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寫上，合約成立。
璃莎。
璃莎深深地看了蕭淮一眼，她聽見了蕭淮低聲念著她的名字。
有一瞬間，她好像也明白了當時聽到的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和他相處久了，也會忍不住對他好吧。
「祝你好運。」璃莎朝他淡笑著，化作金光消散。
他們兩人之間無形的結界消失。
蕭淮來到了鏡子旁邊，指尖離碎鏡不過幾厘米的時候，猛地一下，好像有無數股力量從裡面湧出，潛水面罩瞬間化作齏粉。
蕭淮只能憋著一口氣，不再猶豫猛地抓住鏡子。
抓住鏡子的一刻，耳邊炸裂出刺耳的系統提示音。
他的精神值在急劇降低，好像有無數冤魂穿過了他的身體。
可是真正讓人難受的不是身上的痛覺，而是四面八方湧來的水，不斷灌入鼻腔與喉嚨，肺快要爆炸了。
他沒有反應過來憋住氣，就已經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
然而他身體裡帶著一股狠勁，不願服輸。
即便身體變得沉重，視線漸漸模糊，他也努力地睜開眼睛，朝著馮雲芳的軀幹游去。
每游一次，離死亡便更近一點。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璃莎正在努力地壓制住鏡中躁動的亡魂，讓它們不要傷害蕭淮。
也是因為璃莎的心軟，蕭淮才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他猛地抓住馮雲芳的軀幹從水裡衝出來，把軀幹和鏡子全都放在了噴泉旁邊。
他衝破了桎梏，迎接的卻不是重生。
而是更加殘忍的懲罰。
違反規則的懲罰。
【警告：玩家蕭淮違反規則，懲罰：失去一切行動力關入水下十分鐘】
【十分鐘內系統商城關閉，限制異能使用】
人類是脆弱的，在水下不到十分鐘就會溺亡。
這是一條死亡規則。
然而對於蕭淮來說，那亦是打開生路的豁口。
他要將其撕裂，不依賴任何人。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蕭淮被強大的力量重新拖入了水下。
之前水裡的手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般，死死地把他包圍，拽入屍堆。
那是束縛住蕭淮的牢籠，他的髮絲在水中散開，起伏。
夜風肆無忌憚地吹刮著，繁星被黑雲遮蔽。
像是在昭告著，一條生命在逐漸流逝……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七分鐘……
蕭淮睜開了眼睛，抬起頭，屍堆頂上有一道口子，他像是井底之人試圖從唯一的出口尋找光芒。
他是一個拼死都在與命運做抗爭的人，像是從蜿蜒地獄走向希望的囚徒。
衝出牢獄的方法很簡單。
壁虎斷尾逃生。
他亦可如此。
傷口處的鮮血是吸引殘肢的引線。
當大量的鮮血湧出，殘肢便會像魚群湧向鮮血。
或許是系統也察覺出了蕭淮生命力的微弱，連束縛住他的力量都變小了。
這是突破絕境的唯一生路，蕭淮的指節輕顫，他已經在手上劃出了一道口子，卻感覺到了水面一聲巨響。
「砰」的一聲。
一個身影跳入了水中。
而他又正好抬頭看向了水面。
井底之人，看到了屬於他的光芒。
那是命運相撞的瞬間。
水底好像在那一瞬開滿了曼珠沙華，染上血紅花瓣。
陸沅時向他奔赴而來，毀掉了一切枷鎖。
殘肢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屍堆解體。
陸沅時伸出手不斷向他過來，蕭淮睜開了眼，睫毛顫抖著，手上的動作一滯。
蕭淮其實已經快要看不清楚東西了，可是當陸沅時靠近他的時候，他卻好像看得比什麼都要清楚。
陸沅時扣住了他的腰，他眉心很輕地蹙了一下，露出的神情讓蕭淮心顫。
陸沅時指尖碰上蕭淮的耳朵，他的臉緩慢而有力地朝著蕭淮而去，鼻尖緊靠在了一起，溫柔地引誘著他張開嘴。
無聲而沸騰的浪潮鋪天席來，蕭淮攥緊手心的一刻，唇瓣相碰。
隨著氧氣送入嘴中，悖逆的禁錮化為灰燼燃燒。
他們占據著彼此的呼吸與心跳，是不動聲色的熱烈與瘋狂。
血液在心臟里橫衝直撞，陸沅時的手指嵌入了蕭淮的髮絲，將他用力地帶向自己。
世界寂靜一片，卻因為一個吻變得沸騰喧囂。
他逐漸用力，無形的力量包裹住兩人，水流不再流動，像是有一個氧氣圈將兩人圈住。
蕭淮不知道陸沅時是怎麼做到的，他卻因渡氣之吻緊張到快要忘記了呼吸。
直到他聽到耳邊傳來了陸沅時的聲音。
「呼吸。」
蕭淮猛地回過神來，他手輕輕地拍在了陸沅時的肩膀上。
他們兩人已經離水面只差幾厘米，陸沅時終於停了下來，嘴角帶著壞笑，眼裡有著道不明的占有欲。
下一秒，陸沅時攬住蕭淮腰肢的手一個發力，他們從水裡出來了。
浸濕的衣衫緊貼著皮膚，肌肉發力時，勾勒出張力的線條。
蕭淮耳朵紅得要命。
他們剛剛做了什麼？
蕭淮的雙腿有些發軟，好半天沒有站起來，耳邊一直都是鼓譟的心跳聲。
他沒有注意陸沅時在這時來到了碎鏡旁邊，釋放出了一絲神力，封印住了鏡子裡的邪神之力。
蕭淮下一次再碰鏡子……
就不會疼了。
蕭淮知道陸沅時剛剛是為了救自己才那麼做的，但是他現在就是不敢看陸沅時的眼睛。
陸沅時都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朝他伸手想要拉他一把。
蕭淮故作鎮定地握住他的手，可陸沅時一個發力，倏地，兩人嘴唇又一次靠得很近。
蕭淮瞳孔地震，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想像中的事情並沒有到來，陸沅時好像輕輕笑了一聲，掠過他的嘴唇，溫柔地抱住了自己。
獨屬於他的溫熱隔著衣衫傳入皮膚。
「等不到你，就只能來找你了。」
萬幸，他找到了。
心湖泛起漣漪，蕭淮垂眸，許久後，回抱了他。
————
人們說，所有的關係都能被定義。
朋友，家人，情侶，愛人。
但是。
愛真的能被定義嗎？
愛包含了太多太複雜的東西。
依賴，留戀，想念，渴望……
對於蕭淮來說，有太多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情緒。
就算是一塊木頭，到現在，也該明白，那些奇怪的心情究竟是什麼了。
他好像……
有點快要陷進去了。
蕭淮輕輕笑著。
以後還能藏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