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城雖在扶光派的山腳下,但並未沒有結界足以抵禦鬼族。
鬼族來勢洶洶又毫無預兆,原本熱鬧喧囂的城中頓時變得混亂不堪,百姓驚叫著四下逃躥,有落後幾步躲避不及者,被身後撲上來的鬼族一口斷脖子,血濺三尺高!
焦黃色的糖漿被打翻灑了一地,伯伯嚇得癱坐在地上連連後退面前,那隻鬼族朝他呲了呲黑色的牙齒,隨後就如同一道閃電一般撲過去!
電石火光間一抹殘影破空而來,從伯伯的身後掠向鬼族,鬼族躲避不及被劍從口中徑直穿過,緊接著從樓上翻落而下一道青色的身影,招手劍訣,劍應訣而動,推著鬼族往後再往上一場,瞬間削去它半個腦袋!
顧憐伸手將劍召回手中,快步過去將伯伯拉起來:「找地方躲好,快!」
伯伯顧不上相謝,只朝顧憐一拜就扭頭快速跑走。
顧憐回頭,對面已經站了五、六隻鬼族,正來回地打量著她。
就在它們相視一眼即將動手時,一根紅線不知從何處掠來,如利箭也加絞絲,聲息間就將它們絞殺乾淨。
刻不求抱臂倚窗站在二樓的窗前,垂眸往下看著那混亂的場面,視線挪了幾分,落在了顧憐的身上。
他並不打算出手,北陽到底不是徽陽——但顧憐除外,他出手,僅為她。
「白蒼。」顧憐側了點頭喊。
白蒼早就聽見那動靜了,他走到窗前身形在原地化作煙霧消失下一瞬就已然出現在顧憐的身邊,他低眸瞧著她手裡的劍,原本白玉般乾淨好看的劍身上染了黑色的血,讓他看得直皺眉頭。
「髒死了,你又拿我砍這種東西。」白蒼嫌棄又不滿地抱怨了一句,隨後口吻不容置喙地說:「你回頭必須給我擦乾淨!不許留有味道!」言罷他不待顧憐回應,轉身回到了劍中。
白蒼回到劍里之後,劍身發出薄弱一層的靈光,握在顧憐的手中微微嗡鳴,她挽出一劍,抬眼朝前看去,烏泱泱的鬼族從地底爬出如同大軍壓境一般過來。劍主與劍之間相互感應,她箭步衝上去,提劍攔住它們。那些鬼族其實不強,都只是一些低階的小鬼,只是數量實在過於龐多,顧憐掃出一劍,劍氣直接將衝上來的小鬼殺死,身後又有一波衝上來,她不由得在心裡感慨:是大結局了嗎?!還是蕭九你把整個塗生地的鬼都給搬上來了?!殺都殺不完!
刻不求雖然不會出手,但是他放出了紅線跟在顧憐的身後,凡有她留意不及想偷襲她的鬼族,全讓他給解決了。
除顧憐在還有其他幾位修仙者在,就這個情況來看他們在同一戰線上是戰友,多個人還多分力,在瞥見他們被圍攻時,她還是出手相助了。
那幾位修仙者沖她遙遙抱拳:「多謝姑娘!」
聽聲音,是那幾位在二樓講話的修仙者。
顧憐客氣地一點頭,又是一提劍,清掉旁邊的鬼族。
顧憐相較於那些小鬼而言實在太強,他們不敢妄動上前。
聚集在一處忌憚地看著她。
可算能夠歇口氣,顧憐用掉劍上的血珠,後退半步舒出一口氣:「這前赴後繼的有點殺不完啊,蒼蒼,咱得想著個法子。」
比起想個法子,白蒼明顯更關心另一件事:「……這是一個什 麼噁心的稱呼?」
惡不噁心先不說,顧憐用劍尖點了點地:「我想到一招。」
白蒼「哼」了一聲,直接說出她心中所想:「萬劍訣。」
用萬劍訣殺群鬼,合適是合適,不過現在有一個很致命的問題——顧憐不會。
白蒼:「……」
身後傳來破風之聲,白蒼說:「回身。」
不用白蒼多說,顧憐回身格劍一擋,只聽得「鏘」的一聲劍與刀刃相撞,接住了向她後心飛來的刺骨刀。
握著刺骨刀的那隻手過分蒼白,顧憐掀起眼皮,對上了蕭九的目光:「你然想在今夜殺上扶光派,此刻不在山上坐鎮,來北陽城做什麼?」
蕭九盯著她的眸子看了一會兒,隨後咧嘴一笑,語氣親昵:「那自然是想念姐姐了。前些日子你對我發出的隨時奉陪的邀約,那我自然是要應約前來找你。」
「……」顧憐一手架住他的刀,一手翻掌聚起靈力朝他拍去,「那你可真是守約!」
蕭九迅速地抬掌接下,鬼氣與靈力相接拍散開掀起氣流,衣袂翻動間顧憐借勢後撤半步,隨後足尖點地就朝他掠去!
蕭九甩了下手裡的刺骨刀,迎面接下!
刀劍相接碰撞出火花,蕭九的刺骨刀並非凡品,顧憐記得沒錯的話是取鬼蜮上古鬼妖的脊骨所煉,白蒼劍斬不斷倒也很正常。
幾番纏鬥下來兩方倒是一點傷沒受,不過旁邊的銜道都快被掃平了。
顧憐接下蕭九的一刀後拍出數張符連串炸向他,說實話她本來也沒指望自己能打贏大反派,只用那些符限制住蕭九的行動就足夠了。
況且她莫名覺得蕭九在面對她時的實力不對勁。
向後避了步退至滿花樓前,顧憐清了下嗓子:「咳,那什麼,蕭九。」
見她出聲不打了,蕭九也跟著停下,歪歪頭:「怎麼?」
顧憐朝他一笑,乖巧又無辜:「要不咱倆歇戰?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
蕭九:「……」
打得正上頭的白蒼:「……」
樓上倚窗觀戰許久的刻不求毫不意外地笑了一聲。
蕭九收了收手裡的刺骨刀,意味不明地問:「歇戰?」
「嗯嗯!」顧憐點頭,絲毫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她笑吟吟地把劍給負在身後,一副明哲開悟的模樣,「你看,咱倆打半天了也沒見誰落著好處,你忙著殺上扶光派而我也有事情要急著辦,既然彼此都沒空,那不妨今日就先各退一步海闊天空,暫且先各行各事,反正來日方長,你日後再找我報仇也不遲。」言罷,她還學著剛才蕭九的模樣,歪歪頭:「你覺得怎麼樣?」
這一大長串話扯下來,不得不說的確是有理有據的。
顧憐也不是個傻的,她可記得自己來北陽陽城的目的是什麼,總不可能一直跟蕭九耗著在這裡打到天明。
而蕭九也有事,在顧憐說完後沉默了一下,顧憐自認剛剛自己所說沒有一絲錯處,於蕭九而言有的也是好處,就在她以為蕭九會一口應下時,他卻忽然笑出聲來,抬頭看向二樓的位置:「我走了,好讓你跟他花前月下地喝茶約會?」
顧憐:「……」
白蒼正好憋著一口氣,聞言直接說:「你少跟他扯掰了,直接上唄!他手裡的那把破刀小爺我又不是打不過!」
顧憐剛想開口,就驀地聽見滿花樓里傳來聲響。
顧憐:「?」
顧憐扭頭朝身後看去,只見滿花樓內往外溢出絲絲縷縷的黑氣——並非是鬼氣,而是帶有極強的肅殺。
那些黑氣仿佛有實質一般,所過之處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卷殺了大半的小鬼。滿花樓里的腳步聲匆忙,兩個多時辰前出來迎顧憐進去的夥計身上蒙了一層金光的屏障,但很顯然那屏障並不能抵擋多少,他的臉上,身上像被火灼一般留下傷口。
夥計眼底驚慌地朝外喊:「頂樓、頂樓出事了!」
頂樓?
身邊捲來一陣清風,是刻不求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顧憐的身邊,指手揮袖將那黑氣攏入手中,他低頭端詳片刻,隨後眯了下眼:「詭氣。」
顧憐扭頭看向刻不求:「鬼氣?」這顯然不一樣啊。
「是詭,詭銅錢的詭,」刻不求說著將詭氣化為已有,抬頭眯著眼睛往上看,吐出四個字,「封印破了。」
顧憐一怔。
鬼族連帶著蕭九殺來不是今晚會發生的決定性大事件,那銅錢的封印解開了才是——那可比蕭九這傢伙危險多了!
顧憐這回也懶得跟蕭九打商量,扭頭就要衝進滿花樓里,刺骨刀飛來想要攔住她的去路,她手中的劍脫手飛出,以凌厲的破空之勢將刺骨刀給打飛出去。
白蒼在劍往下落時白光一現幻身出來,握住劍負在身後,看著蕭九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烏髮又變回了白髮:「你同他儘管進去便是,外邊有我為你守著,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髒東西進不了半步。」
他輕闔上眼後再睜開,眸子一黑一白,眉心劍紋亮起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