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輪王殿主

  最近因為魍涵虛，九色殿也跟著不得清靜了。

  只要我在，就有一群人紛紛跪在我面前抱怨魍涵虛的惡行。

  原本有要事商議才會聚集人流的九色殿如今到是熱鬧極了，一天到晚都能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

  我不以為然，坐在王座上看著，讓他們去爭，隨他們去吵，這樣的日子比從前有趣多了。

  一日，久違的輪王殿主出關後也來到了九色殿。

  我見著佛珠加身的他，眼前也亮了一瞬。

  輪王殿主是魔僧，修的是佛法，當然，是正道眼中歪門邪道的佛法，他常年板著一張蠟黃且凶神惡煞的臉，在魔界，大概除了我，下面那些人最不敢招惹的人就是他了。

  「尊上。」他雙手合掌，立在人群中央，睜著那對鼓出來的圓眼珠子，聲音低沉地叫了我一聲，算是行過禮了。

  「許久不見了，今天怎麼來了？」我點了點頭回應他，疏懶地倚著座椅，用拉家常般的語氣問。

  事實上，我覺得自己對下屬已經夠親和了，平時和誰都是這樣的語氣。

  輪王殿主身板立得筆直，跟一塊鐵板似的站在那裡，不說話，周身也散著讓人退避三舍的氣息。

  「尊上打算一直任他這樣胡鬧下去嗎。」他緩緩開口，只在語末帶了一絲微弱的疑惑，並無其他情緒。

  我知道他說的是魍涵虛，便道：「他並未違反魔界的規矩。」

  「現在七宮已無人願意駐守，長此以往，怕是人心散離。」

  「那殿主以為如何？」我問他。

  三殿殿主自是不比一般人，三殿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輪王殿主又是出了名的顧大局，他一心只為魔界，若是有人動搖魔界的根基，他會不惜一切手段阻止事情發生。

  我知他的意思，也明白他的顧慮，但眼下正是我興致正高時，我實在不想讓這僅有的樂趣一下子被毀滅。

  輪王殿主正視著前方，視線卻沒落在我身上，他眼裡好像裝著天地間的一切，又好像什麼都沒裝，只聽他幽沉的聲音像漣漪般散開，「尊上想讓他到您跟前來嗎？」

  沒料到他這樣直白戳穿了我的心思，一時間，我怔了怔，才道：「輪王殿主多想了。」

  在眾多人面前，我矢口否認了。

  但即使我否認了，我仍然看到底下人的神情風雲變幻，各有不同。

  「是我多言了。」輪王殿主看著我，依然沒有表情，頷首施禮，「尊上，容我先告退。」言罷，就轉身離開了。

  「都散了吧，魍涵虛的事，本尊會與三殿殿主解決。」我閉著眼朝他們擺擺手示意大家退下。

  幸而，沒有人過多糾纏，紛紛識相地離開了。

  聽見腳步聲都消失了，我才緩緩睜開眼坐直了身。

  「你怎麼還不走？」空蕩蕩的殿中偏偏還站著一人，是常跟在屁股後頭的屬下。

  一時間，我竟記不起他的名字。

  「屬下一直追隨尊上，常伴尊上左右是屬下夢寐以求的事，就請尊上別趕走我了。」那屬下小跑幾步，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還是和往常那般點頭哈腰，姿態低得更甚平時。

  我看著他那雙一笑就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竟也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雖然只有無人察覺的短短一瞬。

  明明是那樣一張寫滿諂媚的臉，明明也知他心中存有異心，卻還是沒把他趕走。

  反而順口問起了他的名字,「你叫什麼名來著？」

  我瞧著他的臉，有些恍惚，他的表情他的笑就像蒙著一層淡薄的霧靄，怎麼看也看不清楚。

  「回尊上，屬下叫蕭艾。」他嘿嘿一笑，答的恭敬又謙卑。

  許是平日說話不多，此時我又追問了一句，「哪兩個字？」

  他食指摩挲著下巴，笑道：「蕭條的蕭，艾草的艾。」

  我沒有興趣再接話，只淡淡哦了一聲。

  見我不說話，他半跪在地，湊到跟前仰著脖子問：「尊上是要休息還是要修煉，屬下好去做準備。」

  我垂下眼眸，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他的臉上竟隱約帶有一絲魅惑的風情。

  只是馬上我就搖了搖頭打斷了這個念頭，肯定是最近被擾了心思，想得太多了。

  我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沒有回他的話，只道：「我還以為是洞簫的簫，愛人的愛。」

  「要是尊上喜歡，我的名字從今日起便是洞簫的簫，愛人的愛。」他頓了頓，隨後興奮地說。

  「不必了，本尊只是隨口一說，不必改名。」我站起身，冷冷丟下這話。

  一瞬間便覺得他剛才那點討人喜歡的勁兒霎時就沒了，魔界不該有這種見風使舵隨風逐流的人，而是該多點如魍涵虛那般有膽量志氣的人。

  本尊不希望他們只為了取悅我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