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紅薯苗苗（一）

  坤和嘉在試驗了胸背帶和藤筐的實用性後，採納了阮小淇的建議。取鹽的隊伍，一行二十人，人人都裝配上了結實的胸背帶和藤筐。照舊由坤和嘉帶隊，在兩天後如期出發。再見到他們，就得是五六十天之後的事了。

  阮小淇也是通過這次，才大概知道部落里一共有多少人。這次的取鹽隊伍，幾乎每個像茂他們這樣的小家族，都派了獸人出去。她算了算，部落里應該有十三四個這樣的小家族，每個家族裡平均會有三到四個成年獸人和亞獸人並一到兩個幼崽，約莫六七口人的樣子。單獨立戶的獸人和雄性亞獸人更多一些，約莫有二三十戶。其中獸人多是獨居，少數帶著伴侶，雄性亞獸人則多帶著同性的幼崽組成小家一起生活。整體算下來，部落里應該是有一百五十號人左右。成年獸人差不多占到一半，幾乎都是雄性獸人，剩下幼崽和亞獸人各占四分之一，雌性亞獸人與雄性亞獸人的比例又差不多是四六開的樣子。怪不得說雌性亞獸人稀少……

  往常取鹽，部落多隻派十到十二人出去，所以經常是十來個小家族分為兩組，再加上部落單獨立戶的獸人們，每次輪著派人去。這次部落提出用鹽可以保證食物在寒季不腐爛，決定加大取鹽量以增加寒季食物儲備，無疑激勵了部落里的獸人，特別是有伴侶和幼崽的。因此這次報名出去取鹽的人格外積極，坤和嘉還是經過一輪篩選才定下的最終隊伍。

  去太多人肯定是不行的，部落里的雌性亞獸人和幼崽都得有人外出狩獵養活，還要保證他們的安全不受野獸和其他部落的侵擾。特別「狼王」和「狼後」都不在部落裡面，得多留一些經驗豐富的「老人」照看。

  本來坤和嘉這次都沒打算再領隊，畢竟首領也不好長期不在部落裡面。但是這次是部落第一次取這麼大量的鹽，年輕的部落首領坤還是不太放心，想親自督促。同樣作為獸人，嘉完全有能力跟行，二人自然不願意分開那麼長時間，所以每次都如膠似漆地雙雙出遠門。

  但其他雌性亞獸人不可以，只能被留在部落，作為人類的阮小淇也是如此。

  茂作為經驗豐富的「老人」決定留下，晟和銘都跟著隊伍出發了。上次他們這個小家族沒有派人去取鹽，這次就隨了兩人出去。

  晟臨走的前兩天，都沒有再跑很遠出去狩獵。幫阮小淇將剩下的鹽巴都提煉成精鹽，給她打好了專門用來燒水洗澡的新石鍋架在新打的灶上。又鞣製了好幾塊獸皮，碼了整整齊齊一山壁的乾柴，采了好多耐放不耐放的蔬菜，甚至還有很多阮小淇常用來編織東西的搭窩草和小青藤，原本還有些空曠的山洞很快被他塞得滿滿當當。

  看著和勤勞小蜜蜂一樣的晟前前後後地忙活，阮小淇的心裡也有些堵堵的。他為她做了這麼多，生怕他不在這裡她會過得不好，甚至就連這趟出遠門其實也是為了寒季幫她儲存更多食物。她卻沒什麼能幫他做的。獸人們出行都很光棍，除了馱運鹽的裝備，他們什麼都不需要帶。渴了就到河邊喝水，餓了就隨便獵頭野獸生啃，累了就原地趴下休息。一群獸人一起出遠門，在山林中幾乎沒有天敵的他們基本沒有什麼問題需要擔心。唯一掛念心頭的，也就只有留在部落的伴侶和幼崽了。

  晟要走的前一天晚上，獸人依舊不善言辭，只沉默地舔舐了懷中的亞獸人少女好多好多遍。阮小淇依偎在巨狼厚實的灰色皮毛里縮成一團，絮絮叨叨叮囑了好多讓他在外注意安全的話，直到抵擋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凌晨，照舊沒有告別，蒼月部落今年第二批取鹽的隊伍，就迎著破曉沉默地離開。

  ……

  晟跟隨取鹽隊伍離開部落後，部落一時安靜了不少，阮小淇的生活也變得很規律。

  每天起床，洗漱一番後，將要曬的菜乾拿出來晾好，就溜達去舒的山洞用早食。他們那邊現在也搭了灶打了石鍋，每天也會煮點肉湯喝。然後就在那邊和舒和怡一起一邊聊天一邊縫獸皮衣服，現在都不再做夏裝，全部做秋冬裝，以迎接後面即將變涼的天氣。中午等茂打獵回來，幫著一起做好午飯，吃過後就回自己的山洞休息，整個下午的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獨處，要麼繼續做衣服要麼就編點東西，或者發發呆放空一下思緒。小狼崽間或會來陪她，但他們多數是在她身邊嬉鬧。天色漸暗的時候再把外面曬的菜乾收回山洞，又去舒的山洞一起做晚飯，吃過之後再由茂和舒或者兩隻小狼崽送回山洞。洗漱之後，就又可以休息了。一天就這麼結束，然後就是新的一天。

  這樣的日子才過了三天，阮小淇就開始想念晟了。之前不覺得，晟走後的第一天甚至還感覺有些新鮮。但很快，就開始被孤獨包圍。儘管山洞現在已經擺滿了東西，但一個人待在這裡，並清楚不會再有人回來，還是會覺得山洞很空。

  阮小淇本來以為自己是個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因為在現代她就很宅很宅，非必要可以一兩個月都不出門。來到這邊之後，她除了之前在山腳火堆邊吃飯，平常走出這個山洞平台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但是晟離開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其實很怕孤獨。

  原始獸世地廣人稀，川林與川林之間，部落與部落之間，山洞與山洞之間，都隔了很遠的距離。不像現代的通訊發達，就憑著一張網就可以聯繫到世界各地的人和事，用著一個手掌大小的方塊就可以追劇打遊戲看小說，哪怕是足不出戶的宅男宅女，其實也並沒有和社會完全脫軌。原始社會的娛樂設施匱乏，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活動就已經是最好的消遣方式。所以，之前因為有晟一直陪著她，就算一開始兩人都不怎麼說話，他的存在也不會讓她覺得日子有多寂寞。等到他一出遠門，強烈的空虛感就張牙舞爪的撲向她，將她近乎淹沒。

  人類果然還是一種需要社交的群體性生物，阮小淇抱著自己的小毯子，掐了掐手指頭算了下今天的日子，在黑暗中嘆了口氣。她的巨狼至少還要過五十天才會回來，今夜又將是孤枕難眠……

  還沒感嘆完，阮小淇就突然看到洞口有身影晃動，心裡緊張地如擂鼓一般怦怦跳起來，她一邊伸手摸向放在草蓆下的石刀，一邊顫著身體大聲朝外喊道：「誰在外面？」

  「淇，是我！怡！」洞口傳來熟悉的聲音，阮小淇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緊接著跳下床穿上鞋，趿拉著迎上去，手上的刀還沒放下，背著手放在身後。

  看到來人果然是怡，阮小淇手裡的勁才算是放鬆，看著怡有些疑惑：「怡，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嚯，還拿刀呢！」怡上半身探過來瞅了瞅，背著手哈哈笑了兩聲，調皮道，「是不是嚇了你一跳？」

  阮小淇訕訕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嘿嘿，我是來找你一起睡覺的！」這時，怡從自己身後拿出一個綠色的枕頭，沖阮小淇笑得燦爛。

  阮小淇一愣，緊接著眼眸里爆發出濃烈的驚喜。她怎麼就忘記了，舒有茂陪，燁有滿陪，晟和銘是一起走的，她也可以和怡互相陪伴！

  今日的夜晚，山洞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