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要相信,連自己也不可以。
蕭九那仿佛警醒的話迴響在耳邊,顧憐雖對蕭九總帶有瘋感的行事方式而有所懷疑,但不得不說她是認同他的話的。
但她不明白後半句——
什麼叫做連自己也不可以相信?
而且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他又憑什麼要他去相信他的話?
這就矛盾了吧?
左思右想一通,最後顧憐十分乾脆地將其拋之腦後,不糾結了。
笑話,她不信自己難不成去相信蕭九嗎——畢竟嚴格來說他的確並不是人,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小小蕭九,休想把她帶偏!
想得非常開明的顧憐將劍一拋,抬步踩上去十分瀟灑地御劍離開了鬼蜮,壓根沒有任何一隻鬼敢上前來阻她去路。
鬼殿內。
蕭九低眸看影鏡中那抹青色的身影逐漸消失,一直到最後看不見任何一點了才將視線收回來:「仞垣。」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頓時出現一個用黑布條纏滿了全身,包括臉也纏得嚴嚴實實的鬼——正是三大鬼使之一的仞垣。
仞垣單膝跪地行臣禮:「上主。」
蕭九掐著指節上的那圈骨戒,緩緩地轉動兩圈:「醉花城梁氏之事,若有妄膽之人,便殺了。」
「是。」
黑氣化散開。
蕭九鑽了片刻,等到悄無聲息仿佛除他以外都不再有任何人時,他忽然翻掌將鬼氣凝聚於掌中,回身就不留餘力地朝身後拍去!在他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披著斗篷的人,措手不及被他的這一掌拍飛出去,重重地撞上牆壁後摔下來,伏在地上嘔出大口的血。
蕭九一步步地走過來,骨戒從指上斷開變成一把刀,他握在手中走到斗蓬的前面就蹲下,聲音冷得疼人:「別告訴我梁氏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
斗篷張口想言:「我……」
蕭九忽然發難,揚起手中的刺骨刀,落下時刀刃就決然地刺穿了斗蓬的手背,血濺出來落了幾滴在蕭九的衣袍上,斗蓬被痛得痛呼一聲,但蕭九卻是眼睛也沒眨一下,將刀拔出來,下一刻又狠狠地刺入他的手腕!
「雖說傷她非你親手所為,但同你脫不開干係,」蕭九慢條斯理地將刀上的血擦乾淨,伸手扯住斗蓬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來,看他滿臉慘白是血的模樣,咧嘴森然一笑,「你做什麼我不干涉,但你動到了我的人,你是嫌活得太長了嗎?塗生池中多的是讓你死無全屍的法子。」
「何厲,別拿你的賤命去觸碰我的底線。」
顧憐回去後就將從鬼蜮得來的最新消息告訴了他們。
封雙無對此愛搭不理看上去像是早有預料,蕭秉跟戚月應凝眉不語,倒是陳有椒,盤腿坐在地上支著下巴,對此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所以小師姐的意思是,姓梁的那個老頭吃了自家人的魂魄?」他這一口一個「小師姐」的,喊得是越來越順溜了。
顧憐看了陳有椒一眼,這傢伙追黑影追了半天結果只追到一個用木頭變幻出來的替身人竟然也稀奇地不惱,此刻正一手支著下巴看她一手勾著那半截木偶在手中轉著玩。
顧憐攤手:「我可沒說是誰吃了。」
陳有椒挑了挑眉。
「我認為並非是梁家主,」戚月應蹙眉,這事情的發展與她來時所想的大有所不同,「倘若是梁家主,那說不過去,人人皆知他對其兒女極為疼愛並沒有理由會去將梁妄殺了。」
陳有椒大膽發言,「倘若那只是假象呢?」
戚月應一征。
「倘若是假象……」顧憐就著陳有椒所言往下分析,想起來她在城中所打聽來的消息「那有可能家主所表現出來的並非是如同表面上一般,他對我們仍舊有所保留甚至是防著我們,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
陳有椒:「小師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顧憐看向陳有椒:「想知道?」
「對啊,」陳有椒眨眨眼,「那你說嗎?」
「好說,好說,」顧憐笑眯眯地伸出手,「那你先把欠我的給我吧?」
陳有椒納悶,「我欠你什麼了?」
顧憐:「二百靈晶啊!」
陳有椒:「我何時——」驀然間他記起什麼,話倏地一頓。
——「陳仙君……花了二百靈石的高——價!雇來了我與我師兄這兩位樂師,想為府上添些熱鬧」。
陳有椒:「……」
顧憐看見他那變幻的神色就知道他是記起來了,笑意不減反增地說:「想起來了對吧?想起來了就好,我還怕你不認帳呢!」
陳有椒瞪大眼:「那分明是你信口胡謅!」
顧憐捂耳朵,蠻不講理:「你當時也沒反駁,分明是默認了!」
陳有椒:「你——!」
突然就看著他倆吵起來的封雙無三人:「……」
戚月應試探性地問,「封師弟,不……攔一下嗎?」
封雙無看顧憐那理不直氣也壯的模樣看得好笑,事不關己地一攤手:「不需要,她所言有理。」
白問了的戚月應:「……」
本來以為以顧憐的巧言善辯陳有椒那二百靈晶就算不給全那也得是大出血,但是意料之外地,有人往他們這邊走。
「叩叩。」
門扉被扣響,屋裡在吵鬧的那兩個人頓時時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朝門外看去,門外響起梁白瓜的聲音:「打擾一下,我尋李姑娘。」
顧憐眨了下眼。
找她做什麼?
顧憐懷著疑惑,推開陳有椒的手撂下一句「小心梁家主他可能也是替身人」然後就推開門,一秒變臉地看著梁:「白瓜,好聲好氣地問我在,怎麼了?」
梁白瓜撓了撓頭;「你受了傷……我是來給你送藥的。」他說著,舉了一下手中的傷藥示意。
顧憐有點意外,這梁白瓜對她還挺上心。
不過雖說顧憐的傷已經上過藥了,但是梁白瓜特意來送的藥,她到底還是思忖一番後就收下了,笑著同他道了謝。
梁白瓜連忙擺手表示不用謝。
「既然傷藥我已經送到,那……」梁白瓜有些侷促地說,「那我還有些事,屋中的鳥還沒有喂,就先走了。」
顧憐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好。」
梁白瓜又多看了顧憐兩眼,視線下落時掃過她手腕上的銅錢和鈴鐺,什麼也沒有再說轉身小跑著走了。
等人走遠了,顧憐才打開傷藥聞了聞,憑氣味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算算時間,正夜子時,顧憐將藥瓶收好,扭頭跟封雙無說:「師兄,我們去畫樣東西。」
封雙無略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戚月應曾於梁府四周布下一個守護之陣,顧憐過去查看時,如同她所料想的一般,那個陣被人動了手腳——將陣石反擺,好好的陣顛倒過來。
顧憐手下利索地在那陣石上又加了一道陣紋,頭也不抬地問:「那個秘術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有,你跟喬高第是不是認識?」
就知道以顧憐的機靈遲早會問出這個問題,封雙無也沒有太多的意外,他「嗯」了一聲:「那喬高第是我生父的義弟後輩。」
顧憐看他:「秘術呢?」
封雙無道:「是詭道之術法改製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