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貪心的悲劇

2024-09-17 13:26:07 作者: 好好噹噹
  還未等陳十一反應過來,廊橋上竄過來太多人,混亂,慌張,丟了鞋,摔了跤…

  那摔跤的人,在逃命般的踩踏之下,了無生息。

  陳十一在被人撞了肩膀之後,才清醒過來,連忙抓了一個人來問。

  「出什麼事了?」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

  「官,官兵,來了好多,快,快逃,殺人…」

  陳十一緊咬唇角,便快速朝他們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裡有她唯一的舊衣,還有那床塞滿棉花的被褥,她都沒睡上一晚。

  她臉色蒼白,低著頭,順著牆角根往她的住處快速奔去,在一處廂房拐角的路上,散落著些許簪花釵環,還有,草叢裡,閃過幾絲暗淡微弱的桂色。

  不會是,金子吧?

  陳十一的心撲通撲通,一種羞恥的想法瀰漫心頭。

  撿還是不撿?

  到處都是逃亡的人,到處都是亂竄的官兵。

  這麼混亂的場面,撿了沒人知曉吧?

  有了錢財,她以後的日子應該會過得好些。

  最終,金錢的誘惑戰勝了理智,她的雙腿忍不住朝那處奔去。

  是兩顆金丸子,想必是從哪個貴重首飾上掉落下來的。

  她握緊在手中,心中萬分緊張焦灼。

  快步走到轉角處,忽然,一柄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頸上。

  身後,陷進一個堅硬溫熱的胸膛,炙烈的熱氣滾燙,與急促的呼吸糾纏,灑在脖頸上,仿若被困的凶獸。

  陳十一驚懼抬頭,對面,幾十把明晃晃的刀直指著她。

  她一個山村小姑娘,何時見過這樣的陣仗,暈是沒法暈過去,只兩腳腿軟,卻被身後的人拽起,還墊著腳尖。

  對面為首的人一身鎧甲,眼眸幽深,嘴角彎得不屑一顧。

  「世子,莫再負隅頑抗了,束手就擒吧!」

  陳十一隻聽得身後傳來溫潤的話語。

  「聖上並未下達旨意。」

  「本司奉聖上口諭,溫肅侯府涉嫌貪污鄖縣苗武鎮修築堤壩款,數目巨大,令人髮指,老侯爺在宮內已被扣在皇城司大獄,一眾家眷扣府衙大牢,聽候發落。」

  身後的人身子一頓,扣著她肩膀的手隱約發抖。

  那塊亮閃閃的牌子在午時的日光映照下,刺得陳十一無法睜眼。

  暈頭轉向的她,再清醒的時候,已經端坐在牢房的一角,看著地上到處亂竄的老鼠發愣。

  清早她雙膝一跪,一求,最後,把自己求到牢房裡了。

  午時那頓豐盛的膳食,竟是她的斷頭飯。

  看來,自己真的是受不住這潑天富貴的。

  牢房內,陰森森的,地上鋪著凌亂的稻草,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惡臭,就著牢房壁上昏暗的油燈,還能清楚地看到牢房牆上的血漬!

  陳十一倒是不怕。

  呂二娘一看自己不順眼,就把自己關門外。

  柴房,山溝里,蘆葦地,大樹上,哪裡沒躺過。


  只是,對面的那幾人卻哆嗦得夠嗆!

  一個年紀稍大的婦人,兩個年齡相仿的十七八歲的姑娘,還帶著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童。

  那孩童眼神怯生生地盯著陳十一看。

  她們幾人全部都套上了白色的囚服,是麻布,有些堅硬的稜角還會磨得人的肌膚生疼。

  官差防止犯人身上帶著財物,讓他們把頭髮都解開了,鞋子都換成了普通的布鞋。

  陳十一無話,低頭看著自己燙傷,上藥沒多久,一直用白布包裹起來的左手。

  牢房住了一個晚上,次日,就有官差把她們提出來,上了手鍊,腳鏈,忙推到外面去。

  陳十一很是害怕。

  「官差大人,不會是要砍頭吧!」

  京城西郊外的十里涼亭,荒涼無比,早春寒風蕭瑟,依舊冰冷刺骨!

  溫之衡凍紅的鼻子吸了吸,脖間帶著沉重的枷鎖,雙腳被鎖鏈鎖住,兩眼卻盯著京城的地方,眸中儘是擔憂!

  「母親和之柔怎麼還沒來?」

  旁邊溫之衡的庶弟溫之遠恭敬地說道。

  「大哥,她們是女眷,腳程定要慢些!」

  沒過多久,不遠處,傳來四大一小的身影,正步履蹣跚地朝他們走來!

  溫之衡連忙上前去迎接。

  「母親,你還好嗎?」

  溫夫人眼神悽然,甚是悲傷,她端詳著溫之衡身上的枷鎖,淚眼婆娑。

  「這可怎麼辦啊!侯爺現在生死未卜,我都不知道是何緣由,一夜之間竟成了這般模樣?」

  溫之衡連忙安慰道。

  「母親不必如此擔心,父親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暫被聖上流放到北地,我們與他分離開來,只流放千里!」

  「我們這一家子都是未曾吃過苦頭的,這麼遠的路程,只怕會喪命於此!」

  溫之衡連忙說道。

  「吳敬暉還念著我的救命恩情,我托他給留了個丫鬟,一路上可以照顧你們一二,不怕的!」

  大家聽得溫之衡如此講,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一旁默默無聞的陳十一身上。

  陳十一抬眸,所有人的神情似乎都未入她的眼裡,她現在腦海里反反覆覆都是那個聲音。

  流放。

  流放!

  以前在向陽村的大榕樹下,偶爾聽得外出歸來的漢子講外面的趣事,說哪家王公貴族得罪了聖上,幹了壞事,被流放之類的。

  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們說,流放是僅次於死刑的死刑。

  大部分人是要死在流放的路上,剩下的,都死在流放地。

  至今,還未聽過哪個能活著回到京都。

  她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絲絕望。

  她只是想活下去,為何這樣艱難?

  她不明白,所有的奴僕都放了,為何偏偏只留得她一人。

  聽得那公子話里話外的意思,自己就是那個可以一路上照顧他們的大冤種!

  她走向旁邊的官差訕訕地說道。


  「官爺,我不認識他們,為什麼要把我送去流放?我真是冤枉的,你可以放了我嗎?」

  那官差也是莫名其妙的。

  「這我可說了不算,你已經是被定下來的囚犯!」

  溫之衡聽了很是不耐,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敢無視他們!

  「你,過來!」

  陳十一拖著沉重的手鍊腳鏈走到溫之衡的身邊。

  溫之衡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婢女,不屑一顧道。

  「你如今的身份是我溫之衡的通房丫鬟,地位上了不止一個層次,一路上,你只管照顧好我的家人,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陳十一也上下打量著這個公子,長得是一表人才,渾身散發上等人的氣質,即使十分落魄,也難掩他的華貴。

  但,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什麼是通房丫鬟?」

  陳十一又接著說道。

  「你現在還帶著枷鎖,如何空口白牙許別人榮華富貴?我不是三歲小孩,已過了別人連哄帶騙的年紀,你快去和官差說一聲,把我放了。」

  溫之衡聽得甚是憤怒好笑。

  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啊,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

  「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只能跟著我們去流放,到那荒無人煙的地方去,隨你病死,餓死,你看我會救你分毫!識相的就給我聽話,明白嗎?」

  陳十一搖了搖頭。

  「我不明白,這麼多奴僕,為何要選我?再說,我也不認識你們,憑什麼讓我照顧你們?」

  「你曾經吃過侯府的飯,你的賣身契都拽在侯府手裡。」

  「我只吃了一個雞蛋,一塊紅燒肉!我不要去流放…」

  蒼涼的十里亭,陳十一嚎啕大哭的聲音蕩漾在空曠的路上。

  侯府一家人面面相覷,覺得這姑娘莫不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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