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顧憐還在琢磨著那花燈會背後的來歷,抬頭就看見一個一身黑衣的蕭九蹲在她的小院前,把她院子裡本就為數不多的草給拔了。
「小師兄,花我養不起,你別禍禍我的草了。」
聽見聲音蕭九抬起頭來,一看見顧憐就站起來了,手上還指著一片葉片,他撇了撇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回頭我送你幾盆就好了,雜草而已。
這就是平白討來一個好處了,正好那院子寸草不生——雖說倒也沒那麼嚴重,但總歸是光禿禿地看著難受就對了。
所以顧憐笑得彎了眸子,一點兒也不推辭地就點頭:「那說好了,我要……五十盆花!」她說著張開五指,未了還補充了一句,「而且每一盆都要不一樣。」
蕭九一個趔趄,抬頭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五十盆……蕭九扭頭看了一眼那蕭條的院子,就這麼大點地能放得下?但心裡是那樣吐槽,蕭九面上還是答應了。
燈會就在今夜,顧憐不用問也知道蕭九是為什麼要來她的院子裡蹲著,瞄一眼繃著臉裝成熟的小師兄,顧憐在心底無聲嘆氣,
這也太埋汰人了,就一個人情,能讓小少主變得跟個陽光正好的乖孩子一樣,哦,還得是一個彆扭著性子口嫌體正的孩子.
這誤會不解開是絕對行不通的。
蕭九在想著事情,忽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對,抬頭,就看見顧憐用一種極為複雜難以描述的目光看著自己。
像惋惜,像可憐……
蕭九:「?」
下山出山門時,顧憐是真的發現是自己想像貧窮了。
她原以為好歹是第二大門派,門中弟子都應該卷死其他宗門的才對,今天這燈會下山的弟子縱使再多,也不會多到哪兒去。
但顧憐看著連出山門都要排起隊伍,並且那隊伍還老長老長了,覺得自己不該答應下山的,這種排長隊最讓人不耐。
還有,為什麼扶光派弟子做什麼都很積極?!
顧憐心裡挺崩潰的,忽然感到被人扯了下髮帶,然後她的頭髮就散開了。
「……」顧憐好聲好氣地扭過頭詢問,「小師兄,是我的髮帶讓你想起傷心事了嗎?為什麼要讓它離開我呢?」你是不是手欠?!
顧憐的神色堪稱溫柔,蕭九盯著她的臉,然後堂而皇之地把那根一看就用了挺久的淺青色髮帶揣進懷裡:「一會兒燈會人多.我先找個待會兒能綁難住你的東西。不就是一根髮帶嗎?回頭送你一堆。」
"……」
顧憐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是該先提醒蕭九他比自己還小了兩歲的事實,還是該先誇他一句有銀子真任性。
想到這,、顧憐問小金:「我現在有錢嗎?」
小金回答:【有的!宗門中不愁食住、行。宿主與原主都不愛接民請,小金現在為您查詢您的所有全部資產:42枚靈幣,】
顧憐頓了一下:「等會兒,這邊的匯率怎麼算?」
小金:【靈幣與靈石以100:1比例換算;靈石與靈晶以100:1比例換算。】
顧憐:「……」
所以她身上只有可憐的42塊錢。
顧憐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穿過來後光顧著拉好關係和提升實力了,完全把錢這東西結拋之腦後。
打工人的命,到哪兒都得掙錢。
忽然顧憐想到什麼,問:「原主的弟弟呢?」
【在憫南村中.了,原主會寄些財物回去.,鄰家的人會照顧。】
顧憐沉默兩秒,然後問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的沒腦子的問題:「那我能知道顧新在那邊怎麼樣了嗎?」
小金良久沒出聲,像是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好一會兒,才聽見它說:【宿主,很抱歉,系統無法為您提供外面現實世界信息。】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顧憐點了點頭,儘管早就猜到,卻也還是會覺得落寞。
鄰居能把顧新照顧好的,他們都一起生活那麼多年了——
隊伍在不知不覺前就輪到了他們,蕭九拍了一下顧憐的腦袋讓她回神,她把思緒拉回,將手裡的通行令遞給守山弟子。
下山過的行雲梯實在太長,顧憐尚未築基不能御劍,最後被蕭九帶飛。
而蕭九的御劍飛行也不到家,期間險些「墜劍」三次,撞到飛鳥一次,終於到達目的地從劍上下來,顧憐腳步都虛浮了。
蕭九沒帶過人,也沒好到哪兒去,他看見顧憐慘白著一張臉面無血色,剛想問她沒事吧?就見她扭頭衝到牆角,一通狂吐。
「……」
後面又是歇息又是買水的終於緩過來了,蕭九看顧憐大馬金刀地坐在城門的草垛上,他不由得皺眉嘀咕了一句「身體怎麼能這麼弱」。
顧伶沒聽清,但她不多問。抬頭,她漱口後嘴裡還是隱約有那股味,膈應得難受,虛虛地舒了一口氣:「小師兄……」
蕭九以為她還暈著:「還難受?」
顧憐仰臉看他說話時很認真:「今天燈會費用你包了,不然我就告訴師姐你想高空撞鳥嚇死我。」
早被謝霜警告一輪的蕭九:「……」
小城其名為北陽城。
夜色自天邊沉落降臨,北陽城中卻是燈火通明,街上人流不息各式的花燈掛滿了鋪子上的架子,充出明亮的光芒。
人群摩肩接踵,稍有不慎會被人流擠走。
但顧憐現在沒有這個顧慮,因為她的手腕被蕭九用她的髮帶綁著,跟他的系在一起,加上她還有那能令蕭九頭疼的鈴鐺。
燈會上熱鬧得不行,顧憐的手上卻沒拿花燈,反而是抱了一堆的吃的,此刻正低頭把糖人的一角一口咬碎,甜得她眯起眼來。
蕭九跟著她逛了一大圈了,結果這傢伙全買吃的,架子上的花燈看都沒看一眼。
「當心積食不化。」蕭九忽然說。
顧憐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沒了髮帶的綁束,髮絲搭在她的臉側。
蕭九剛要再說些什麼,顧憐卻瞥見前面耍把戲的人們。當即十分感興趣地往前沖,她自己跑了也就算了,偏偏手上還繫著一個為了安全起見不能解開的蕭九,於是一帶一,險些把蕭九拉得接了個狗啃泥。
結果湊過去那邊一瞧,哦,噴火的,化學課上見過了。
顧憐頓時不感什麼興趣,一扭頭看見蕭九隱忍不發的臉色,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忘記顧及他被拽著跑了。
目前而言,能在口頭上逗著,但絕不能惹著。
顧憐想了想,從自己買的那一堆吃的中找出一塊梨糖,塞到了蕭九的手裡,末了還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師兄別生氣,我下次不會再拽著你亂跑了,來來來,咱吃點甜的開心一點。」
蕭九看她裝模作樣地安慰自己,壓著給她翻白眼的衝動,從鼻腔中「哼」了一聲。
哦,這就是不計較的意思。
顧憐沒想到這傢伙那麼好哄,咬糖人時瞄見人群之中的人,她一開始都沒能夠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後糖的碎渣吸入喉嚨,癢得她忍不住咳嗽她咳得厲害,把蕭九最後那點氣都給嚇沒了。
手拍在顧憐的背上渡靈力過去順氣,蕭九忍不住說:「你也太弱不禁風了。」
顧憐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在蕭九的幫助下順過氣來,抬手抹了一下有點澀的眼睛,心說我能有什麼辦法?人設就是這樣。
「你看見什麼了?」蕭九收回手問,「把你嚇成這樣。」
顧憐咳過之後嗓子有點啞:「二師姐跟大師兄。」
聞言,蕭九下意識地四下張望起來。
人很多,蕭九找了好一會兒,才在賣面具的一個攤子那邊,瞧見了謝霜和薛絕他們站在一起,謝霜的手上提著一盞鯉魚花燈,正偏頭望著薛絕,而薜絕付過錢後拿著面具轉過身來,動作很輕地戴在謝霜的臉上。謝霜好像笑著說了什麼,但隔得太遠,聽不見。
「……」
蕭九一臉複雜地看著那邊,顧憐卻偏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只見一個穿著素白衣袍的男人,面上戴著一隻銀白面具看不清臉,但顧憐卻認出他是誰。
封雙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