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時盯著蕭淮,很久都沒有移開眼。
蕭淮對上他的視線。
「我在提前入戲。」
入戲。
是啊,他們明天就演出了。
陸沅時:「我需要陪你一起做什麼嗎?」
蕭淮搖頭,「現在已經足夠了。」
陪伴即是最好的回應。
蕭淮抬眸望向天空,伸出手,好像想要觸碰天邊的星辰。
他在想霍瀾序和楊南清的故事。
他們的愛情是不被世俗定義的愛情,是大眾無法接受的愛情。
「我就算還原了真相,也改變不了結局。」蕭淮的聲音很輕。
梁祝化蝶成雙去,他們的愛情故事結局是悽美的,也永遠在人們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那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結局。
難道霍瀾序和楊南清的結局亦是如此?
蕭淮不知道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眉頭有些微微皺著。
陸沅時順著蕭淮的視線,一同看向星辰。
「你想要他們的結局不一樣嗎?」他的語氣很平靜。
蕭淮沒有看陸沅時。
他只願從一開始,這裡沒被邪神盯上。
可即便他這麼想,又有什麼用呢?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心善的神明,他也知道神明不會輕易地去幫助凡人。
人類之間有規則,神明之間亦是如此。
若不是邪神有準備,干涉一個世界的因果,下場該是如何可懼?
蕭淮不再胡思亂想,他重新站直,與陸沅時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他轉頭看著陸沅時,什麼都沒有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
次日。
楊府從早上開始便有些熱鬧,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大家一大早上就開始前往相應的地方提前做好準備。
蕭淮早上醒來的時候,鍾江元帶著沈雲朝蕭淮說道:「我們先去下面做標記了,你們也加油。」
蕭淮點頭:「注意安全。」
「放心,一回生二回熟。」鍾江元笑著。
說完,他們做好準備跳下井,這一次沒有金髮女砍斷他們繩索,他們想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
反正繩索在系統商城裡賣得不算貴。
陳沖和江問梅要重新回到東城,他們沒等蕭淮醒來就已經出發了。
不過陳沖早就在蕭淮門口掛著一大束狗尾巴花。
上面的明信片寫著「我們一路順風!」
江問梅在下面ps了一句「抱歉,這傻狗亂選花。」
蕭淮輕輕地笑了一聲,轉頭望向在身後早已做好準備的陸沅時。
白淨的襯衫和他的氣質一樣,不染塵俗。
要與這個世界做告別了。
而現在,還有一群人在等他們。
·金樂門·
霍蝶衣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門口。
六年以來,她幾乎每天都嘗試穿過大霧。
沒有一次成功過。
而大霧中尋得霍瀾序屍體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
她的指節在輕微顫抖。
穿過大霧這件事對她而言是執念亦是恐懼。
忽然,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蝶衣小姐。」
她猛地抬頭,迷茫無助,她沒有戴面具,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她騙自己已經習慣黑暗了,可是每當別人喚她,她卻看不見的時候,心臟還是會揪緊,難受。
不過她認得那個聲音,強行讓自己笑了起來:「蕭淮,你來了?」
她站起身來,不料,腳不小心被椅腳勾了一下,差點摔下去的時候,一隻手扶住了她。
與此同時,她突然感覺有什麼清涼的霧氣撲向了臉上。
隨著噴霧的滋潤,原本漆黑的世界變得清晰起來。
她懵了一下,眨了眨眼,短短几分鐘,她好像看到了周圍的景物,看到了色彩斑斕的世界。
全白的眼睛逐漸恢復。
那一刻,她見到了蕭淮。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蕭淮。
第一次見面,原本應該是激動萬分且高興的。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眼淚已經不知不覺地流過了臉頰。
很久,她嘴唇微張,「我是……在做夢嗎?」
她擤了擤鼻子,馬上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臉,差點捏紅的時候,蕭淮才開口:
「老師,你這張臉今天還要表演呢。」
不是夢。
有痛覺。
她看得見了。
她看見了蕭淮與陸沅時……
原來,遠比她想像中的還要般配啊。
這些年來,像蕭淮一樣的玩家有很多,跟她有交流,幫助她的只有蕭淮。
他是唯一的存在,唯一的特例。
參加本次演出的戲子眼睛也都重新復明,他們震驚的同時,也如霍蝶衣一樣,不知怎的,一直控制不住地哭泣。
直到蕭淮提醒道:「前輩們的眼睛怕是要腫得睜不開啦,我們等會兒彩排怎麼辦。」
戲子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笑出了聲,「放心,我們可都是老前輩了。」
「身經百戰,還怕這哭咯?」
他們來到舞台上,望著蕭淮和陸沅時。
蕭淮拉住陸沅時的手,「最後一次彩排,然後……讓我們徹底入戲吧。」
陸沅時的目光停留在蕭淮緊握住自己的手上,良久才點頭回應著:
「嗯。」
排練的時間總是短暫的,當表演結束的時候,所有人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環抱住了蕭淮。
「謝謝你,真的。」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
蕭淮其實不太喜歡與人靠得太近,也不太擅長擁抱,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沒有拒絕他們,感受著他們重見光明的喜悅。
在這時,一隻大手落在了他的頸邊,離蕭淮最近的戲子意識到了啥,馬上退了出去,陸沅時取而代之了那位置。
他嘴角微微上揚,另一隻手搭在了蕭淮的腰間。
唇落在了蕭淮耳畔,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不緊不慢地說著。
「你好啊,我的情人。」
情人。
蕭淮愣了片刻,忽然,左手落在了陸沅時的腰背處,用力地抱緊。
你好,戲中情人。
……
戲子們離開金樂門,看著這一片濃霧,心裡仍然猶豫。
「我們真的能穿過大霧,去到楊府嗎?」他們不解。
霍蝶衣沉默著,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是蕭淮給她的一個承諾。
這一個承諾,真的能兌現嗎?
幾年來的執念,會因為一人的到來而了結嗎?
蕭淮望向他們,手上出現了幾樣東西。
「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