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的羈絆直接讓蕭淮的聲音在呂淺腦海里響起。
「這是驚悚遊戲，別忘了。」
呂淺猛地回神，自己剛剛怎麼了？
怎麼突然會有一種自己做錯事的心情。
他看趙離的眼神都瞬間多了幾分複雜。
趙離絕對不簡單，她居然僅僅憑藉幾句話讓人有了負罪感。
趙離看向陸沅時：「陸老師也一起去輔導嗎？」
「當然。」陸沅時淡笑。
呂淺目送他們離開。
心想總不能因為趙離一句話而結束之後的調查。
只是這一次開棺要謹慎些，不能這么正大光明了。
蕭淮和陸沅時回去的時候。
陸沅時來到了蕭淮身側。
用只有他能聽見的音量告訴了他一件事情。
「你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嗎？」
既然陸沅時告訴了蕭淮他有身份，那就意味著他可能已經有任務了。
而這個任務極有可能與大部分人的利益相衝突。
蕭淮側目看著他，陸沅時輕飄飄地說道：
「給張居丞無盡壓力，逼瘋他。」
他平靜地念完這句話後，看向張居丞的房門口。
「最好能讓他自殺。」
話音至此結束，趙離也轉過頭，「兩位老師，麻煩了，哦對了，居丞不需要休息時間的，他要是注意力有些分散，你們把他帶去畫房就行了。」
趙離指著走廊盡頭一間塗著漆黑油漆的房門。
不像是畫房，更像是懲罰室。
趙離又說道：「我先去準備水果，你們先忙，你們先忙。」
等她離開後，蕭淮才開口：「你把你的任務身份全都告訴我了，就不怕最後被懲罰？」
「我這不是在求合作嗎？」陸沅時忽然微微俯身，在蕭淮耳邊輕聲低語，眼睛笑眯眯的，像只狐狸似的。
「求合作」幾字在耳邊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蕭淮嘴角很淺地勾了一下，一雙眼睛好像已經把陸沅時看穿了似的。
「逼瘋他這件事情確實不難，不過，我現在更好奇，張居丞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孩子長期處於家庭PUA，很容易變得極其自卑，易怒，喜怒無常。
他們最終會進入兩個極端。
要麼狂暴叛逆到極點，要麼聽話卑微順從如玩偶。
以張居丞現在的表現來看，他很乖很聽話，極有可能已經發展成了後者——聽話的玩偶。
可是如果仔細去看牆壁上的那些畫。
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張居丞喜歡用粗重的筆觸和濃烈的色彩來增強畫面的張力。
在一張背景是紅磚房的圖畫上，天空染成了深紅色，蜿蜒小溪連著房子。
表面上，還真有些溫馨，但是如果多看幾眼，卻能夠看見紅磚房陰暗角落裡有一隻眼睛在偷窺。
一旦注意到那隻眼睛，整個畫面的色調倏地全部改變。
深紅色的天空與混亂的筆觸糅雜成團，一種莫名的暴力隱約要突出畫面。
小溪倒映得不像是蒼穹。
而像是瘋狂蔓延火勢的地獄焰河。
不管是張居丞還是趙離，都不能憑藉看到的那一點表面來定奪一切。
人們都藏著自己的秘密，只有親自去挖掘，才能看到最後的真相。
蕭淮敲了下房門，沒一會兒後房間裡傳來走動聲。
張居丞看到來到門口的是蕭淮後，眼裡好像還有些失望，「母親讓您來的嗎？」
「嗯。」
「老師好。」聽到回應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蕭淮鞠了一躬。
「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是老師，不是來找你玩的？」
張居丞握緊手中的作業本，「我的母親不會讓除了老師之外的人來我的房間，更不會讓我出去玩，不過學習讓我愉快，比起出去玩，在房間裡學習更加讓人有成就感。」
他燦爛地笑著，笑容里一點虛假也沒有。
蕭淮與陸沅時對視一眼，看到了張居丞房間滿牆的書籍，什麼類型都有。
趙離究竟想把自己的孩子培養成什麼樣的人才？
「老師，快進來吧，時間很寶貴。」
蕭淮沒有當過老師，本來去張居丞房間也是為了找線索，一時間讓他教人功課，他還有些不適應。
他迅速抬起頭看向陸沅時：「陸老師先來。」
陸沅時無聲地笑了下，有模有樣地來到了張居丞旁邊，居然真的開始教他。
他教的是理綜，蕭淮以為他只是做做樣子，隨便說說。
結果陸沅時是真會。
蕭淮差一點在旁邊看著看著就陷進去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題目上，他的手很大，窗外的冷光照入，手背的青筋分外明顯。
陸沅時的聲音淡淡的，講解題目的時候，不急不慢，眼神專注而認真，光是在那裡坐著，藝術便已經成了。
忽然，陸沅時微微側目，餘光與蕭淮對視上，蕭淮慌忙地別開視線，開始看起了書架上的書籍。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有發現。
他在書柜上發現了一本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童話集。
孩子們總是很喜歡童話故事，因為每一個童話故事的結尾都非常的美滿。
太過美好，所以被稱之為童話。
蕭淮悄悄地把那本童話集拿到了手上，打開後稍稍愣了一下。
這本童話集，基本上每一頁紙張都被塗黑了。
除了最後一個故事。
然而蕭淮並不認為最後一個故事是童話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做《好媽媽》。
故事的女主人公是一個孤兒，她沒有母親，每當在公園裡看到別人的媽媽會接自己孩子回家時，她總會很嫉妒。
在福利院裡，她搶走了別人的洋娃娃，假裝她有了媽媽。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
她想要的是一個真的媽媽。
也許這就是童話，有一天她溜出福利院，來到公園的時候。
遇到了妖精，妖精實現了她想要母親的願望，真的帶來了一位愛她的母親。
母親白天無法出來，只有晚上才能陪著女孩，但是那樣也足夠了，只要有媽媽，她就很高興。
每天晚上，她都會從福利院裡溜出來，來到那片公園去找她的媽媽。
可是有一天，當她來到公園的時候，卻看到自己的母親在很溫柔地和另一個孩子說話。
女孩的世界好像塌了。
為什麼她的媽媽要跟別的孩子說話，她不愛自己了嗎？厭倦自己了嗎？
母親只能愛她一個人。
那樣才是好媽媽。
這樣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