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除傅盛康外,另外四人有說有笑氣氛和睦,大多聊的都是平凡生活中的瑣碎小事。
比如鄰居老太太又大罵誰家的小兔崽子把她院裡開花的桃花枝摘斷了,又比如隔壁王嬸帶著她的小孫兒蹲了一早上等賣甑糕的賣貨老漢出現,結果甑糕老漢硬是沒出攤……
傅盛康手裡端著碗面帶笑容的看著他們的互動,心裡居然有些酸澀,倒不是他羨慕,傅嫿常常與她們一同吃飯也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只是心裡以為傅槿不會與他們如此歡聲交談。
「大哥,」傅榮源輕喚了一聲,似乎是注意到了傅盛康的神情,等傅盛康看向他,傅榮源又道:「我們沒規沒矩久了,大哥莫怪。」
傅盛康笑了笑:「無礙,你們這樣很好。」
傅榮源心裡猜測過傅盛康為何在這個時候接傅槿回去,繡坊前腳剛開業也算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若傅槿在住在別處,非得引起猜忌不可,說不定還會有人參傅盛康教女不嚴自甘墮落行商。
若傅盛康也明著反對傅槿,雖能表明他的態度,但也會讓人覺得他太過冷血,本來傅槿從小就沒養育在他們身邊,如此,更顯得他對傅槿不夠關愛了。
要知道,晉帝三歲逝母,最反感的便是那些不盡父母之責的臣子。
近來,他也聽到風聲,傳言晉帝準備成立一個部門,每年選出優秀的商戶專供皇室及出口所用,並且成立行商司專門監管與服務商戶。
這樣一來,不管是有沒有背景的商戶,有了糾紛摩擦總有說理的地方了。
而傅盛康從此時接回傅槿,想來是晉帝有意抬高商戶的地位,是傅盛康權衡利弊之後的結果。
飯畢,傅槿這邊收拾好行李就跟隨傅盛康一道回了府,謝氏這邊本就還沒完全消氣呢,見傅盛康親自去接傅槿不免對她有些埋怨,連帶著對著傅槿回來也是淡淡的態度。
傅盛康覺得這樣不利於母女之間的和諧,便叫傅嫿在一旁勸著點,傅嫿一向是他們心中的小棉襖,自然不會拒絕。
也不知傅嫿是怎麼勸的,到了晚間謝氏果然就氣消了,也不對傅盛康擺臉色了,傅盛康心中頓生一絲安慰,好在還有個能給他排憂解難的好女兒。
倆個女兒,自然是不給他惹麻煩又能討他歡喜的他更偏愛一些。
……
傅槿回了家,又得知葉旭文每天巳時便會等在繡坊門口,她乾脆也不去繡坊了,有什麼事,只好讓心鎖多跑幾趟。
在批完蘇槐與齊菱角給貴女設計的動漫人物後,池雨打簾而進的告訴傅槿謝氏請她去前廳會客。
傅槿抬眼道:「見誰?」
池雨道:「夫人只說是貴客,讓小姐好好打扮一下免得怠慢了客人。」
傅槿眉頭微皺,她隱隱約約察覺到謝氏好似要給她相看,畢竟她很快就要及笄了,相看的事或早或晚。
傅槿低頭看了一眼今日的穿著,一條藕粉色煙羅裙,頭髮挽的是簡單的垂掛髻,很日常的裝扮,傅槿沒打算重新費力梳洗。
帶著心鎖來到前廳,果真見上首坐著一位衣裳華麗的婦人,她正目帶挑剔的看著傅槿。
旁邊坐的是謝氏和傅嫿,傅嫿臉色蒼白,時不時的咳嗽幾聲,一襲白衣更襯的她弱不禁風。
郡王妃薛氏眼裡藏著輕蔑從傅嫿身上划過,也不知她兒子周子寧抽的什麼風看上了傅嫿,看她那體弱多病的樣子,估計是個藥罐子,生不生的出兒子另說,怕連幫她管好府上的精力都沒有。
至於傅家另一個女兒,眼下哪個不知道廣義繡坊的名聲,就連她的女兒周心月都從繡坊買了一大堆物品了。
雖說傅家讓一個女兒家去經商太過唯利是圖,若和一個病秧子相比,她寧願選傅槿,府上的開支越來越捉襟見肘,若能娶回一個掙錢的媳婦還可緩解緩解壓力。
總歸都是傅家的女兒,倆人又是雙胎,容貌能差到哪裡去。
待傅槿慢慢走近,薛氏才看清傅槿的模樣,依她的眼光看,傅槿面容如玉,唇紅齒白,要比傅嫿更美上幾分。
傅槿給謝氏與薛氏見禮,薛氏打量審視的目光放在傅槿身上讓傅槿感覺很不舒服。
薛氏道:「你就是傅槿?」
「是,」傅槿答。
傅槿平平淡淡的態度讓向來自傲的薛氏有些尷尬,謝氏忙出來道:「郡王妃見諒,她自小不在我們身邊長大,人情世故方面缺乏一些歷練。」
薛氏冷冷的笑了笑:「我倒不在意這些細節,」然後又笑著對傅槿道:「聽聞你如今經營著一家繡坊,收益如何?」
傅槿似乎是很為難,面露糾結要開口不開口。
謝氏見狀道:「你這孩子,郡王妃問話呢,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傅槿回道:「勞郡王妃掛心,若看收益,客戶買的多收益便好,若郡王妃不嫌棄,可給晚輩多介紹一些客源,這樣收益便更好了。」
傅槿四兩撥千斤的回答讓薛氏有些惱怒,薛氏皮笑肉不笑道:「好一個口齒伶俐的丫頭,謝夫人,你生了個好本事的女娃。」
謝氏對於薛氏上門原本就不喜,她冷嘲熱諷的話語猶如針扎,只好賠笑道:「郡王妃寬宏大量,定不會和小輩計較。」
薛氏扭頭沉默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前兒媳離世後,他兒子終於有了成親的心思,還是耐著性子又問起傅槿可會識字,讀了哪些書,平時有哪些喜好。
傅槿一改散漫的態度,很認真的說起自己極愛看書,更是背起了書名,把薛氏背的暈頭轉向。
「行了行了,」薛氏擺了擺手,要她說收益跟個啞巴一樣,要她說起無關要緊的事一籮筐子都道不完。
薛氏又想起傅槿與葉家那小兒的傳言,忍不住提醒傅槿注意自己的舉止,傅槿卻一臉無辜的望著她,反倒讓薛氏的話打在棉花上。
又隨便聊了幾句,薛氏便藉口告辭了,說不得滿不滿意,只是目前周子寧可選擇的範圍著實不大,若傅槿有個掙錢的本事,那還算有些用處,當了她家的兒媳,她的資產她自然有手段拿過來。
薛氏走後,傅槿的腦袋還有些迷迷糊糊,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婚姻大事,就像案板上的魚一樣,躺在那裡等著挑選。
這種感覺著實不好受,傅槿心裡有了危機感,謝氏已經開始對她的婚嫁規劃了,這是個信號還是事已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