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長桌在視野中展開,桌面上擺滿了各式美食,燭光昏暗地照亮著這些精緻的餐具與食物。
在桌子兩側一共擺放了六把椅子,每把椅子位置似乎早已為某些人準備好,現在卻空無一人。
他的目光從餐桌移向大廳的中心,那裡有著一幅巨大的壁畫。
正是現實中赫赫有名的《最後的晚餐》。
但它似乎並未完成。
畫面中缺少了幾個人的身影,人物輪廓隱約可見,卻只有淡淡的線條勾勒而成,仿佛畫家在半途停筆,再也未能繼續完成這幅畫作。
整個大廳瀰漫著一股莫名的壓抑感,像是停留在某個未完成的世界中,不斷提醒著人們——某些事情還未結束。
蕭淮的目光再次回到餐桌,遠遠看去,桌上的食物似乎華麗精緻,像是為一場盛大的宴會精心準備。
但當他再靠近一些,突然看到了那些讓人不寒而慄的細節。
那些美食表面已經腐爛,光澤下的肉類漸漸顯出不自然的暗色,更糟糕的是,那些菜餚之間,蠕動著無數白色的蛆蟲,蜿蜒地爬過盤子,帶來一陣陣噁心的氣息。
美麗的外表之下,儘是腐敗與腐朽的真相。
大廳里只有寂靜,靜得甚至能聽見那些蛆蟲蠕動的輕微摩擦聲。
忽然,一陣嘈雜聲從樓上傳來,緊接著,一個人影從樓梯上連滾帶爬地摔了下來,衣衫凌亂,狼狽不堪。
那人跌落到地面後驚惶失措地大喊:「別殺我,別殺我!」他的聲音顫抖得帶著哭腔。
蕭淮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黑髮、棕眼,左耳上閃爍著三顆精緻的紫色耳釘,整個人顯得無辜又脆弱,像個尚未成熟的叛逆少年。
他滿臉驚恐,目光死死盯著樓梯的方向,像是在等待某種可怕的判決。
順著他的視線,蕭淮看到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他的神情冷峻,眼中帶著寒意,輕蔑地睥睨著趴在地上的少年:「把東西交出來,你不是偷了我的東西嗎?」
少年雙手撐地,倉皇地搖著頭:「我沒有,我沒有偷你的東西!」語氣里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笑聲響起。
蕭淮的目光移向聲音的方向,那是一個雙馬尾的少女,她穿著黑色短裙,腿上紋著一個小丑的紋身,笑容里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惡意。
她在玩著手中的一個鈴鐺,懶洋洋地說道:「我看見他偷了,他就是個小偷。」
西裝男的眼神一沉,沒有絲毫遲疑,一腳踹向了少年的肋部,少年痛苦地慘叫,整個人蜷縮起來,眼淚奪眶而出,緊接著他被西裝男一把抓住頭髮,像拖死物般往地上拖去,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少年全身都在發抖,聲音哽咽,幾乎是帶著哭腔大喊:「我說……我說!我把它藏起來了!」
西裝男的動作一頓,目光凌厲地看向少年:「藏在哪?」
少年顫抖著,眼淚從臉頰滑下,他虛弱地伸出手,指向了蕭淮身後的長桌,聲音中充滿了恐懼:「我把它藏在了餐桌里……」
他那顫抖的手指直直指向蕭淮,隨著這一指,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轉向了他。
雙馬尾少女嘴角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歪了歪頭,像是第一次發現蕭淮的存在:「誒,有客人來了啊,我還以為沒人呢。」
她的聲音嬌俏,卻帶著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輕蔑,仿佛蕭淮不過是突然闖入遊戲中的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
蕭淮站在原地,神情未變。
他又沒有偷東西,何必要作賊心虛。
雙馬尾女孩突然靈巧地跳到蕭淮身旁,眼睛笑得彎彎的,帶著一種莫名的玩味。
她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是陳望雅。」語氣里有著一份輕快和俏皮。
她的手在空中停頓,等待著蕭淮回應。
可是很快,她就收回了手,仰起頭,歪著腦袋看向蕭淮,聲音中帶著幾分好奇:「你叫什麼名字?」
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眯著眼睛,「我們以前見過嗎?你有點眼熟啊。」
蕭淮掃了她一眼,「李明。」
陳望雅笑出了聲:「喂,好假的假名啊,算了算了。」
反正名字而已,不重要,她總覺得蕭淮十分眼熟,尤其是那雙眼睛。
隨即她突然湊近,仔細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麼是紅色的?是混血嗎?」
蕭淮不動聲色地抬手,跟她保持了一定距離,聲音依舊輕描淡寫:
「美瞳。沒見過嗎?」
美瞳?
陳望雅眨巴著眼睛,忽然笑出聲,「我還以為你們男生不戴美瞳呢,挺好看的,要是我回現實了,一定得問你要個連結。」
她顯然沒有再深究下去,反倒對他有了一絲興趣。
而在另一邊,那個被西裝男拽著的少年嘴角悄然浮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但很快便隱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西裝男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毫不客氣地將他往前一推,少年幾乎踉蹌地跌向餐桌。
他的身體重重撞到桌邊,餐具發出刺耳的碰撞聲,那些早已腐爛的食物也被震得四散,蛆蟲紛紛掉落,場面顯得愈發噁心與恐怖。
少年虛弱地抬起手,指向餐盤中的一個懷表,臉上帶著幾分不情願的冷笑:「不就在這裡嗎,你急什麼,又不是給你弄丟了。」
西裝男冷哼一聲,隨即鬆開了少年,不再理會他狼狽的樣子,目光轉向餐盤中的懷表。
他伸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將懷表拿起,好像這件物品比任何人都更重要。
然而,他的目的顯然並不在於懷表本身,而是藏在懷表夾層中的……一張小小的郵票。
他熟練地打開懷表,輕輕一撥,便露出了那張精緻而古老的郵票。
那郵票泛著淡黃色的光澤,邊緣已有些微磨損,卻依然透著難得一見的歷史質感。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滿足,將郵票緩緩取出,如同握住了某種寶貴的珍藏。
隨後他小心地將郵票取下,從懷中掏出一本裝幀考究的集郵冊,翻到一頁空白的位置,輕輕地將郵票嵌入其中。
全程動作細緻而謹慎,仿佛這一切儀式般的收集行為能為他帶來某種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