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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張有鑫&柯玉(2)

2024-08-22 22:55:23 作者: 含胭
  番外三、張有鑫&柯玉(2)

  去往寺廟時,那輛載著張有鑫的小轎車在高速上被人追尾,車子失控撞到護欄,沒有像動作片裡那樣連續翻滾,只是側翻在了路邊。閱讀

  駕駛室的表哥和副駕上的表嫂都繫著安全帶,沒有大礙,第一時間從車廂里爬出來報警。

  後排的表姐則撞破腦袋,鮮血流了一頭一身,嚇得哇哇大哭,看起來十分悽慘。

  張有鑫當時並沒有外傷,側著身子被禁錮在車廂里時,他甚至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給柯玉發了一條微信。

  【三金是個乖孩子】:柯柯,我好倒霉!還沒到寺廟呢,在高速上出車禍了![大哭][大哭][大哭]

  柯玉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消息,等看到時把電話打過去,那邊已經無人接聽。

  誰都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場車禍,還未滿十九歲的張有鑫,這輩子再也不能離開輪椅。

  柯玉見到他時已是兩個月後。

  在小地方醫院緊急處理後,張有鑫第一時間被送到上海做手術,這時候剛轉院回到錢塘。

  柯玉走進病房時,他正靠坐在病床上拿手機打遊戲,病床邊停著一架黑色輪椅。

  柯玉盯著輪椅看了一會兒,才開口叫他:「三金。」

  張有鑫抬起頭來,他瘦了很多,原本在意的髮型這時候也不再打理,剃著薄薄的寸頭,看到柯玉時,他還笑了一下,眼睛底下的臥蠶和唇邊的酒窩隨著笑容一起顯露出來。

  他的氣色居然還不錯,薄薄的被子蓋在身上,似乎和常人沒什麼不同。

  「柯柯。」

  張有鑫向柯玉招手,「啊……我感覺自己好久沒見你了!」

  張有鑫的母親陪在身邊,還有一位男性護工,見到柯玉後,張媽媽便叫上護工離開病房,把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柯玉在張有鑫病床邊坐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張有鑫問:「你複習得怎麼樣?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

  「就那樣。」

  柯玉低聲回答。

  她根本無心複習,原本對於高考就沒有太多期望,這兩個月更是頹廢,和母親說想去上海看望張有鑫,被拒絕,說他有家人照顧,讓柯玉專心備考。

  張有鑫自然是錯過了美院的考試,這種時候,誰還會再去關注考試的事,所有人都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恢復往日模樣。

  「你都知道了吧?

  我的情況。」

  張有鑫說,「脊髓損傷,下半身癱瘓,醫生和我爸媽都對我說還有希望,再去好點兒的醫院看看,多鍛鍊,以後還能走路。

  但我知道……」

  他笑得蒼涼,是從未出現在他臉上的那種笑容,「他們就是哄我呢,我再也站不起來了。」

  「你別這麼說,這都不一定的。」

  柯玉知道自己的安慰太過無力,「三金,還有希望的。」

  張有鑫看著她:「我查過很多資料了,癱了就是癱了,還有什麼希望?」

  他向柯玉伸出手,柯玉問:「幹嗎?」

  「把你手給我。」

  柯玉把右手交到張有鑫手上,他牽著她的手伸進自己被窩,在肋下一個位置停留住,「你撓一下,這兒。」

  隔著他的病號服,柯玉的手指撓了一下。

  「有感覺的,再往下。」

  他握著她的手往下挪了一點點,「再撓。」

  柯玉聽話地又撓了一下。

  男孩子的身體很瘦,幾乎沒有脂肪,柯玉能觸碰到他根根分明的肋骨。

  張有鑫一笑:「也有感覺,再往下。」

  就這麼一點一點往下,手指挪到他腰線最凹處,張有鑫臉上露出一絲茫然的表情。

  「啊……」他喟嘆一聲,「就是這兒,從這兒往下,就沒有感覺了。」

  柯玉不能理解這種感受,因為她能清晰地觸摸到他的身體,可是他說,他沒有感覺了。

  張有鑫抓著她的手在腰線附近上下游移好多遍:「這兒就像是有一條線,上面有感覺,下面就沒了,真挺玄幻的。


  我自己摸著下半身,都有點理解不了。」

  柯玉說不出話來。

  張有鑫終於鬆開她的手,柯玉問:「你還要在醫院住多久?」

  「我不知道。」

  張有鑫回答,「我爸說後期要復健,可能要轉去康復醫院,我也不知道復健有沒有用,還好我受傷的位置不高,手一點兒也沒受影響。」

  他舉起兩隻手給柯玉看,五指握攏再張開,「我在上海時碰到好幾個和我一樣脊髓損傷的人,有幾個真慘,傷的是胸椎或是頸椎。

  有一個手一點兒也動不了,只有脖子能轉,我看著他那樣子,就覺得自己還算幸運的。」

  柯玉:「……」

  「俞宣和高添誠也來看過我了。」

  張有鑫繼續說,「都哭了,怪嚇人的。

  柯柯,為什麼你都不哭的?」

  柯玉怔怔地看著他:「你希望我哭嗎?」

  「不希望。」

  張有鑫笑了,「我不想讓你可憐我。」

  柯玉剛想開口,就聽他又說了下去,「以後你得多多關愛我,因為我是個殘疾人了。」

  ——殘疾人。

  柯玉無論如何不能把張有鑫和這個名詞聯繫在一起。

  這個走路喜歡蹦著跳著,打籃球水平很爛卻總是熱衷耍帥、她去哪兒拍照都愛跟著去的男孩子……以後是個殘疾人了。

  「別這副表情,你這樣子和俞宣他們都沒什麼兩樣了。」

  張有鑫逗著柯玉,「哎,你是不是覺得我跟個沒事人一樣啊?」

  柯玉注視著他,沒說話。

  「怎麼可能嘛,你動動腦子想一想。」

  張有鑫笑得無奈,「在上海,我也哭過,鬧過,不過身邊都是傷友,大家半斤八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久了就知道,發瘋又有什麼用呢?

  腿沒感覺就是沒感覺,站不起來就是站不起來,又不是哭幾場它就能好了的。

  我媽後來給我找了個心理醫生來聊天,的確有點用吧。

  這事兒真是沒辦法,就是我倒霉,只能往好處想,人活著,手沒事,要不然怎麼辦啊?

  都已經這樣了,難不成去死啊?」

  柯玉氣道:「你特麼瞎說什麼呢?」

  張有鑫平時的性格的確開朗又陽光,他說這一大段,柯玉暫時分辨不出是真心話還是在逞強。

  不過聽到最後一句話,還是讓她很不舒服。

  「我就是叫你不要太難過,我沒事兒,心態好著呢。」

  張有鑫笑嘻嘻的。

  「那你……還考美院嗎?」

  柯玉猶豫著問,「我是說明年。」

  張有鑫搖搖頭:「不考了吧。」

  「為什麼?」

  柯玉沒明白,「還有一年呢。」

  張有鑫嘆口氣:「柯柯,國畫的畫紙紙幅很大的,你看過我畫,都要站著畫的。

  我以後站不起來了,畫國畫會很困難,別說我很難再考進美院,就算我考進去了,我可能連作業都完成不了。」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柯玉又問,「不上大學了嗎?」

  張有鑫想了想:「還是想上的,不上大學幹什麼呢?

  我打算下半年突擊一下去聯考吧,考個電腦設計方面的專業,應該問題不大。」

  柯玉點點頭:「哦……也好。」

  張有鑫歪著頭叫她:「柯柯。」

  柯玉:「啊?」

  「你還要考去北京或上海嗎?」

  張有鑫眼神很柔和,「我應該是離不開錢塘了,你要是走了,以後咱倆見面機會就會很少,你捨得把我丟在這兒啊?」

  柯玉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其實,之前的兩個月,她都已經不想參加高考了,覺得對什麼專業都沒興趣。

  不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她對任何事都打不起精神來。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高考以後就離開錢塘的,可是這時候聽到張有鑫這麼說,柯玉又猶豫了:「三金,我不懂,我走或是留,對你又有什麼影響?」


  「怎麼會沒有影響呢?」

  張有鑫睜大眼睛,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柯柯,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出車禍的時候,就只給你發了微信。」

  柯玉低下頭陷入沉默,張有鑫又說:「柯柯,你能別走嗎?

  我真的……不想你去外地,錢塘的學校那麼多,你就不能留下陪陪我嗎?」

  柯玉:「……」

  張有鑫有些賭氣地甩開她的手:「我以後只能坐輪椅了,去哪兒都要坐輪椅,你都不怕我被人欺負的?」

  ——怕的。

  柯玉想,不僅怕他被人欺負,還怕他會傷心地哭。

  這時候他受傷才兩個多月,還不明白未來的歲月有多漫長,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他真的能撐住嗎?

  「我再想想。」

  柯玉說,「你要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好好鍛鍊,三金,別放棄,說不定真的有希望的。」

  「你怎麼和我爸媽一樣傻?」

  張有鑫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柯柯,你媽媽是醫生,你去問問她,脊髓完全性損傷,還有什麼希望?」

  柯玉真的去問了自己的母親,其實在問之前,她自己也在網上查過資料,結果就像張有鑫說的那樣,哪裡還有什麼希望?

  柯媽媽早就知道張有鑫的情況,一直避免和柯玉聊起,就怕影響她備考的心情。

  這時候她主動來問,柯媽媽也只好認真回答:「截癱最主要的就是預防併發症吧,褥瘡,尿瀦留,便秘,泌尿系統感染,脊柱側彎,腎臟上的問題,還有X功能障礙,各種各樣的併發症,嚴重的可能會致命。

  不過,只要護理得好,減少併發症,光是截癱它不會對生命造成威脅。」

  這些信息柯玉都知道,聽到那一大串併發症的名字,她就感到頭疼,心裡也陣陣鈍痛。

  柯媽媽勸慰她:「小玉,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難過也沒有用。

  媽媽知道三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很關心他,不過現在他有人照顧,你又要高考,媽媽希望你可以先把注意力移回到高考上。

  你一直是個堅強的女孩子,我想,三金也不會希望因為自己的事而影響到你考試。」

  大概父母都是這樣的吧,別人家的孩子哪怕遭了再大的災難,也只會說聲「可惜」,還覺得人家影響了自家孩子高考的情緒。

  柯玉理解母親,卻不能認同,因為在她心裡,高考本就可有可無,哪裡比得上一個活生生的人和他後半輩子的命運?

  傍晚,柯玉背著攝影包,獨自一人爬上山。

  她其實沒有採風的念頭,只是不想待在家裡,就和母親說出來拍照,換換心情。

  來到那處半山腰,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丟下攝影包看著眼前的風景,依舊是一片老城區,遠處依舊是群山連綿,太陽快要落山,夕陽依舊很美,但柯玉心裡只有壓抑許久的悲傷情緒。

  她站在山崖邊,嘴一咧,眼淚就落下來,一顆連著一顆,漸漸的就由泣不成聲變為放聲大哭。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她哭得哀慟又放肆,整顆心都揪成一團,是從來都沒有過的發泄。

  張有鑫出事以後,這是柯玉第一次哭。

  她是個感情內斂的人。

  記憶里,張有鑫和她吵架,她不會哭。

  一起看虐戀電影時,他哭得像個孩子,她也不會哭。

  他送她禮物,她更不會哭。

  甚至於他喜歡上別的女孩,她都不會哭。

  有什麼好哭的?

  柯玉平時最看不上那些動不動就哭的女孩子,還會笑話張有鑫是個哭包,個子那麼高,淚點卻很低,打球擦破皮被醫生處理傷口都能疼得掉眼淚。

  可是現在,她自己站在這兒卻哭得停都停不下來。

  扭頭看身邊的山石草地,空空蕩蕩,再也沒有那個小少年岔著長腿坐在書包上的身影。

  想起他每次陪她上山,嘴裡都要抱怨,嫌累,嫌風大,嫌蚊子多,嫌太陽曬,嫌風景單調……但每次他都會跟來。

  不用柯玉求他,甚至叫他不要來,他都會來!

  以後,他是不是再也不能陪她爬上這座山?


  再也不能站在這裡看見這片風景?

  想著,哭著,柯玉簡直心如刀絞,忍不住大聲地喊了起來。

  哭喊了好一陣子,天漸漸黑了,柯玉終於冷靜下來,手背抹掉眼淚,看這座城市華燈初上,遠處的群山掩進夜色里,她抽泣著,聲音嘶啞地開口:

  「我不走了!」

  「張三金我答應你,我不走了!」

  「是你要我留下陪你的。」

  「不就是站不起來嘛,不就是不能走路嘛,不就是要坐輪椅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眼神突然發狠,手指向天:「我媽說你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你得好好活著!別被人欺負!別被人看不起!」

  「張三金。」

  柯玉的語氣又柔下來,「沒事兒,咱不怕。」

  六月高考,柯玉覺得自己是正常發揮,成績出來卻不太理想。

  美術聯考她過了本科線,因為文化課成績太低,最終只能在錢塘上一所大專,學GG設計專業。

  柯媽媽失望至極,因為她和柯爸爸都是高學歷,女兒當初要去學美術,他倆已經不願意,看柯玉聯考過了本科線也就沒說什麼,哪知道高考後竟是要念大專,柯媽媽接受不了,命令柯玉去高復。

  「丟不丟人?

  !」

  柯媽媽恨不得撕了那張錄取通知書,「你爸和我都是碩士!你連個本科都考不上?

  柯玉,聽媽媽的!再高復一年!哪怕是考個三本也行啊!」

  柯玉平靜地說:「高復就別想了,我可以再給你一個備選項,大學我不念了,直接去工作,可以嗎?」

  柯媽媽驚呆了:「你休想!小玉啊!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因為張有鑫嗎?

  是不是因為張有鑫?

  自從他出事,你魂兒就沒定下來過!」

  「和他沒關係。」

  柯玉說,「媽,我以後就是干攝影的,念本科念大專都沒關係,就算不念也無所謂。

  我的事自己會決定,你和爸從小就不管我,現在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沒考上本科就覺得我丟人了?」

  「你!你你你!我們不管你?

  我們工作這麼忙不也是為了你嗎?」

  柯媽媽指著柯玉大罵,「你看看你的樣子!男不男女不女!你都不知道親戚背地裡怎麼在說你!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搞成這樣!你以後怎麼結婚?

  哪個男的會看上你啊?

  還是說你真的喜歡女孩子?

  !」

  柯玉眼神冰冷地看著她:「我再說一遍,我的事自己會決定。

  我的決定沒人可以干涉,包括你和爸都不行。」

  柯媽媽沒再說什麼,但是柯玉知道,自己傷了母親的心。

  張有鑫在康復醫院待了三個多月。

  暑假裡,柯玉偶爾去看他復健,只看到他躺在床上,被復健師按摩雙腿,又讓他學習翻身、坐起身、四點支撐、蹲著保持平衡……還有輪椅和地面、輪椅和床面的轉移。

  因為運動幅度過大,張有鑫的身體還會痙攣,柯玉看著他時而左腿、時而右腿在那兒抖個不停,疼得咬牙切齒,撐一會兒痙攣才會停。

  那個曾經活蹦亂跳的男孩子,現在只能拖著兩條毫無知覺的腿,在地上按著要求翻來滾去,忍受著痙攣的折磨,姿勢狼狽地從地上往輪椅上挪。

  有時候挪不上去又會一屁股坐回地上,他抬頭看向柯玉,尷尬地笑起來:「我再試一次,這次應該能行。」

  在康復醫院的復健大廳,柯玉見識到人間百態。

  經常有人情緒崩潰痛哭失聲,也有人因為不慎摔跤而破口大罵,還有人毫無求生欲,被動地接受著復健,嘶吼著「讓我去死」。

  有一個年輕男人,長得很英俊,脾氣卻特別躁,在雙槓里練習走路時因為不滿母親的嘮叨,對著她大發脾氣。

  張有鑫坐在地墊上,遠遠地看著那人,搖頭嘆氣:「唉……衍哥又在發神經。」

  他對柯玉說,「柯柯,我們回房間吧,我有點累了。」


  他自己努力從地上坐回輪椅,和柯玉一起回到病房。

  柯玉感到慶幸,和那些人相比,張有鑫的脾氣算是好的,對待覆健的態度也還認真,這令柯玉對張有鑫有些改觀。

  她發現,這個以前嬉皮笑臉、羅哩吧嗦的男孩子,其實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軟弱。

  八月底,張有鑫出院回家,第一時間聯繫老師進行美術聯考集訓。

  時間只剩四個月,他要撿起多年沒練的素描、色彩和速寫,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張有鑫有多年工筆畫功底,線性素描很牛逼,沒多久手感就回來了。

  突擊幾個月後,十二月下旬,他坐著輪椅參加了美術聯考,順利考過本科線。

  此時的柯玉已是大一學生。

  與她預料的一樣,寢室里的三個女生見到她中性化的打扮後如臨大敵,換衣服都要躲去衛生間。

  柯玉也沒說什麼,很快就在校外租下一間單身公寓,搬出來單住。

  她對課業不算上心,但也沒太敷衍,畢竟攝影離不開美學,商業攝影更離不開後期修圖。

  柯玉特地選的GG設計專業,就是為了系統地學習後期圖片處理,這是她將來成為一名職業攝影師所必需的技能。

  柯玉玩了多年攝影論壇,在本地攝影圈認識一些朋友,經人介紹去給一些攝影師做助理。

  她雖然是女生,但師父們都沒有把她當女生,柯玉性格沉穩,做事低調又認真,不怕苦不怕累,對專業上的東西總是虛心學習,跟過的師父都挺喜歡她,還會介紹一些簡單的商業拍攝工作給她。

  柯玉其實不缺生活費,但她從不放過任何一次拍攝機會。

  攝影很燒錢,她想買的器材有很多,再也不想問家裡要錢,她決定靠自己去掙。

  又是一年高考季,張有鑫經過老師一對一的惡補,文化課成績還行,上了二本線。

  填志願時,出於對自己身體情況和學校硬體設施的考量,張有鑫填報了一所學費略昂貴、教學樓有電梯的三本院校,學產品設計。

  這所學校離柯玉的學校只隔著一條馬路。

  柯玉暑假都住在單身公寓,張有鑫去找她玩,老張請的司機送他到樓下,柯玉下樓來接,看到司機正把張有鑫的輪椅組裝好,放在後車門邊。

  柯玉上一次見到張有鑫上下車還是一年前,那時候他還沒學會自己上下車,都是由司機打橫抱著他轉移。

  他的雙腿綿軟無力,晃晃悠悠地掛在司機的臂彎里,那副場景令柯玉印象深刻。

  而現在,張有鑫學會自己下車了,還笑著對柯玉打招呼:「柯柯,我給你表演一下怎麼下車!你看著啊!」

  他傾過身,右手抓住輪椅扶手,左手在汽車座椅椅面一撐,屁股就挪到了輪椅上,接著又把兩條腿撈下來在踏板上放好。

  整組動作快且流暢,做完後輪椅一轉,面對著柯玉就綻開笑。

  他受傷快滿一年半,自己說已經習慣了輪椅生活,沒覺得有什麼大麻煩,也是牛人一個。

  柯玉帶他坐電梯上樓,張有鑫一路好奇地東張西望:「你這公寓樓不錯啊!挺新的呢。」

  進到柯玉租的那間一室一廳,張有鑫轉著輪椅參觀了一圈,問:「裝修得挺好啊,一個月多少錢?」

  「三千二,帶精裝、家具和家電。」

  柯玉在沙發上坐下,打量著張有鑫。

  他的髮型又變時尚了,身上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運動長褲,能看出兩條腿比起去年復健時已經細弱許多。

  上身倒沒什麼變化,沒胖也沒瘦,手臂線條依舊漂亮,有點小肌肉。

  張有鑫摸著下巴:「我開學後也得租個屋,不可能住寢室啊,不如我也租這兒吧,柯柯你幫我留心一下,最好離你這間近一點,咱倆還能搭夥吃個飯。」

  柯玉應下:「行,我幫你問問。」

  張有鑫又去衛生間看了一眼,回頭對柯玉說,「柯柯,我一會兒上廁所你可能要幫我一下,你這兒沒扶手,我不太好往馬桶上坐。」

  柯玉:「?

  !」

  「我現在都是自主排尿的,訓練了好幾個月了!」

  張有鑫語氣驕傲,「按時按量喝水,我能計算膀胱尿量,然後按時排尿,反射性的,用手在小肚子上輕輕叩,我練得挺好,好幾個月沒用導尿管和紙尿褲了,都不會尿褲子的!厲不厲害?」

  他就這麼毫無顧忌地對著柯玉說自己尿尿的話題,柯玉感覺自己嘴角都在抽搐,冷不防的,張有鑫又加了一句,「再過一小時我就要尿尿了,你一定要抱我一下哈,我可不想在你這兒尿褲子。」

  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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