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浩瀚靈海之中,隱隱見得靈海之下結著一層冰晶,其間靈氣徐徐拂過,溫養滋潤。
顧憐的意識並不是清明的,她知道自己身處神識靈海當中,但對周遭的一切全部都是模糊的感受,在靈氣的溫養間,她朦朧著似乎是看見了一個灰撲撲的身影盤腿坐在靈海之上抬頭看著她,身上散發著心魔獨有的戾氣。
但是還沒待她細瞧,那道身影又不見了。
顧憐就那樣漫無目的地在靈海上方遊蕩,忽然之間感到心口處傳來流燙之感,灼燒難受,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心口,指間掌下一股巨大強烈的靈光爆發出來,占據了她的所有視線。
顧憐猝然睜眼。
盯著頂上的橫樑看了好半晌,顧憐才反應過來她仍在城主府里城主府……顧憐頓時感到頭疼,她手撐在床上坐起來,得,不僅頭疼,那是渾身都疼啊。
她忽然有點後悔給謝霜出氣了。
因為是真的疼。
一旁忽然傳來很輕的扣響聲,顧憐頓住懼惱, 扭頭看過去,然後……她就看見翹著二郎腿看著她的白蒼。
眼神很不善。
睥睨天下。
—看就是來算帳的。
顧憐:「……」
她現在閉眼躺回去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不能的。
「醒了,」白蒼輕哼了一聲,「那我們就來好奶談一下吧,我的這位大義憫然的好劍主。」
「……」
吾命危矣。
那夜城主府里謝霜對顧憐動手一事,自然而然地傳遍了整個醉花城城中百姓驚駭詢問,謝霜給出的說辭說:顧憐加固結界時不慎被鬼族所附身,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親自動手,眼下顧憐受傷,便在府中好生休養,不必再像往常一般巡守城中了。
對於這番說辭,有人確信有人不信。
慕容詳就絕對是不信的那一個。
什麼鬼族附身?他跟師父一塊回來的他能不知道嗎!
慕容詳吵吵嚷嚷了好半天,幾乎罵天罵地里外讓他給罵了一遍,連蕭九和謝霜也不能夠倖免,還順帶牽扯進來了封雙無和辟絕,給顧憐心得十分無奈,又聽得十分好笑。
顧憐哄了好半天,才讓他消停下來。
「我想不明白啊,」慕容詳氣鼓鼓地坐到椅子上,還氣不過地踢了桌子一腳,「再怎麼樣師伯也不該對你動手啊!」
謝霜對顧憐有多好,有多護短,這慕容詳也是知道的。
他認定謝霜不會對顧憐重罰,所以在昨晚她將顧憐帶走的時候再又來讓人攔他,他也只是有些擔心她會換幾句責罵罷了。
哪曾想竟是直接動起手來。
慕容詳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遇上封雙無時瞧見對方那壓不住的不虞之色,他就知道不是一件小事情。
慕容詳越想越生氣,惱得他又踢了一腳桌子。
顧憐:「……」
不是,你生氣歸生氣,踢我桌子做什麼?!
「行了彆氣了,」顧憐上手就給了慕容詳的腦袋一記,「師姐本來就憋著一口氣在心中,昨夜遭我那樣一激自然是會惱怒,我既然敢將實的告知,也是想到了說出去的結果。」
慕容詳嚷嚷:「我還是覺得謝師伯最近奇奇怪怪的!還有大師伯跟三師伯,他們也不幫你嗎?攔著點也好啊……7
「小詳子,」顧憐正色,「噤聲。」
慕容詳一頓,然後撇了撇嘴一扭頭,不接著往下說了。
有些話不是不能說,但說得過了,就不合適了。
慕容詳被勒令不許再亂說話,他安靜下來了,剛才的話卻仍舊是縈繞在顧憐的耳邊。
顧冷抬手摸了摸心口。
陳慕容詳之外,同樣不相信的還有陳有椒。
不過陳有椒是晚了兩日才來的。
這兩日裡謝霜命人來給顧憐送好吃的送藥,待遇更上一層,日子都過得滋潤起來了,陳來椒來的時候,她正百無聊賴地寫符。
「哎呀呀,這是誰呀?」
陳有椒人未至聲先到,遙遙地就聽見他那惡趣味十足的聲音:「原來是我們那為護城不幸受傷的小師姐呀?真令人感動,嘻嘻」
顧憐:「……」
顧憐說:「蒼蒼,去把他打跑。」
白巷:「……我是你的狗嗎?!」
白蒼抱怨了一句,出來後就往門口一杵,神色十分不耐地看著陳有椒:「哪兒來的小屁孩?吵死了,滾回家去,別逼小爺我動手揍你。」
陳有椒自然是認得出白蒼的,打是打不過了,他乖巧一笑:「劍靈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那隻鶴裡面藏了什麼?」
白蒼一頓。
陳有椒看出他的動搖,歪歪腦袋:「讓我進去,我就告訴你們。」
「……」
於是片刻後,顧憐眼睜睜地看著陳有椒登堂入室。
語塞片刻,顧憐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白蒼一眼,內心咆哮:啊啊啊蒼蒼你變了!你居然被陳有椒這傢伙一句話就收買了!!!
白蒼難得心虛,往旁邊挪了一下步子。
「……」顧憐說著臉看向陳有椒,「你來做什麼?看戲?」
陳有椒坐下後就雙手撐著下巴,大方承認:「對呀。」
顧憐白了他一眼:「看夠了吧?看夠了就回你客棧里去。」
「不要。」陳有椒拒絕得也快。
顧憐:「……你想怎樣?」
「來看你怎麼樣讓自己萬劫不復。」
顧憐一頓。然後火氣被消了大半,她踢了陳有椒一腳:「少廢話。」
跟聰明人交流最簡單不過,陳有椒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簡單,再過幾日……哦不,是這幾日鬼君就該攻城了。
窮極宮那頭,三位鬼使要阻攔不了他們了。是要被前後夾擊包抄還是傾力攻城,鬼君毫無疑問會選擇第二個。
陳有椒能知道,想必謝霜也有所知曉。
顧憐品了一會兒這句話的意思,陳有椒明顯是話中有話,她忽然想起來他們曾經談過的一個很致命的問題:「人不夠。」
「哎,」陳有椒滿臉欣慰的模樣,「沒錯。」
顧憐忽視掉他臉上的神情,問道:「為什麼要來同我說?我還被關著呢。」
「關著?」陳有椒挑了挑眉,「我聽聞這幾日,小師姐可謂是吃好睡好。」
顧憐:「……」
的確不算是把顧憐關著,謝霜甚至是沒有讓任何人來看著她,只是日的往她屋中送吃的送藥而已,並且那些送來的東西無不是極好的。
行吧。
是她因為謝霜的那句話而心理作祟了。
顧憐點了點頭,又問:「說,需要我去做什麼?先提醒你一句,我的靈力被師姐壓住了,現在可使不出來。」
陳有椒說:「用不上靈力。」
顧憐等著他的下文。
陳有椒一彎眸子:「不知小師姐是否還記得……青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