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世紀審判

  白天未營業的法厄同酒吧里，端著盤海鮮意面的安室透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一口。

  牽涉喬伊案的126名證人，安室透跟著布萊克的小組一起全都反覆問詢過，857項證據，金田一二三帶著技術人員一樣樣查驗過，經過數周緊鑼密鼓的調查最終出具了報告，遞交給了控方檢察官和辯方律師。

  後續的事情就不是調查小組能插手的了，完全就是控方與辯方在法庭上的巔峰對決。

  安室透這段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出沒時段極為隨機，實際上是他作為赫利俄斯的訂單暴漲，乾脆使用白井雷這個自由記者的身份外出，極快適應了情報販子的工作，一波工作高峰結束，剛回到法厄同酒吧，才有空關注喬伊案的詳細後續。

  電視上正在重播喬伊案的最終庭審。

  那雙被分別在兩個地方發現的手套作為關鍵證據，有證據表明去年受害人凱麗為嫌疑人喬伊買過一樣的手套，因此控方要求喬伊.威爾森試戴那雙黑色手套，如果能順利戴上就是有罪的實證。

  辯方律師同意了試戴要求，也沒忘記言語反擊：「If it doesn’t fit,you must acquit。」（如果不合適，必須無罪釋放他）這句話朗朗上口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來極大的印象。

  喬伊在法庭上試戴的時候非常吃力，無法輕易戴上。控方在確認不是喬伊的演技之後認為，喬伊本就患有關節炎，故意這幾天不吃藥導致關節腫脹，所以戴手套費勁。

  辯方律師出具監獄醫生的證詞，表明喬伊每天都有準時服用關節類藥物。

  控方再次提出手套浸泡了血液有縮水現象，並且提供了手套製造商的證詞，他們出產的手套確實會有縮水的問題，案件中作為證據的這雙手套也確實縮水了，現尺寸比全新的手套標準尺寸小很多。

  辯方則提供了反覆試驗的結果，提出手套縮水的幅度並沒有大到影響正常穿戴的程度。

  就是這樣數場控辯雙方的反覆拉鋸，從現場證據來看，喬伊確實有重大作案嫌疑，至少案發前後的時間他應該去過現場，他也有可能真的就是兇手，可由於辦案人員的胡亂操作程序錯亂，提供的關鍵證據存疑有栽贓嫁禍的可能。

  雖然這些並不能證明喬伊無罪，但根據疑罪從無的原則，從物證上來說喬伊確實無罪，所以他贏得了自由。

  「對於這場賓夕法尼亞州公訴人與喬伊.威爾森的訴訟，案件編號BA09721X，我們陪審團對於上訴案件宣布被告喬伊.威爾森無罪釋放。」

  陪審團是由9個黑人、2個白人、1個西班牙裔組成，傾向明顯。但控辯雙方都接受了這個陪審團人員構成，12位陪審團達成一致，宣布喬伊的無罪。

  陪審團做出無罪判決，主要還是辦案過程中警方出現的各種重大失誤，尤其是眾多的陳庭證據都存在造假可能，無法讓人信服，只能做出無罪的選擇。

  對於這個結果，安室透並不算意外，在證據規則中一個重要的規則就是非法證據排除，只要在證據這碗湯中發現一顆老鼠屎，整碗湯都要倒掉，當他和金田一二三確定那幫髒警對證據做過手腳之後，在任何一個專業的公檢法人員眼中都無法說服自己執行「實體正義」。

  喬伊案的影響極大，經過簡直可以說得上是馬拉松式審判，時間長度創下了賓州庭審時長記錄。

  官方甚至擔心如果宣布喬伊有罪會引發兩年前那樣的種族騷亂，因此在快到宣判的時候賓州警方如臨大敵，數千警察全部上崗12小時輪班，審判當天100多名騎警包圍法院全面保護，連總統都親自過問聽取了安全簡報。

  全球範圍內估計有一億人收聽了喬伊的判決，太多人把精力集中於此事上導致美利堅一時都陷入了靜止狀態，甚至對經濟都產生了一定影響，長途電話量下降了58%，紐約交易所的交易量下降了41%，城市用水用電大幅度減少，很多人都放下手上的工作聚精會神收看直播。

  就如同安室透之前預料的那樣，黑白衝突、檢方和辯方的庭上廝殺對決、喬伊.威爾森的名人光環影響下，大家已經忽略了真相，他們只關注喬伊能否打贏這場官司。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個人定罪的問題，而是政.治和體系的問題了。

  結果宣判，喬伊.威爾森如釋重負，美利堅民眾炸開了鍋，一方面白人強烈抗議，另一方面是非裔喜悅狂歡。

  安室透和金田一二三這對搭檔對在調查中參與度極高，也參與了數次庭審當庭對峙，因此有許多媒體在庭外想要採訪獲得新聞。

  電視上，眾多媒體對頂著安室透身份的金田一二三詢問：「如果喬伊真的是兇手你是否會後悔你在調查中推翻那些證據？」

  「安室透」侃侃而談：「我和我的搭檔都不會後悔自己在工作中的公正求真。喬伊案對整個世界的司法都有重大意義，告訴我們程序正義的重要意義。」

  「通過程序性的規則，人類可以接受一個有缺陷的正義，如果我們只是為了追求實體正義，也許在某個個案中會實現正義，但是卻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不遵守程序，每一個無辜的公民都有可能成為《刑法》懲罰的對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錯殺千人也不放過一人的慘劇就會不斷重演。」

  「馬丁.路德.金說過，手段代表著正在形成中的正義和正在實現中的理想，無法通過不正義的手段去實現正義的目標，因為手段是種子而目的就是樹。」

  「程序不正義無疑是有毒的種子，從那裡長不出正義的大樹。離開了程序，人們靠著狂熱和激情所追求的正義，也許是一種更大的不正義。」

  「我們不能像上帝一樣洞徹萬物，因此我們能做的只是遵守程序，來探尋那唯一的結果，而這便是唯一的真相。」

  這一番發表產生了極為正面的影響，讓安室透和他的搭檔金田一二三獲得了巨大的聲望。

  後續民意調查中，雖然絕大部分人依舊認為是喬伊殺死了自己的前妻凱麗，但詢問他們[喬伊是否獲得了一個公正的審判]時，他們的回答同樣是「yes」。

  關上電視，安室透洗乾淨盤子放好，喬伊案算是完全結案無需再多關注，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他很清楚最近手裡暴漲的情報交易有多少是來自那個組織的外包和試探，想來烏鴉應該快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