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

2024-08-29 09:21:48 作者: 二兩流光
  明月別枝驚鵲,宮牆內儘是蕭然,偶有兩聲鳥鳴,夜風裡夾帶著宮妃的啜泣聲。

  裴君琰此時正站在宗廟正殿,那裡擺放著十多位梁國帝王的牌位,最近的是他的父皇,整日信奉仙丹法術,正值盛年便去了。

  明黃的綢帶,漆黑的牌位,燭光閃爍,襯得裴君琰蒼白的臉多了幾分陰冷。

  他隨手拿起近旁的白燭,點燃了身側的黃綢,望著眼前的火光漸起,瘦削的面容儘是冷漠,杏眸中的寒意尖銳。

  「阿娘,我給你報仇了,裴元豐的命算什麼,現在這梁國的江山都為你陪葬……」

  火光吞噬了那黑漆漆的牌位,訴說著入骨的仇恨,已故的亡靈不知道是否有所寬慰,活著的還要面對未完的殘局。

  火光沖天,裴君琰只覺眼前一黑,顧安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裴君琰的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明明他已經為

  阿娘和未出世的弟弟親手報了仇,卻恍惚間不知道以後如何,顧安輕聲問:「殿下,皇城封死了,恐怕是出不了城了。」

  裴君琰搖了搖頭,本來是一切都計劃好了的,眼下計劃被打亂,走一步看一步罷,他心裡如此想。

  顧安扶著裴君琰走出靈堂沒幾步,便被煜國的軍隊團團圍住。

  「阿琰,讓孤好找……」凌晟身披黑裘,直直地走到裴君琰的面前,他的眼神複雜,閃爍著喜悅也隱藏著擔憂。

  凌晟身後是他的親衛軍,黑壓壓一群,每人手中都舉著火把,火光讓裴君琰視線模糊。

  他看著突然出現的人一怔,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被盯了許久,裴君琰才開口,「太子……陛下……好久不見……」

  「當真是恍如隔世……」

  *

  裴君琰坐在馬車上很是不自在,他裹緊了身上的黑裘,上面還有著凌晟身上的檀木香,讓他稍稍有些失神。

  凌晟正坐他對面,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黑眸深邃,看著眼前的少年裹緊黑裘又鬆開,神情侷促。

  「呵~」凌晟的輕笑落入裴君琰的耳朵。

  裴君琰耳根開始泛紅,他身上套著兩件裘皮,卻覺得凌晟的目光將他扒了個乾淨,甚至將皮肉也剝開見骨。

  長久的沉默,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終於在裴君琰面色染上紅暈之時,凌晟伸手將人撈進了臂彎中,他的臉貼近裴君琰的脖頸,用鼻尖輕蹭他的耳畔。

  「一別經年,阿琰可有話同我講?」

  裴君琰將臉偏向一側,語氣忽然變得激動,「梁國已經滅國,我如今是階下囚,生死全在殿下,哪能有什麼話說!」

  懷中人還是像當年一樣經不起撩撥,凌晟心情大好。

  「這可是阿琰自己說的,我為君,你為囚,那你對孤不用敬語,該當何罪?」

  凌晟一隻手滑向他的臉側,強行扳過他的臉同自己對視。

  裴君琰只覺著自己全身都著了火,「要殺要剮!隨便你!」

  凌晟用指腹蹭了蹭他的鼻尖,他愛極了裴君琰慌亂的模樣。

  他輕笑出聲,貼在裴君琰耳畔,「那便罰阿琰做我的禁臠,夜夜承歡,可好?」

  裴君琰的臉登時紅得像蒸完的蟹子,奈何無力抵抗,「殿下兩年不見……怎得如此輕佻!」

  凌晟的手在他的腰間收緊,「只對阿琰一個人這樣,阿琰喜歡嗎?」

  鬼才會喜歡。裴君琰心中憤憤地想,卻不敢宣之於口。

  「阿琰喚錯了,孤已經登基了。」

  裴君琰聽到此言才真正意識到了什麼叫做恍如隔世。他抬頭直直地看著眼前熟悉的人,是啊,太子已經登基了,身上有了帝王之威,也有身處無極之巔的肅殺之氣。

  裴君琰一時間有些落寞,卻未曾注意那隻腰間的手已經解開了衣袍的系帶。

  涼意鑽了進來。

  「做什麼?」裴君琰驚呼出聲,那隻手用力掐了一下他腰間的軟肉。

  裴君琰吃痛,又感覺那隻手逐漸向下……

  「你你你!你給我住手!」裴君琰掙扎著按住凌晟的臉,勉強讓自己和他拉開些距離。

  「阿琰瘦了……當初鐵了心要離開我,現在也是,假死的身份都找好了,就是不肯來找我……」凌晟再次把裴君琰摟緊在懷裡。


  「唔……」,裴君琰只覺著一個激靈,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披在身上厚實的裘衣已經從肩上滑落,「你怎麼這樣……」

  他用手抵住凌晟的胸膛,試圖再次將人推遠一些,凌晟軟玉溫香在懷,狠狠地到處占便宜,蜻蜓點水的吻砸向裴君琰。

  「怎麼呢,乖阿琰,真的一點兒都不想我嗎?」說罷直接動手,輕輕揉著那一點的香軟。

  裴君琰咬著牙不讓自己哼出聲,凌晟的近侍多福就在車旁隨侍,裴君琰麵皮薄,他絕對不想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聽了去。

  「不許、不許再摸了……」凌晟盡情地動手動腳,只恨不能將手穿入他的骨肉,扒開內里看看是否完好。

  裴君琰本來想著遷就他,不想形勢實在嚴峻,他實在害怕和凌晟在這馬車逼仄的空間裡……

  凌晟的雙手歸位,假裝無辜地看向裴君琰,「什麼?」,暗中發力,「不行嗎?」

  裴君琰只覺得荒唐至極,奮力掙脫男人的禁錮,卻似有若無地挑撥著凌晟。

  「心肝兒,別再動了,我的自制力有限。」

  裴君琰又羞又臊,卻被凌晟用蠻力壓制。

  「那你不許……這還在外面呢……」裴君琰咬唇,聲音輕飄飄的,反而像是在撒嬌。

  凌晟雖然有心將人就地正法,卻也害怕裴君琰生氣,只能發狠地在裴君琰後頸狠狠咬上一口。

  聽著裴君琰驚呼出聲,凌晟無奈道了聲:「祖宗……」

  *

  裴君琰坐在梁王寢宮的床榻上,臉色潮紅,屋子明顯是已經收拾過了,梁王驕奢,這寢宮內的床幔一匹抵萬金。

  錦被質地柔軟,上面繡的卻不是龍紋,只是金線走的簡單花樣,屋子裡點著的薰香有淡淡的梅花香氣,清冷的月光透進來,烘托著這座奢華的寢宮婉轉纏綿。

  沒等裴君琰開口,凌晟便欺身壓了上來,胡亂地動手。

  「你下去!」裴君琰奮力踢了凌晟一腳,整個人縮到角落裡。

  凌晟伸手扼住裴君琰的雙腕,硬生生地舉至頭頂,惡狠狠地吼道:「裴君琰,你不要不識好歹,你身子弱,老子縱著你,最多也就親兩下……」

  凌晟越說越委屈,「當初你一聲不吭跑回梁國,現在梁國滅國了,整個梁國連著你都是我的,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裴君琰又急又氣:「怎麼就是親兩下了,你還咬我,還,還摸我……」

  「裴君琰!」凌晟看著身下人的抗拒神情本就心生怒意,又聽到這話簡直是想把裴君琰生吞了。

  裴君琰看著凌晟就要前來,大喊出聲:「我才不要!」

  裴君琰的眼圈紅紅的,緊咬牙關,「……噁心」

  凌晟聽到「噁心」二字雙目赤紅,氣血上腦,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裴君琰吞噬。

  沒等凌晟發火,裴君琰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等回了煜國,怎麼樣都、都好……不要在、在這……」

  裴君琰眼圈更紅了,甚至帶著哭腔,「這裡,噁心……」

  凌晟聽到那句「怎麼樣都好」瞬間就柔和了下來,他在心裡給了自己一耳光,抱住裴君琰哄:「是我不好,都聽阿琰的……」

  「那我今晚……也不要住在這裡。」

  裴君琰看凌晟緩和了下來,自覺可以提更過分一點兒的要求了。

  凌晟腦子裡哪兒還聽得進旁的東西,裴君琰只一句話就哄的他暈頭轉向。

  「好,就依阿琰的,我去讓多福把阿琰的住處收拾出來。」

  凌晟說罷起身,拿起被扔到一旁的黑裘,將裴君琰整個裹好,接著打橫將人抱起來。

  「我住的地方一直都很乾淨,不用打掃。」裴君琰不大想這麼被凌晟抱著走回自己的住處,「你放我下來。」

  凌晟仿佛沒有聽見,抱著他徑直走了出去。

  外面都是候著的下人,裴君琰只得把頭深埋進凌晟的懷中。

  凌晟想到方才抱他的阿琰下車時,衣袍都沒來得及重新繫上,也是把人裹得嚴嚴實實就直接抱進了殿內。

  他一點兒也不想放開手,懷中的人輕了不少,摸的時候甚至覺得有些嶙峋,等回了煜朝皇宮,定要把那個肌理細膩骨肉勻稱的阿琰養回來,然後再這樣那樣……


  回到了阿琰的住處,凌晟眸色深沉,裴君峰登基之後,連先帝最小的皇子都封了王,他的阿琰卻一直住在這宮城內的一隅,連個親王的稱號都沒有。

  這住所還沒有他在煜朝當質子時住的地方大,他只知曉阿琰在梁國不受待見,不曾想皇室竟然是如此苛待。

  兩人坐在桌前,精緻的菜餚擺放整齊。凌晟夾了一筷子燉肉到裴君琰的碗中,「多吃些,阿琰,趕緊把身子養好。」

  凌晟接著又一筷子魚肉送到裴君琰嘴邊,裴君琰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咬了一口肉,只覺得膩得很,只能不讓凌晟如此殷勤地給自己夾菜,簡單吃了幾口豆腐和湯羹,便放下筷子準備離席。

  凌晟看他一共沒吃幾口,即刻讓多福去吩咐做幾道甜食過來,他記得阿琰非常喜歡吃甜的東西。又命人多添了幾個暖爐,阿琰的手摸著冰冰涼涼的,還得多添一床被子。

  凌晟回身對裴君琰抱怨:「都說這大梁的皇宮奢靡呢,一點兒也不養人,什麼都沒有,還是要趕緊回煜國,阿琰且將就幾日。」

  裴君琰只覺著凌晟好笑,「怎麼,陛下不打算把我關進地牢里,戴上枷鎖,來告訴天下人我是亡國皇子,就該下場悽慘嗎?」

  那聲「陛下」聽著實在順耳,和當年的「殿下」一樣順耳,溫潤如玉,不卑不亢。

  凌晟並不生氣,反而喜上眉梢,「你既然到了我手上,那自然是我說話算,等你養好了,我一定……」

  狠狠地……凌晟把話咽了下去,「我一定把你關進我的寢宮,狠狠地教訓你!」

  裴君琰不想理他,哪有把犯人關進君王寢殿的……多半是又有什麼腌臢的念頭。

  未過多久,後廚就呈上了棗泥酥、綠豆糕等點心,裴君琰一眼看中了那碗糖蒸酥酪,雪白瑩潤,上面綴有核桃果仁和莓果一類,很有食慾。

  凌晟早就命令侍奉的人都下去,裴君琰這才稍自在了些,自然地同凌晟交談,「梁宮裡的廚子是慣會做點心的,好討娘娘們歡心。」

  凌晟聽了,心下決定將梁朝的廚子帶回煜國,討阿琰的歡心。

  可憐梁朝做御膳的廚子們,因著皇城攻破無處出逃,又被影衛盯著戰戰兢兢做了幾道約莫適宜北國的葷菜。

  做糖蒸酥酪的那位正中帝王心意,見到多福來宣煜國帝王的旨意,那廚子兩股戰戰,生怕自己要被砍頭……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