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並不贊同我的假設,他說:「我不排除有好的繼子,但是我告訴你,繼子贍養繼父這種事,百萬無一。」
我說:「這是不是概率問題?」
書生說:「你能做到贍養繼父嗎?」
我現在想想我的繼父,我說:「別 說贍養他了,我恨不得殺了他。」
「這就對了,你都做不到,更別說別人了。」
我說:「這不一樣,這是兩回事。」
書生說:「這是一回事。我再問你一個問題,要是你老漢兒還活著,你會贍養他嗎?」
我說:「當然。」
「你老漢兒可是個賭鬼。」
「那可是我親爹,沒有我爹就沒有我。」
書生點點頭說:「這就對了噻!你應該曉得了噻!」
我雖然沒有完全明白,但是好像又明白了一些啥。
我說:「嚴格來說,一個人很難對另一個人全身心的去好。」
書生嗯了一聲:「是啊,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求回報的對別人去好呢?父母對子女是百分百的,子女對父母有百分之五十就不錯了。外人,咋可能?!」
方寡婦家大門緊閉,我和書生一直蹲守到了半夜,再也沒有人進出。現在看來,西王賞功大概率就是從方寡婦這裡流出來的。
這方寡婦只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她丈夫死在了三八線上,這西王賞功不可能是他丈夫的,最大的概率是她娘家人的。
那麼她娘家人的銅錢,又怎麼到了她手裡呢?
從金陵到四川只有一條路,就是走水路到山城,到了山城再轉車,去蓉城可以坐火車,去別的小地方,恐怕還要走路才行。
她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有可能回四川嗎?難道是她過年回四川,從四川老家帶回來的銅錢?
畢竟在中國,最大的舊貨市場只有三個,北平一個,金陵一個,長安一個。
把銅錢帶來金陵,也是想賣個好價錢。
不不不,絕對不是她帶著孩子回去的,應該是王輝這小子帶著這母子倆回的老家。回到老家去看望父母的時候,從四川帶回來的。
所以,在金陵不一定有這麼一個四川人在售賣古錢,而是王輝自己從四川帶回來的。
我說:「書生,這王輝過年的時候是不是去了四川啊!」
書生說:「很有可能,我們先回去吧,明天讓泉兒出去查一下,應該很容易就查清了。」
第二天朱泉只是出去了一個多小時就查清了,朱泉過年的時候的確沒在金陵,但是去了哪裡,大家說不好。
畢竟芳芳剛守寡不久,王輝這小子必須忌諱著一點。要是明目張胆就帶著寡婦逛街,怕是要激起公憤。
王輝和寡婦這事,就是私不舉官不糾的事情,這種事大家也懶得管。不管咋說,一個寡婦,一個光棍,在一起的話別人也說不出啥的。這件事要是普通人,啥事沒有,現在最關鍵的是芳芳的亡夫是一名志願軍戰士,屍骨未寒這邊就在一起的,總覺得哪裡不對。
既然王輝過年沒在家,那麼他大概率就是和芳芳帶著孩子一起回四川了。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盒子銅錢。
要是王輝知道這一盒子銅錢裡面有一枚價值連城的西王賞功,王輝估計得後悔死。
書生說:「查查芳芳老家是哪裡的?」
朱泉說:「只知道是四川的,至於是四川哪裡沒人知道。要麼去派出所問,要麼就得去問她本人了。」
我說:「去把王輝叫來,我們再和他聊聊。」
王輝這個混蛋,剛喝完酒,醉醺醺的,還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樣。
他說:「王守仁,雖然咱是一家人,你還是我的堂兄,但是我告訴你,在錢這種事上,我絕對不含糊。不會因為你是我堂兄,我就放棄我的原則。」
我說:「過年的時候你去四川了。」
「去了,你啥意思?」
我說:「你帶著芳芳和孩子去了四川探親,回來的時候,你帶回來了一盒子銅錢。」
「你調查我?」
我說:「芳芳家是哪裡的?」
「我為啥要告訴你?」
我說:「真相呼之欲出,你還瞞著我有意思嗎?我既然能給祠堂拿一萬塊錢出來,也就說明我不是為了錢。我這人從來不拿錢當回事。」
王輝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你不為了錢,難道為了吃虧?」
我說:「當然不是,我和你明說,你給我的銅錢里,有一枚無價之寶。」
我給朱泉使了一個眼色,朱泉過去把那一枚西王賞功拿來。朱泉把銅錢放在了王輝面前說:「好好看看吧。」
王輝拿起來看了又看,他說:「西王是誰?」
我說:「張獻忠,把蓉城改名為西京,國號大西,年號大順。西王賞功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張獻忠為了獎勵部下鑄造的銅錢。不只是有銅錢,據說還有金錢,銀錢。當然,不管是金錢,還是銀錢,或者是銅錢,每一枚都是無價之寶。」
我說了這麼多,王輝突然來了句:「張獻忠是誰?」
我說:「合著我說了這麼多,你一句都沒聽懂。」
書生解釋道:「張獻忠是明末清初時候的一個軍閥,在蓉城稱帝,建立了一個國家叫大西國。那時候四川就是大西國,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那邊當自己的土皇帝。西王賞功,就是張獻忠派人鑄造的銅錢,這個就是用來賞賜給有功的大將的。現在你明白了嗎?」
王輝說:「這麼說我虧了。」
我說:「你虧大發了。這也是我要找你的原因,我願意給你一些補償。」
我給朱泉使了個眼色,朱泉下去,拿了一千塊錢過來,一摞大團結擺在了王輝的面前,他並沒有急著拿,而是翹起來了二郎腿,看著我說:「你啥意思?說吧,需要我做啥。」
我說:「錢你先收著。」
王輝低頭看看錢,又說:「你還是先說。」
「你告訴我,錢是哪裡來的。」
「不不不,我要你說的是你為啥非要知道這線索。」
我說:「很簡單,我想要找到張獻忠為自己修的大墓。」
「西王大墓。」王輝說,「你們懷疑這銅錢是從大墓里出來的。」
書生說:「這銅錢肯定不是從張獻忠大墓里出來的,但是,就算不是從張獻忠大墓里出來的,也一定出自某個大將軍的墓。一般大將軍死了,會把自己埋在主公不遠的地方,所以,找到這個大將軍墓,也就離著張獻忠的大墓不遠了。」
王輝問:「張獻忠是什麼時候死的?」
我說:「張獻忠什麼時候死的和大墓沒有直接的關係,甚至他可以不葬在自己的大墓里。大墓肯定是存在的,你明白嗎?」
「可是張獻忠不埋在自己的大墓里,埋哪裡了呢?」
我說:「張獻忠是在西充和清兵打仗的時候,死在了鳳凰山。他就埋在了鳳凰山。但是大墓一定不在鳳凰山。」
王輝這時候呵呵笑了起來,他說:「那我知道咋回事了,我當然知道這錢是哪裡來的,我也可以告訴你們。但是咱們說好了,找到大墓,我們二一添作五。」
書生用扇子敲著桌子說:「王輝,不要貪得無厭。要找到大墓,不是那麼簡單的,需要有足夠的專業知識才行。」
朱泉說:「王輝,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我師父這麼坦誠了,你也該表示表示吧。」
王輝想了想說:「我帶你們去可以,但是我那一份不能少。」
我說:「其實我們只要查就一定查得到,王輝,我找你合作,是因為你是我的堂弟。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你回去好好想想,和芳芳商量下,三天後,我們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