病房。如果不是最後病得眼睛已經看不清楚東西,馬行空是絕不可能見到臨終的妻子的。
雖然馬行空在妻子面前悔恨萬分,但在馬力看來,一切都沒用。
馬力在講述這一切的時候,始終面無表情,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只有談到母親逝去的那一刻,他稚嫩的臉上才露出一絲悲傷。
「你恨你父親嗎?」朴尚源問。
「當然恨」。馬力說:「我早就恨不得他死,現在他終於死了,我很高興。」
這話讓朴尚源內心抖了一下,朴尚源看著馬力的眼睛,問:「你父親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馬力茫然地看著我,我重複了一遍問題,他才說:「不清楚,我不關心。」
他冷漠地說:「我不是他兒子。他不過是我醫學上的父親,在感情上,我的父親早就死了。我只有母親,沒有父親。」
「其實老實說,我倒希望他已經死了,這樣的話我的心裡也會好受點」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馬力的陳述勾勒出了一個不幸的家庭,但唯獨沒有兇手的線索。雖然馬力說父親馬行空死了他很高興,但這也不能說明他有可疑,從他的經歷來看,他恨父親可以理解。
況且,如果馬力真的對他父親下毒,在警局這樣不加掩飾地表達對父親的惡意,肯定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
不過,感覺歸感覺,職業素養還是要求我認真面對每一個可能的線索。我朴尚源詳細調查了馬力和他父親近期的行蹤,發現兩人的生活的確沒有重合。
此前父子倆的確通了幾個電話,但這段時間沒見過面。
而且兩人的通話時間都很短,大多十幾秒鐘。我問過馬力,他表示那都是馬行空希望來探望他的電話,都被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馬力說,別說是母親死後,母親生前他對馬行空的探望都是拒絕的,要不是母親勸他,他根本都不會見馬行空一面。
調查表明,馬力說的是實話,母親死後,他確實沒和馬行空再見過面,更談不上交流。
朴尚源還得到一個情況,馬力的母親去世的時候,馬行空曾經到醫院留下一筆錢,馬力收了這筆錢,但之後幾年他一直都在邊上學邊打工,沒再花過馬行空分錢。倒是馬行空隔三差五地往他帳戶里匯錢,數目都不小,但這些錢馬力都沒動過。
案件的偵查陷入了死胡同,朴尚源一時找不到更有價值的線索。
出於保密,這裡我肯定不能公開那種致病藥物的成分。但經過諮詢老徐,我知道這種藥不難買,藥店隨處可見。這無形中增加了排查的難度,畢竟誰都可以買到的東西,很難確定它的來源。
另一一方面,馬行空的社會關係極其複雜,調查起來費時費力。
意外的是,接觸過他的人對他評價都不錯。在外人口中,這個人誠信、直率、精明又懂得周旋,是個不可多得的生意人。
馬行空複雜的人際是個無底洞,我們找不到什麼突破口,畢竟生意場上虛與委蛇、逢場作戲的應酬實在是太多,想從他們中調查出可用的線索,無異大海撈針。
朴尚源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表哥身上。他跟馬行空交往頻繁,對馬行空生前的事情了解得更加清楚。
況且,這段時間的調查方向也來自於他,所有我去過的飯莊、酒店甚至私人會所,都是他們經常廝混的地方。老實說,從這些地方的消費來看,他們的企業的確是做得風生水起。
這次沒必要隱瞞了,朴尚源也想看看表哥知道死因後的反應。朴尚源告訴他馬行空的確是被人毒死的。不過案件到現在還沒什麼頭緒,這位表哥是否是犯罪嫌人也不可知,我沒有告訴他更多信息。
表哥瞠目結舌,半天說不上話來。鑑於之前見過太多「演技派」罪犯,朴尚源只是靜靜地等待他回過神來,接著饒有興致地問他為什麼如此吃驚。
表情沒有太大問題,這是吃驚是肯定會有的表情,但是他更多的則是擔憂,這副表情倒也不會有差,畢竟也是他自己的公司。
「不是你說你表弟的死因有蹊蹺嗎?」朴尚源問。
他囁嚅著說不出話,支吾了半天才把實情和盤托出。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對馬行空兒子輕而易舉地繼承這筆遺產,甚至在公司中有一一席之地這點心存不滿,再加上對表弟死因隱約有些疑惑,索性把事情搞大,想讓馬力繼承遺產這件事情「半路天折」,至少沒那麼順利。
他當然不能把這個醃噴的動機告訴別人。
「我不相信你。」朴尚源直言不諱地說:「畢竟,你作為死者生前最親近的人,一下子就命中了他的死因,現在你告訴我是憑空亂說的,讓我怎麼信。」
表哥沒想到朴尚源如此直接,愣住了。等回過神來,他猶豫地說:「我沒必要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我是兇手,幹嗎賊喊捉賊。」
確實如此,他說得對,但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因為他沒有殺害死者的動機調查顯示,從各個角度來說,死了合伙人對他都沒什麼好處,反而會讓生意受損。
「你表弟的妻子已經不在了,他和兒子的關係也不好,你知道嗎?」朴尚源問。
表哥低下頭,過了很久才說:「是啊,我知道。我這個表弟,是塊做生意的材料,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他確實差勁了點。不瞞你說,我也勸過他幾次,但他聽不進去。現在他老婆不在了,他只有兒子一個牽掛。別看他平時硬氣得很,但是孩子始終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他們關係差得很,那孩子都不接他電話。他去學校看過幾次,約孩子出來都不敢用自己的手機號,還得冒充快遞員。你說搞笑不搞笑?」
表哥說到這裡,似乎想緩和一下氣氛,裂開嘴笑了笑,不過在我看來,那種笑容充滿著苦澀和無奈。
「後來呢?「朴尚源問。
「沒用的。他以為電話里換個聲音就能騙孩子出來,他錯了。孩子出來一看是他,扭頭就走。有一次我陪他去,眼睜睜看著他在背後給孩子跪下了。」表哥抹了把臉,接著說:「那孩子心確實硬,到底沒有回頭。」
朴尚源閉上眼睛,好像通過這個案子看到了自己一樣。那時候的自己也和這個男生一樣拒絕父親的施捨,對母親的死,深感痛心,並且為此不懈努力,為的就是復仇,這個孩子倒是和自己真的很像,就是他會像自己一樣隱忍的復仇嗎?
「孩子為什麼那麼恨他?」朴尚源問。
「你不知道嗎?」表哥很吃驚:「他打老婆打得厲害,傷到孩子了。生意做大後,又在外面有個小三,老婆知道當然受不了,他又動手了。孩子就在一邊,看不下去了.上去阻攔,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一隻耳朵聽不見了。」
朴尚源心裡一緊:「他兒子一隻耳朵是失聰的?」
表哥點點頭:「這孩子也是可憐,攤_上這麼個老爸。所以,他恨他爸我也能理解。反我這個表弟確實是個混蛋,這個沒得洗。」
難怪這孩子表情木訥,原來他一隻耳朵聽不見聲音,朴尚源心想。
奇怪的是,馬力上次來,從頭到尾都沒告訴我這點,但回答我的問題也還算流暢。回想起來,我當時和他說話聲音並不大,考慮到他父母都不在了,身世可憐,朴尚源還刻意把聲音放輕了很多,這樣想來,估計當時很多問話都是他半聽半猜回答的。
即便是這樣,他都沒有說出自己的生理缺陷,看來這孩子自尊心很強,一瞬間他竟然冒出了感同身受的念想。
又是這樣,他仿佛從這個孩子當中看到了自己的一點點影子,不過也是轉瞬即逝,轉頭又開始認真的對付起來眼前的男人。
表哥的話提醒了朴尚源,:「那小三叫什麼?」
「我哪裡知道叫什麼。」表哥嘟囔著:「當時他老婆一副拼命的樣子,那小三知道嚇壞了,再也不敢和我表弟來往。畢竟人家是圖財的,難不成還真是愛情嗎?不然哪天被人潑了硫酸都不知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朴尚源問。
「好多年前了,我都記不清了。他現在有錢了,小三好幾個。」表哥說說完他馬上感到不妥,止住了話題,臉上也露出訕訕的笑容。
朴尚源對此卻很感興趣,讓他把他知道的馬行空的「女朋友」們的聯繫方式留了下來,但他說只知道其中一個的聯繫方式,這個女人叫魏帆。
見到魏帆的時候,朴尚源也頗有點吃驚。這個女人已經35歲了,不再年輕,有著一張「如真包換」的整容臉,尖下巴、高聳的假體。朴尚源見到她的時候,她正眉「飛色舞地和別人聊著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