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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寧州城

2024-08-30 13:40:48 作者: 狐圖圖
  滄祁擺擺手:「嚴重了,並無甚要緊的。」

  公子攤開摺扇又折了回去,拱手問到:「敢問姑娘芳名?」

  「滄祁。」

  「在下洛澗雲,想必姑娘是第一次來此地,洛家在此也算是小有門堂,以後若是有幫得上姑娘的地方,還請姑娘隨意驅使。」

  「你怎知我第一次來此,莫非此地所有人公子都相識,這般厲害嗎?」

  洛澗雲擺了擺手中摺扇:「非也,姑娘氣質卓然,若是方圓內有姑娘如此,必犬耳相聞。」

  「犬是何物,比人還厲害嗎?是這世間的妖魔嗎?」

  洛澗雲當即爽朗笑出聲:「姑娘真是可愛。」隨即揮手示意手下人:「給滄姑娘找一條狗過來看看。」手下是個機靈人,不多時便找到一個大狼狗,心想狼狗如此勇猛,尋常女子都嚇得面容失色,何況是一個看起來身嬌體柔的美女,如此不擔心公子軟玉在懷,以公子脾性,介時必有賞賜,他已經想好到時去翠玉閣點牡丹陪侍了,想著便覺十分開心。

  洛澗雲命令下人買的特色小吃已經整齊擺放在桌子上,滄祁看著五顏六色的精緻小吃,頓覺流光溢彩,心下十分舒暢。

  洛澗雲見滄祁笑得十分開心,像獻寶似的為滄祁介紹:「這是雲軒閣的翡翠包,這是聚福門的八寶鴨……」

  滄祁聽得十分開心,以往在山上儘是野果充飢,以為世間食物也就如此了,如今見到這些,更覺十分驚奇。

  洛澗雲見滄祁有高興之色,渾身飄飄然,介紹菜品更加生動了,無意間卻瞥見小廝牽了一條大狼狗,正越過大門朝此過來,洛澗雲立馬往後退了幾步,渾身縮成一團,看起來十分狼狽,下人一見此景,嚇得立馬將狗往外牽。

  滄祁看著洛澗雲的變化,好奇得往門口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人用力的攥著繩子拉著一隻毛茸茸的動物,此刻還溫順的大狼狗仿佛嗅到什麼味道突然變得張牙舞爪,似要掙脫韁繩,狂撲過來。洛澗雲瑟瑟發抖,又不想在滄祁面前失了顏面,面上極力故作鎮定,可是雙腿抖如篩糠,滄祁沒忍住呲笑出聲,笑罷,滄祁將目光移回大狼狗身上,在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驚訝中,滄祁慢慢靠近這個幾近癲狂,歇斯底里喊叫的大狼狗。隨著滄祁的腳步越來越近,大狼狗的聲勢慢慢弱了下來,滄祁走到大狼狗的身邊,大狼狗垂頭喪氣的伏低下去,起初囂張仿若坐地虎的氣焰,此刻一副今日不敵,且等我來日輝煌的喪家之犬模樣,眾人在驚嘆中又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暗私語到:「這女子了不得呀,這叱吒好生厲害的,這是沙漠的塔烈犬,當年它的主人西堯為了馴服它,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塔烈國學習了大半年,方才小有所成,從塔烈帶回中原後,前前後後又花了三年時間,才有如今對它言聽計從的結果,若不是西堯平日多加管教,對待旁的人,還是保留了塔烈犬的特性。西堯不多日才遊歷到此地,平日叱吒在西堯面前也是俯首帖耳的,故城中之人對叱吒知之甚少,相必洛家與西堯的交情匪淺,如若不然,西堯斷不可能輕易將叱吒借給洛公子的小廝。」

  一旁老者,捋了捋鬍子立馬接話道:「洛家好歹是宇州城內的掌印者,家族之內自是有四面八方的交情,這並無甚稀奇的。可這叱吒這般反常,莫非真與這位姑娘有關?」

  老者右手旁一身強體壯,估摸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中氣十足接聲道:「怎麼看都是一柔弱普通的小姑娘,感覺那風一吹就能吹走,那叱吒能是怕她?我不信。」

  老者沉聲道:「這世間奧秘,難說得很,五行順轉,相生相剋,方能地久天長,又豈是你這般無知狂妄小兒能窺見一二?」

  一番討論無果,眾人索性將目光投向洛澗雲,一個錦服少年往洛公子身旁湊了湊,打開手裡的摺扇,擋住下半張臉,低聲問縮在角落的洛澗云:「洛兄,這女子什麼來頭呀?」洛澗雲起身走到椅子旁,正襟危坐,整理了一下衣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緩慢開口道:「孫公子所問何意?」

  孫思端祖上出了個狀元,一路高升,後更是位至宰相,榮光一時,後輩角逐先輩,雖再無狀元之才,也曾出過探花,榜眼,卻無為官之大能,索性得了個清閒官職,遷至寧州城,做一方父母官。孫父醉心讀書,為人正義清廉,孫公子在母親肚裡便十分調皮,孫母時常被折磨得寢食難安,憔悴非常,孫父十分擔心夫人的健康,時常尋訪名醫看診,更是多次去寺廟祈福,此前孫父一直認為,寺廟燒香拜佛是婦人尋求家宅安寧的寄託。沒想到孫公子出生之後,更是吵鬧磨人,少有半刻安寧。孫父便給他取名思端,子孝慈,希望他對上孝敬,對下慈愛。世間之事,多是求而不得,孫公子囂張跋扈,平日獨愛跟洛澗雲爭個高下。

  洛家是經商世家,雖無實權,可官中多生意往來,也是重要的經濟發展要塞,故有寧州掌印者之稱。


  孫思端摺扇輕擺,向滄祁指去:「喏,洛兄,你看這姑娘就摸了摸叱吒的頭,它就嚇得渾身哆嗦,好奇她的來頭是再自然不過了,莫非洛公子也不清楚這姑娘的來頭?」

  激將法,洛澗雲才不吃這一套,漫不經心說道:「這狗是否是叱吒也還兩說了,即便是叱吒,中原三年時間,習性有變也很正常,像你這般沒見過世面,才如此輕信,聽說孫大人對你期望頗大,孫夫人更是時常是寺廟祈福,望你有狀元之才,你為何不費心苦讀,莫非是有意悖逆雙親?」

  孫思端輕笑一聲:「洛兄素來不議家事,看來洛兄是有意隱瞞這姑娘的來頭了。」

  老者沉思片刻開口道:「聽聞一千年前塔烈國受妖魔侵擾,妖魔來去無蹤,使塔烈國損失慘重,而塔烈犬可以嗅到妖魔的氣息,擅長追蹤,塔烈國的降妖師才能在千年前的戰役中驅退妖魔。故塔烈犬才被冠以國稱,地位尊崇。塔烈犬十分有靈性,據說,塔烈犬十分親近塔烈國人,而且塔烈犬祖上一脈有妖的血統,所以強大的妖靈血統,對於塔烈犬的一族,也有絕對的壓制。」

  眾人凝神屏息聽得十分認真,老者捋了捋鬍子,十分嚴肅說道:「所以,如果這狗當真是叱吒的話,這姑娘不是塔烈人就應該是妖。」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滄祁,這個一心沉醉擼狗,笑靨如花,怎麼看都是個簡單美好的小姑娘。洛澗雲擺手示意遣散眾人:「此事還未能定論,都別圍著了,滄姑娘是我的座上賓,煩請給洛某一個面子,不要讓我失了這個禮數。」眾人聞言,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孫思端並無閒心八卦,索性擺擺手結帳離去了。

  滄祁發覺日頭已落,風柒玹還未來尋她,不免心頭有些失落,也無逗狗的心思,擺擺手,示意小廝把狗牽走,狗狗似有所感,開始搖起了尾巴,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嘴角咧到了耳根,咬住繩子調轉方向,用嘴拉了拉繩子,示意小廝帶它離開。小廝打眼看了看洛澗雲,看到洛澗雲擺手示意,小廝便拉著狗狗離開了,邊走邊抱怨:「都怪你,無故發顛,驚嚇了少爺和滄姑娘,本想討討少爺歡心,好領些賞賜,眼下情況不領受責罰,已然是謝天謝地了。都怪你的主人,平白無故就把你借給我了,你若真是那叱吒,他若當真那西堯,那此舉是居心而在····」小廝想到這種可能,一股強烈的恐懼感襲滿全身,方察剛才有些失言,停下腳步,與狗狗四目相對,一番審查之後,低下身來,認真問道:「你不會真是那叱吒吧?是你就叫一下。」狗狗眼神里閃過一絲的不耐煩,連汪三聲,嚇得小廝一個趔趄,待反應過來叫了三聲之後,大聲說道:「呵,你這顛狗,居然嚇我。」說罷拉著繩索向前走去,只想快點將它交還給主人。

  滄祁坐在門口看著街景出神,猜想風柒玹去了哪裡,還是說鐲子不管用了,風柒玹找不到她了,早知道是這樣,方才應該跟住她的腳步的,此刻,她只想風柒玹能立馬出現在她眼前。

  洛澗雲起身走到門口,輕聲說:「滄姑娘,進去吃點東西吧,這都是寧州內有名的小吃,試試看,點評一二。」滄祁又想起那些五顏六色的美食,心下陰霾一掃而空,轉身走進屋內,落座,自顧自的吃了起來:「真好吃啊。」這就是人間的四時風味嗎?有美食美景,有煙火,有朦朧的燭光,人流,裹挾著溫暖在世間流淌,山下真好啊!

  吃罷,洛澗雲與滄祁走在夜幕下的街道,滄祁掏出一塊玉石,遞給洛澗云:「洛公子,方才那些美食費心了,這是我平日閒來無聊雕的小玩物,送予你,謝謝你的一番心意。」洛澗雲接過玉石,蛇型式樣,玉石呈青色,雕得栩栩如生,遠看像一隻青蛇。洛澗雲輕聲笑道:「尋常女子怎會如此喜歡蛇,姑娘雕得這般傳神,送給旁的人,估計得嚇壞不少人。」

  「這就不勞公子費心了,自是有人欣賞的。」風柒玹清冷的嗓音傳來,此刻更是少了幾分溫度,如同後背傳來一絲寒氣,冷的人直到寒噤,說罷走過來,從洛澗雲手中拿回了青蛇玉石,冷聲對滄祁說道:「不准送蛇,先前不是還雕了蓮花,小魚,兔子,狐狸····」

  滄祁聽罷低頭在百寶袋裡摸索,好一陣才找到紅蓮玉石,交與了洛澗云:「洛公子,粉色玉石可是萬中無一,找到一顆都要花費數日,你可送予心愛之人,她定會喜歡的。」

  洛澗雲接過紅蓮玉石,笑著說道:「確是佳品,紅中帶白,通透無比,此等玉石,價值連城,姑娘就這樣送予我?」

  「予人予物,貴在情義,滄祁第一次下山,承蒙公子悉心相待,小小玉石,本就是逗趣解悶的玩物,兄台喜歡就好。」風柒玹說罷,欲拉著滄祁離開:「天色不早了,就此分別,有緣再聚吧。」

  滄祁擺了擺手,笑著說:「洛公子,有緣再聚。」

  洛澗雲拱了拱手:「再會。」


  風柒玹步履急促,步伐又大,風柒玹跟不上,連走帶跑,踉踉蹌蹌跟在後面,十分費勁,滄祁跑上前去拉著風柒玹的衣袖,大聲質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何時走得這樣快了。」

  風柒玹也大聲說道:「此時此刻,青蛇玉石就這般輕易送人?」

  「那你不是黑蛇嗎?」滄祁在百寶袋中一陣摸索,拿出一個半成品,攤在風柒玹眼前:「喏,這不是還沒雕完嗎?黑石難尋,我就這樣一顆,青石只是練練手罷了,方才順手就掏出來了,我沒細想,左右都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

  風柒玹傲嬌的拿起半成品端詳,與他本體約莫有八九分像,心滿意足的將半成品放回滄祁手中,嘴角掛著淡淡笑意,還是傲嬌的說:「那也不准。」說罷放慢腳步向前走去。滄祁趕緊將玉石放回包里,小跑跟上。

  次日,風柒玹一早敲響了滄祁的房門,滄祁睡眼惺忪打開房門,此刻天還未亮,客棧小二還未上工,寂靜無聲,滄祁魂不附體的無力說著:「怎麼了?」

  「帶你看日出,快收拾收拾,我們出發去山頂。」

  「昨日才下山,今日又上山,為何這般折騰?」滄祁已經有些許崩潰了。

  「那不一樣,此前因有迷霧結界,你從未看過日出日落,如今下山來,自然是要帶你好好欣賞一番。」

  滄祁聽罷連忙擺手:「來日方長,今天不宜,我睏乏疲憊,還得睡會。」

  風柒玹沒有言語,滄祁可憐兮兮略帶哭腔說道:「熬夜雕刻玉石,想早點送予你,方才睡下,你便來敲門了,我真的很困呀。」

  風柒玹聽罷心軟了:「那快回去睡下吧。」

  滄祁心滿意足的回身躺下了,風柒玹,還是吃這一套呀!

  山頂上,風柒玹看著太陽從山頭上緩慢升起來,染紅一片,萬物俱靜,天色日漸明亮,大地慢慢恢復生機,雞鳴,炊煙,微風,飛鳥···風柒玹有些失神,他想起三百年前族長的囑託:「你承玄蛇一脈,與滄祁算是一脈相承,我為滄祁算了一卦,滄祁命中多劫,劫劫生機渺茫,封她靈脈,困於結界三百三十三年,便有六分生機,她生來坎坷多難,自尋生機恐也難如願,已是這種天命,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可願與她同去找一座山隱姓埋名三百餘年?」

  風柒玹是在蓮花池撿到滄祁的,彼時她還只是一顆蛋,但她靈力強盛,雖靈識未開,許是感應到同族的氣息,滄祁為風柒玹開遍了整個蓮花池。風柒玹將蛇鐲套在蛋上,隱藏靈力屬性,帶回族中,族長將滄祁放入靈池中,靈池聖水,可助她孵化。彼時,風柒玹已經一千歲了,他心如止水的生活,因這顆蛋的到來,多了一絲欣喜。第二日,風柒玹去靈池看滄祁,滄祁再次用靈力為風柒玹開滿了紅蓮。其他時候,紅蓮都是未開的,族長對風柒玹說,看來她很喜歡你。

  「若是期間靈脈禁制被破,屆時應當如何?」

  「我近日發現,她的靈力日漸低微,尤其是昨日,蛋裂開了縫隙,她的靈力直接消散了,到今日出殼之時靈力全無,我想先前靈力強盛是為了保護她平安孵化,我平生並未見過這種情況,想必高人已測出她的天命,早早設下了禁制。封她靈脈,也只是保險起見,如若破解,還有鎖靈鐲,天機易測,天意難違,一切都只能看造化了。」

  風柒玹已經一千三百歲了,世事早已經看透,滄祁自孵化之日起,已有三百歲了,可她卻未經世事,昔日族人已不知何處尋,昨日放出的信號還未得到回應,倘若命定之事難以更改,他多想帶滄祁好好領略這個大千世界,能帶她回族躲起來那樣就更好了。南月山,他與滄祁在這裡生活了三百年,山中一草一木,何時花開花落,他們了如指掌,若是天地有情,風柒玹真希望南月山的生靈能為滄祁帶來生機。

  風柒玹想到這些,好笑的擺擺頭,沒想到自己一千多歲了,竟還有如此幼稚好笑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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