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懷瞪了藺淮言一眼,「朕聽聞你近段時間和老大走得很近,怎麼樣發現什麼沒有。」
藺淮言一臉慚愧,「臣無能,除了看出大皇子一心想為您分憂外沒發現其他異常。」
李承懷前傾身子,高深莫測道:「當真?」
「當真。」藺淮言話鋒一轉,「如果皇上能給臣一些提示,臣或許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發現些什麼,比如,臣一直想不通,為何皇上在看見那些慘死的貓時第一時間就知道是林殊回來了。」
「呵。」李承懷冷哼一聲,重新靠在躺椅上,上下打量他道:「孟陽和你老子當真沒給你提過十五年前之事?」
「家父家母謹遵皇命,不可說的隻字不提。」
不知道是藺淮言說錯了話還是另有其因,李承懷鷹目微怒,氣氛突然劍拔弩張起來。
「說起來,林殊和朕還有一些淵源,當年前朝國滅,皇城被攻破時,是朕放了前朝太子林殊!」李承懷咬牙道。
「為何?」藺淮言問。
一國滅亡,百姓不受牽連,但前朝皇室反抗者格殺勿論,投降者則收為戰俘。但是基於林殊的種種作為,藺淮言相信林殊絕對不會投降。
「因為貓。」
「貓?!」藺淮言大為不解,卻明白這就是此案的關鍵點。
李承懷陷入回憶中:「當年破城捉拿前朝餘孽時,宣太后突然感染風疾,群醫束手無策,但是卻有一女童找到朕,說可以醫治。」
藺淮言垂目,當年破城時,李承懷還沒有被宣太后收在膝下,那時的他只是一個母妃身份卑微的皇子。
「但是她有條件,要我放了皇宮中所有的貓,必須一隻不少才。」
藺淮言凝神。
李承懷一掌拍在椅子上,道:「只要能救母后,別說是放了宮中那些畜生,就算是讓朕放了前朝廢帝都行。」
皇城攻破時,大周便已建立,宣太后的哥哥就成了開國大將軍,宣太后也從正妻變為皇后,當時無依無靠的李承懷若是能和宣太后搭上線,便能一改生母地位低賤的身世,所以藺淮言相信李承懷沒有誇張,只要能拉近和宣太后的距離,哪怕讓他想辦法放了前朝廢帝,他也會做。而這名女童應該就是葉依瀾。
「只是.......放貓又怎麼會放了林殊?」
李承懷看了他一眼道:「前朝後宮專寵愛貓奴,設有宮人專門看護,朕為了能讓那女童安心為宣太后治病,連著看護貓奴的宮人一起遣送了出去。」
藺淮言點頭,雖然李承懷沒有明說,但是他也想清楚了緣由:沈初在貓骨一案中強調過,貓生性敏感,不會讓生人近身,若是想抓住貓再一起放了,勢必會引起大動靜,而李承懷既然想獨占醫治宣太后的功勞,就一定不會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在抓貓,以免引起有心人的好奇,順藤摸瓜查出什麼,所以他用了貓奴們信任的宮人。
想到這,藺淮言也突然明白過來,為何葉依瀾當年會直接找到李承懷,正是因為她算準了不受寵的李承懷會為了和宣太后搭上線全力滿足她的要求,所以一定會為了放出所有的貓而願意放走一名公公。
只是......
「林殊也是一名公公?!」藺淮言驚訝不已。
「沒想到吧。」李承懷似滿臉嘲諷:「當年前朝太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朕以為驕傲如他早在破城時就已經自我了斷,所以朕在確定那人是一名公公後,便讓他領著一群貓離開了,只是朕真的沒想到林殊竟然在自盡和自焚前選擇了自宮!而這件事直到後來朕知道那名女童曾受過林殊的恩惠後,才明白,朕放走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前朝太子,再後來......」
他沒有說下去,藺淮言也不再提,關於沈容陌三抓林殊而不殺之事,他已有所耳聞。
「所以皇上您認為林殊現在就潛伏在宮中?」
李承懷點頭,「朕只是猜想。」
林殊既然要擾亂時局,軍營又待不下去,宮中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是怎麼入宮的呢?」藺淮言話中有話。
李承懷瞧他一眼,「這就是朕要問你的。朕身邊的人誰是他的內應。」
林殊要想身份合理,自然要經過內府登記,而內府則由皇后管轄,李修淵協助。
藺淮言思考李承懷給的信息,有一點他還是覺得奇怪,「皇上,臣還有一個疑問。」
「說。」
「林殊沒道理刻意用死貓來引起您的注意,這豈不是自暴身份?」
李承懷冷笑一聲,「當然不是他,他不是情深之人,自然想不到用這種手段來氣朕。具體是誰就看你怎麼查了。」他說完從袖兜中掏出一本奏摺拋給藺淮言。
藺淮言接過,正是李修淵的調查結果。
「老大說是蘇蘭做的,你認為呢?」
「蘇妃神志不清,推給她也說得過去。」
「既然你也這樣認為,也知道了我讓你和老四調查此案的真正目的,那這案子明面上就這樣定了,即日起將蘇蘭貶為婕妤打入冷宮。」
藺淮言一怔,李承懷這樣做豈不是無辜冤枉了蘇妃,他正要開口質疑,李承懷卻側過目光不再看他,分明不想再談蘇妃。
藺淮言看著昔日意氣風發的李承懷,如今也佝僂了腰身,眼旁的皺紋順著額角和雙鬢融為一體,他揉了揉眼角,盡顯疲憊。這一刻藺淮言突然明白了一點,蘇妃並不是無辜的,她所做之事倫理不容,對於李承懷而言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只是一個女人,更何況蘇妃是周邊小國送給李承懷交好的物件,只是一個戰利品而已,所以在李承懷心中二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想通了這一點,藺淮言也不再糾結這場惡作劇和蘇菲是否有關,但他也不想再呆在這裡。
李承懷在休息了片刻後,好似看出了藺淮言要離開的意圖,他揉著眉間越來越深的皺紋,緩緩道:「顧清......到底是誰.....」
藺淮言聞言渾身一震,猛地看向他,只聽李承懷似乎猶豫道:「她很像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