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蕭九這一通發瘋,顧憐也冷靜下來了。
沒想到自己藏著掖著兩年多想著完成任務後就拍拍屁股直接不帶一絲留戀的走人,結果居然不僅那麼早就被發現也就算了,還扯出一大團不明就裡的債,顧憐真是想原地爆炸。
把藥丟在桌上讓蕭九自己滾去上藥,顧憐覺得頭疼,往床那邊走想躺一會兒,她還記得今晚自己打算住一晚的原因是為了休息和順帶了解一下弟弟。
真悲哀,讓蕭九給攪和了。
走到哪兒,哪兒就會有大事發生的定性會始終不變地綁在主角身上,顧憐就知道自己的運氣不至於那麼差,一切都是因為蕭九在這附近,然後連鎖反應就燒到上了她。
「你要七瑕玉壓鬼氣做什麼?你要回門派?」顧憐坐下後隨口問。
「你被欺負了?」蕭九解下自己的斗篷,隨口問。
顧憐忍不住譏諷:「你天天跟封雙無暗中聯絡,問的什麼廢話?」她聽著布料摩挲的聲音,往蕭九那邊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就給她看得愣了一下。
「封雙無那條狗懶得不行,十天半月也不見得傳我一次信,」蕭九說著發現顧憐盯著自己看,他確認了一遍他只是脫了件斗篷而不是將全部袍子都脫了,「看什麼?」
顧憐看著蕭九的頭:「你的頭髮呢?」
蕭九咧嘴一笑:「在頭上。你看不清想讓我離你近點?」
顧憐瞪著眼睛:「我問的是你的頭髮為什麼變短了?」
蕭九:「嗯?」
記憶里蕭九還是那個高束馬尾愛穿黑色束袖衣袍的少年,現在再見時的確是長大了,黑袍不變多了件斗蓬,最大的變化是他的頭髮——變得很短,接近於那種狼尾的髮型。
並且顧憐還發現他的右耳上還掛上了耳璫。
人沒長殘,但是這頭髮是不是有點不太搭?
顧憐問:「鬼可以割發?」
「當然可以,」蕭九說,「我們鬼族不是人族,沒有那麼多的規矩講究。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鬼蜮或許會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分不清。母食其子,子弒其父,這是在塗生池隨處可見的事情。而且,我們鬼族天生發短,長不了多長,到了一定程度後,就不會再生長了。」說完,他又問,「不好看嗎?」
好看,也帥。
但顧憐沒打算給蕭九這句誇讚,又躺回去了:「兩碼事。」
「那你到底壓鬼氣做什麼?你還沒有回答我,」顧憐打破砂鍋問到底,「之前你都沒有被發現,現在為什麼壓不住鬼氣了?」
蕭九說:「師妹,你的問題很多。」
顧傳說:「別那樣喊我,你不是反問我認個鬼族當師兄?」
蕭九:「那我喊你什麼?」他拉長調子,「姐姐?」
「……」
「閉嘴,」顧憐幾次被帶偏話題索性就不問了,「咽回去。」
蕭九笑了幾聲:「不是你讓我求你的?」
說起這個顧憐就想起來自己還沒要回來的東西,那可是個稀罕寶貝可不能夠便宜了蕭九:「我的元丹呢?還給我。」
元丹幫著掩蓋掉了蕭九身上的鬼氣,現在事情完成,元丹也該還給她了。
蕭九卻耍賴:「你把它給我了。」
顧憐:「???」
顧憐簡直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給你了?」
蕭九背過身去解開自己的衣衫:「你讓我喊『姐姐』求你的時候。」
顧憐:「……」你還犟上了是吧?!
「蕭——」
「你和我講講秘境裡的事吧。」
「講講你捨命救他們的事,」蕭九沒回頭,在顧憐看不見的地方眸底染上陰戾之色,「還有為什麼你不能夠從秘境裡出來的事。」
封雙無是在一月前傳靈訊給他,那上邊只有一句話:
——小師妹未受保命符,身殞秘境。
沒人能知道當時蕭九的心情。
顧憐看著他,蕭九的後背肌肉結實勻稱,但是有很多交錯的傷,舊的又添了新的,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沒什麼好說的,」顧憐翻了個身,「我困了,你安靜點別吵我。」
她避而不答,蕭九很想逼她回答自己。
但最後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傷藥上幾巡,又想起她幫了自己攔在門前的模樣,就把那個念頭給壓下了。
屋外飛來一道靈訊,蕭九抬手掂來,看了一眼後就捏碎,他隨意地回了一句,黑色的鬼氣在空中變作黑鳥,展翅飛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開北境時不得不使用了點狡詐的手段,顧憐這一閉眼睡過去,竟然夢見了刻不求那傢伙。
在看見那團火紅的人時,顧憐一整個沉默住了。
周遭多輕煙,一眼望不到邊際,刻不求站在不遠處而在他的身後是那棵紅線枯樹。
「……刻不求?」顧憐有點不太確定地喊。
刻不求「嗯」了一聲:「是我。」
顧憐:「……」
稀奇了,她還能在夢裡跟刻不求對話。
顧憐堅信自己只是在做夢。她走過去繞著刻不求走了幾圈,納悶地說:「不合理啊我怎麼還夢見你了?不能是我那美人迷真的下了致死量把你害死了,你心中積滿怨氣實在是氣不過所以就給我託夢罵我來了?」
刻不求:「……」
刻不求氣急反笑伸手摁住她的腦袋阻止她再繞著自己轉圈。
「不想見我?嗯?」
被摁住腦袋,顧憐站住了.她拍開刻不求的手:「我有那麼想不開嗎?剛給你下圈套就趕著見你。」
刻不求被拍了手也不在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顧憐看了一會兒,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你認為我是假的?」
顧憐坦誠地點頭:「昂。」
然後她剛點完頭,臉就被刻不求給掐了一下。顧憐吃痛地「嘶」了一聲,後退跟他拉開距離:「你果然是來報仇的。」
刻不求垂下手:「還假嗎?」
「啊?」顧憐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捏了一下自己的臉,疼痛感再次來襲,她頓悟了。
頓悟後顧憐大驚失色地後退數步:「不是,我都從北境跑出來了你怎麼還能跟著我?你不是出不來嗎?你對劍骨的執念已經深到這種地步了???」
而且才半天不到就又見面,這樣讓她離開前所說的那一通矯情的話顯得羞恥又打臉。
哥們兒雖然我知道你逆天,但你也別那麼離譜好嗎?!
刻不求被她最後那句話給噎了一下,最後勾著紅線纏住她的手腕,像受不了那麼遠的距離一樣把人給拉過來。
顧憐的步伐非常不願意,哪怕現在這裡是個夢,她死了然後驚醒身上都不會有什麼傷口。
但現在好像不是夢。
手腕被紅線纏得嚴,此刻顧憐心中有種「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感覺,現在的情況分明就是這句話的寫實版好嗎?!
「所以你怎麼會出現?」顧憐已經無力掙扎。
「你拿了我的銅錢。」刻不求發現她頸上的傷口,抬手捂了一下,然後察覺到什麼,不悅地眯起眼來。
「顧伶,你的身上從哪兒沾來的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