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黍黎

2024-09-12 22:24:01 作者: 燕落淞枝
  翌日出發的時候,小燕子沒有睡好哈欠連連,同樣哈欠不斷的還有永琪。吃早飯的時候要不是紫薇時時刻刻看著小燕子,只怕小燕子連飯都要餵到鼻子裡去。

  「小燕子,你怎麼了,沒睡好?」乾隆從來沒看過這丫頭吃飯吃成這樣,這丫頭除了上課的時候蔫蔫的,平時就像個小炮仗一樣,一身使不完的勁,今天這是怎麼了?

  小燕子掐了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才清醒一些:「沒事老爺,我昨晚,呃,就是沒睡著,啊哈哈哈。」

  爾康看了看同樣打哈欠的永琪,這人也是睡眼惺忪,只不過還保持著風度:「怎麼了,你也很沒精神的樣子?」

  「沒事沒事,我很好。」永琪笑道,他自然很好,昨夜和小燕子聊了整整半宿,只是回去翻來覆去地想小燕子說得話沒有睡著罷了。

  「希望今天不要遇到像昨天那樣的場景。」爾泰道,昨天那種場景實在是太慘烈了,他很久很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由於有了粥棚的經歷,大家的興致沒有剛剛出發時那麼高了。

  乾隆一人行道過一個小鎮,遠遠地聽到樂曲聲。這樣歡欣熱鬧的樂曲驅散了眾人心中的不快,小燕子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馬車剛一停穩小燕子就蹦了下來,向著音樂傳來的方向跑去,永琪跑在她身邊,護著她。

  眾人找到了一處空地,歡歡喜喜地看著百姓們打腰鼓。年輕男女圍成一個圈,邊跳舞,邊打腰鼓,紅綢飄飄,鼓聲咚咚。

  男子上身穿著綿羊皮褂,下面穿著穿彩褲,頭上帶著白羊肚手巾,腳穿黑色蹬雲靴,很有陽剛威武的氣勢;女子則是穿著大紅金色滾邊服,頭戴木蘭寬邊遮陽翹檐帽,足蹬黑色高筒軟底靴,緊袖束腰,顯得姑娘們英姿颯爽。人們將紅色腰鼓用絲綢縛在腰間,雙手各執鼓槌在驚天動地,在狂歡威武的鑼鼓家什和嗩吶的伴奏下交替擊打。

  旁邊有幾個婦人上上下下打量著班傑明,嘀嘀咕咕。

  「你看那個洋人的眼睛是綠色的,好奇怪呀。」

  「就是,頭髮還是棕色的,真奇怪。」

  農村婦人由於要幹活,隔著田地喊話,嗓門一向很大,哪怕刻意壓低聲音也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班傑明聽著她們議論自己也不好過多計較,只是無奈笑著。

  鄂敏說:「老爺,這個地方叫梅花鎮,今天沒有受災,五穀豐收。現在鎮內人潮湧動,我尚未來得及打探此地狀況。不過,就目前所見一切都挺好。」

  乾隆點點頭,他了解這幾年梅花鎮收成不好,早就下令停了梅花鎮五年的納捐,至於梅花鎮的一個大貪官,本來想要讓李來福先行處置,不過想到小燕子一心要懲惡揚善,讓她出風頭也是挺好的。

  紀師傅摸著為了出巡特意打理過的鬍子,說著好話:「正巧讓我們趕上秋收時節,還有打腰鼓的,好熱鬧啊。」

  胡太醫在後面感慨道:「跟老爺出門有幾次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打腰鼓呢。」

  常太醫平時就呆在御藥房和各種藥材混在一起,幾乎從未陪乾隆出巡過,這次還是第一次,他踮著腳,伸長了脖子看著面前的場景,時不時瞅一眼正在畫畫的班傑明,不得不說,這個臭小子畫畫還真有幾把刷子。

  一旁的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眼睛含著淚水,感嘆:「盼了三年了,才有這麼一個好收成啊。」

  晴兒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和普通百姓接觸,在粥廠的時候她都沒有機會下馬車,走上前詢問道:「老人家,您這樣說,難道是前三年都沒能有好收成?」

  老人點頭,抑制不住欣喜:「是啊,我們農民可是看天的臉色過活啊!老天不下雨,我們可就遭殃了,稻穀就會幹死,不過今年總算能有大米吃了!」

  在場金尊玉貴的少爺小姐們聽到老人這句話很是震撼,在宮裡,大米不過是尋常主食,粥廠的饑民還有這裡的百姓居然連吃米飯都是奢望,。想起之前種種浪費行為,他們都決心以後要節儉一點。

  普通人的日子很是忙碌,沒有時間停留感傷,若是放任自己情緒低落不事生產,只怕填飽肚子都困難。這便是普通百姓的韌勁。只有富貴人家的孩子,才有時間和精力去為落紅感傷,傷春悲秋。只有從小見多了難民,成長於民間的小燕子沒有傷懷,而是真心地為豐收感到高興。

  老人也只是感慨了一會,一句話就將這些陷入愁緒的少爺小姐們拉了回來:「你們好像是從外地來的吧?這是我的曬穀場。今年大豐收,大家就來這裡打腰鼓慶豐收。」

  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子看著小燕子在一旁拍手看著,上前拉著她:「來吧來吧,來一起打腰鼓,一起跳舞吧。」說著就把腰鼓往小燕子身上纏。

  「不不不,我真的不會。」小燕子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要她舞劍可以,打腰鼓她可真不會。

  「沒關係啦,跟姐妹們一塊打一塊跳就行了。」女子笑著將小燕子身上的腰鼓系牢。

  小燕子被姑娘們簇擁著到了打腰鼓的隊伍中,扭頭看了一眼乾隆,乾隆笑眯眯地看著她,示意她不必拘束。一旁的紫薇、晴兒、永琪、爾泰、爾康和班傑明也都很期待小燕子的表現。

  有小燕子的加入,其他年輕人也紛紛過來拉這些少爺小姐打腰鼓,甚至還有去請乾隆的,乾隆自然是推卻了。

  班傑明收起畫冊準備接過腰鼓卻被男子澆了一盆冷水。

  「洋鬼子不行,太高了。」

  班傑明拉住那個要走的小伙子:「什麼洋鬼子不行,洋鬼子音樂最行,跳舞更從小學的,我跳給你們看,讓你們大開眼界。」說著,班傑明拿過那人手裡的腰鼓,系在腰間,走到小燕子身邊和她一起打腰鼓。

  小燕子笑著對圈外的永琪、紫薇揮手喊話:「少爺,紫薇,你們也下來一起玩吧!真的可好玩了。」

  永琪很是矛盾,一方面覺得自己這樣打打跳跳的有失風度,一方面又很想和小燕子一起玩,直到看到班傑明和小燕子幾乎同步的動作,決定豁出去了。

  永琪飛身進入人群,隨機挑選了一個男子,用手挑飛他的腰鼓。腰鼓在空中轉了個圈,順著永琪的的抬旗的腿滾落到他的手中,永琪在將腰鼓往空中一扔,腰鼓就穩穩落在了永琪的手中。

  小燕子看見永琪將腰鼓玩成這樣,也要玩不一樣的腰鼓。

  小燕子將腰鼓旋轉扔出,腰鼓在她腳尖繼續旋轉,紅綢舞成了一朵花,再輕輕一拋,腰鼓就飛到了空中。永琪和班傑明在小燕子兩側,飛速變換位置,三人又很有默契,小燕子總能敲擊到他們兩人的腰鼓。最後腰鼓落下來小燕子抱住腰鼓借著永琪和班傑明翻了個跟斗,又將腰鼓重新系好了。

  見到小燕子這樣有趣的表演,爾泰也心癢難耐,跑到人群中打腰鼓去了。

  爾康想要暗戳戳撮合晴兒和爾泰,也勸著晴兒去打腰鼓。

  乾隆看著孩子們,一個個躍躍欲試,卻又束手束腳,說道:「去吧,你們年輕的都去打腰鼓,難得有這樣與民同樂的機會。我看著你們玩也高興啊。」

  有了乾隆這句話,他們都沒有什麼包袱了,個個都參與進了打腰鼓的人群中,轉著圈跳舞。

  看著孩子們這樣能夠快快樂樂地打腰鼓,乾隆心中的不快也全部消散了。天下如此之大,難免有疏漏,但是只要自己依然勵精圖治,寬大為政,清除弊端,總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像這些孩子一樣,能夠開開心心地歡慶豐收,能夠無憂無慮的打腰鼓。小燕子天天念叨的煙火氣就這樣吧。

  乾隆看著這些年輕人打腰鼓,仿佛看到了這個國家的希望,臉上也帶了笑意。乾隆高興了,周圍人都鬆了口氣,紛紛變著法兒說好話。

  胡太醫看著面前這一幕感慨:「這就是國泰民安啊。」

  紀師傅附和:「這些少爺和小姐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和百姓們一起打腰鼓,融入得這麼好,稀奇稀奇呀。」

  鄂敏看著爾康和永琪打腰鼓的樣子:「老爺,爾康和永琪一向嚴肅沉穩,難得看到他們兩如此忘形啊。」

  傅恆想起了自己年輕時陪著皇上秋獮,也是這樣恣意奔放,笑說:「忘形好,這就叫眾樂樂與民同歡。」

  笑聲、樂聲和陽光一起灑滿了曬穀場,卻被一聲驚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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