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寒川眉頭微乎其微地皺了一下,沒出聲。
「那晚晚懷孕的事情是真是假,這個你可以告訴我吧?」趙瑜揉了揉眉心,問道。
賀寒川低垂著眸子,「真的。」
「哎——」趙瑜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半晌後說道:「有什麼事情你解決不了了,千萬別逞強。」
賀寒川淡淡嗯了一聲,然後起身說道:「我先走了。」
「去找晚晚?」趙瑜問道。
賀寒川點了下頭,推門下了車。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趙瑜神色複雜到了極點。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去醫院查查,晚晚有沒有……」
她說了一半停了下來,直到那邊問了好幾句以後,她才掙扎了一下,說道:「算了。」
然後掛了電話。
*
向家別墅。
兩年過去,別墅除了換了幾個小裝飾品以外,沒有半點變化。可來到這個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向晚卻沒有半分歸屬感。
她坐在客廳沙發上,屁股只是挨了一個邊,神色淡漠地看著新來的阿姨將切好的水果還有茶水點心放到桌子上。
「晚晚,這獼猴桃都是新鮮的,味道也不錯。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獼猴桃了,快嘗嘗!」於靜韻把水果盤往向晚跟前推了推,有幾分拘謹,又有幾分討好。
向晚瞥了一眼水果,在於靜韻殷切的注視中,拿起一片放到了嘴裡,「謝謝。」
見她肯吃,於靜韻臉上浮現一抹驚喜之色,但聽到那聲謝謝時,那份驚喜之色便變為了苦澀。
「晚晚都來家裡了,你還哭什麼?」向建國皺眉道。
「你說我哭什麼?」於靜韻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沖他吼道:「見賀家對晚晚好,你就喊晚晚,見賀家對晚晚不好,你就趕緊喊向晚撇開關係!」
「向建國,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噁心?」
新來的阿姨站在一旁,偷偷往向建國身上瞥了好幾眼。
向建國有些抹不開臉下不來台,漲紅著臉說道:「我剛剛說什麼了?你最近怎麼跟精神病似的,還沒說什麼就開始發脾氣!」
「你說我像精神病?我變成這樣是……是誰逼的?」於靜韻將早就被淚水浸透的手帕扔到了桌子上,站起來質問道。
向建國早就習慣了她二十年來的唯唯諾諾,此時被她這麼喊,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劇烈地喘息著,「你……咳……你……」
他捂著脖子,臉色越來越難看。
見此,於靜韻也不沖他吼了,趕緊拿藥給他,然後吩咐一旁的阿姨,「快拿杯水過來!」
向晚冷眼看著這一出鬧劇,眼角染上些許嘲諷。
她嗤笑了一聲,站起來沖向宇說道:「哥,我想單獨跟你說些話!」
「啊?哦哦!」向宇忙轉動著輪椅跟在她身後。
見此,於靜韻連忙給向建國順了幾下背,然後急匆匆地也想跟過去。
向晚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聲音淡淡,「我有些話想單獨跟我哥說,向夫人還是不要跟過來了。」
「晚晚,你……」於靜韻的眼眶紅了。
向晚皺了皺眉,想到她媽為她做的那些改變,有瞬間的心軟。但最後,她還是毅然決然地在她媽還沒有說完的時候轉身,大步出去了。
「媽,您別哭了,眼睛都腫成什麼樣子了!自己擦擦吧!」向宇煩躁地抓了抓頭,沖於靜韻說了幾句,然後轉動著輪椅跟著向晚出了門。
夕陽西下,向晚背對著他站立,橙黃色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無端顯得落寞。
向宇心裡頗不是滋味,「晚晚,咱媽就是這個德行,現在這樣已經變化很大了,你也別對她太苛求了!要是你高興的時候,就沖她笑兩下,省得她整天為你的事兒哭!」
「呵。」向晚輕笑了一聲。
向宇無比煩躁得抓了抓頭髮,「你要是不願意,也不用逼自己,我就是覺得媽整天哭得挺……挺讓人煩的!」
「我早就不對她抱有希望了,又怎麼會苛求她?」向晚笑得淒涼,「她倒是為我變了很多,可是……」
她頓了一下,晦澀道:「哥,我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傷害一個人,就跟往木板上釘釘子一樣,就算後來對他(她)再好,釘子拔去了,也會留下痕跡,不會完好無損。
「我知道!」向宇猛地在輪椅扶手上重重錘了一下,咬牙道:「要不是江清然整出來那麼一場車禍,我們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向晚轉身看著他,她逆光而站,五官籠罩在一片陰暗中,看不清神色。
可惜,沒有如果。
「哥,」向晚聲音很輕,「以後我的事,你別管了。」
聽此,向宇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為什麼不讓我管了?是不是我惹你不高興,你連我這個哥哥也不想認了?還是你嫌我……」
「哥——」向晚拉長了語調喊了他一聲。
向宇轉動著輪椅到了她跟前,急促道:「你是不是嫌哥笨,什麼事情都辦不好還老是給你惹麻煩?我已經開始在公司學著辦事了,以後就算沒有姓賀的那麼厲害,也不會再給你惹麻煩!」
他聲音猛地軟了下來,帶著幾分乞求,「晚晚,不要不認哥,好不好?」
「我沒有嫌棄哥。」向晚扯了扯唇,想笑,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她仰頭擦了下眼角,努力牽起唇角,伸手將向宇臉上的淚也擦去,「都不要我的時候,哥還把我當成寶貝捧在手心裡,我怎麼捨得嫌棄哥呢?」
「別擦了,我沒哭,就是剛才……剛才眼睫毛掉進眼睛裡,太扎眼了!」向宇甩開她的手,惡聲惡氣地說道:「不是嫌棄我,怎麼不讓我管你的事情?」
向晚嘴角的弧度又落了回去,說道:「哥,賀老爺子跟賀寒川不一樣,你在他跟前鬧,討不了……」好。
「你要是把我叫出來就是說這個,那不用說了!」向宇臉色鐵青地將輪椅轉了一百八十度,往別墅里走,「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不可能扔下你不管!」
話說完的時候,他已經進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