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槿顯然不是這麼想的,或許從前認為社會環境是這樣,可眼下來看,連長公主都下場了,局勢會變也未可而知,長公主與晉帝乃親姐弟,關係一向好,這其中會不會也有晉帝的授意呢。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更何況關乎著國本國情。
沉默半晌,謝氏道:「不管別人如何,我的女兒就是不許,從未見過未出閣的姑娘如此枉顧名聲的,往後議親誰會娶一個行為低端的女子,我不許你連累家裡人的名聲。」
不止家中男子的仕途,如今傅嫿馬上要及笄,使不得會連累她的名聲於議親有礙,謝氏擔心傅槿的行為會牽連傅嫿,心裡越發的對傅槿不滿。
傅槿聽出了謝氏的意思,正想問若她執意如此該當如何?話還沒出口,卻聽到後背傳來一道溫潤帶著堅決的聲音:「晚輩願意娶。」
眾人往後去看,只見季雲衍站在那裡,左右兩邊站著傅晏深與傅殊,季雲衍見傅槿在看他,連忙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
沒錯,被自己嚇得,想到剛剛不假思索就說出口的話,季雲衍現在還有些心驚。
更何況,傅晏深與傅殊如刀子般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好像恨不得要把他扎穿。
謝氏被季雲衍的話打臉的猝不及防,季亭之的兒子,謝氏認識,雖然家世不出挑,學識倒不錯,與她兒傅晏深一樣,也準備今年參加科考。
「哼,胡言亂語,」謝氏冷笑一聲。
顏氏笑道:「槿兒美麗無比,為人聰慧又良善,求娶的人恐怕排到那汴河去了,嫂子,你約某操心太過。」
說話間,季雲衍三人已經走進廳內站定。
顏氏接著問季雲衍:「你是哪家的兒郎,將才的承諾可是當真。」儼然擺出了一副未來岳母的姿態。
季雲衍先對著謝氏與顏氏還是傅榮源三人行禮,而後道:「晚輩季雲衍,家父乃太常寺少卿,晚輩對傅槿之心,已心儀已久,絕非一時起意。」
說完季雲衍面帶忐忑的看向傅槿,已經到這地步了,索性就把話說白了,但他又不知道傅槿對他是何態度,故心裡沒有底。
顏氏心中舒暢之極,只要能給謝氏添堵,她都樂意加一桿火,才剛要開口……
謝氏面容不耐煩的拍案道:「行了,眼下是我的家事,無關的人先退吧。」
謝氏下了逐客令,她身邊的林嬤嬤與其他幾位婢子已經開始將其餘人請下去。
顏氏看傅槿眼色,見傅槿對她微微點頭,她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廳中獨留謝氏與傅槿、傅嫿還有傅晏深。
謝氏也不拐彎,直接道:「若我叫你關了這繡坊或者把繡坊交給其餘人管理,你不許在像今日這樣拋頭露臉,你可願意?」
雖然謝氏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可語氣看來,更像若傅槿不願意她能當場與她斷絕關係一般。
傅槿不假思索回道:「母親所說,恕我辦不到。」
她靜靜的站在那裡,面容姣麗,舉止從容,仿佛所以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傅晏深知道傅槿的回答會讓謝氏不快,連忙出來打圓場:「母親,若小七喜愛,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若……」
「我不是心血來潮的五哥。」傅槿認真道。
謝氏道:「你真要把我們一家人的臉面放在地上踩嗎?你可知今日以後,會有多少人對我們指指點點。」
這時,傅嫿也說話了:「姐姐,你就不要任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沒錢了,要你一介女子出來拋頭露面,你就不為娘和爹爹著想嗎?」
傅槿不為所動,從心慢慢冷下來開始,她就只會在意自己和她在乎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安全感的來源。
又豈會為了她們不堪一擊的臉面而妥協,更別說這個笑裡藏刀想置她於死地的親妹妹,
傅槿笑了笑,:「那怎麼辦呢,如今我這張也開了,大半個京城的名流貴人們也都知曉了,連華寧郡主都親自來捧場,若因外人的偏見棄之,豈不是成了更大的笑話。」
「如此,你是要忤逆父母,不依了,」謝氏直直的看著傅槿。
傅槿站在那裡不說話,態度已然說明了一切。
謝氏突紅了眼眶,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失望,或者都有,但傅槿已經不想多探究了,或許是從燕窩對質開始,或許是偏袒傅嫿開始,又或者是元宵那天,她們只記得去找傅嫿開始,又或者是更久以前吧。
「還不如,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謝氏顫抖著說出這冰冷的話語。
之後,更是連眼神都不給傅槿就起身離開,傅嫿幸災樂禍的瞄了傅槿一眼,神清氣爽的趕忙跟上謝氏的步伐,一邊說著寬慰的話語。
「小七,」傅晏深走到傅槿身邊,語氣有著一絲同情道:「母親說的都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只是暫時接受不了這個結果,過幾天就好了。
傅槿呆呆的「哦」了一聲,自嘲一笑:「五哥不反對我麼?」
傅晏深思考過後道:「小七,你能活出自我便已勝過大多數人,有鵬鳥,就會有寒蟬與麻雀,有些話,就像毒酒與刀子,能傷人遍體鱗傷,這大約,也是母親所不想看到的罷。」
「我不怪她,任何言語都不會將我打倒,男子可入朝堂,可參軍,可讀書,女子卻不行,想要自立,行商是我目前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不受身份性別之分的,即使地位不高,我亦覺得我沒有高人一等,可能五哥會覺得我這話說的可笑,可卻是我的真實想法,」傅槿回應著。
傅晏深被她的話大吃一驚,隨即他道:「你不必如此要強,你還有家人,有兄弟姐妹能依靠,你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