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出生

2024-08-23 01:19:30 作者: 張天銘
  在進入到我的故事之前,我不得不以一句歌詞開篇:「故事裡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我不想這些本意是救贖的文字,最後卻又騙到了閱讀此書的你。

  請讀者朋友們不要去想當然的按圖索驥,影響到太多人現有的人生。

  人生終無意義。

  但在未終之前,我想給這個世界留下,我曾經來過的證據。

  我叫跡天涯。

  當然,這個名字是假的。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出生於東北邊陲的一個小城。

  如果你能第一時間便想到開篇的歌詞出自於哪首歌,甚至還能說出是哪個電視劇的主題曲並跟著哼唱起來的話,我想我們應該就是同齡人了。

  自我出生起直到現在,我所能回想起的第一個帶有故事性的畫面,就是一台黑白電視上,唱著的一首歌:「咱們老百姓啊,呼嘿,今兒個真高興!咱們那個老百姓啊,呼嘿,今兒個真高興!」

  演唱的歌手,一邊唱著歌還會一邊在舞台上從左走到右,又從右走到左的來回溜達。

  每溜達到一個固定的距離後,就會跟著節奏抬一下腿。

  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副歌是一大串Rap。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那無異於是十分酷炫的表達方式。

  在記憶中,我不記得那時候的我有沒有上學。

  但當時的我已經可以很確信的分辨出,我就是那歌詞裡唱的「老百姓」。

  而那天的我,確實也如歌里唱的那般高興。

  因為我的爸爸,恰好在電視台正在播放這首歌的時候,端上桌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

  餃子剛出鍋,很燙。

  我記得我的媽媽好像還說了一句:「真香,去給我拿點醋來。」

  我那時的家,是一間平房。

  飯桌子就擺在了臥房的土炕上。

  除了臥房外,那個家可以稱為屋子的,就只剩下了只有一個灶台的廚房。

  所以當時的臥房,正在被當成餐廳來使用。

  我剛才特意去查了一下,那首歌是1995年1月30日的春節聯歡晚會上,由解曉東演唱的。

  查的時候我才發現,從那天起的四個月後,我永遠的失去了我的爸爸。

  而那個時候的我,已經七周歲了。

  所以,那絕對不可能是我所記憶中的第一個故事。

  但那應該是我現有的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了。

  否則它也不會成為我每次回想童年時,永遠會在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的橋段。

  科學家說,人類的記憶有時候是會騙人的。

  但我希望那段記憶沒有騙我。

  因為除那之外,每一個會有我的父母同框的畫面,都是令人恐懼的。

  無休止的爭吵與時常見血的暴力,就是他倆聯手繪製並贈送與我的,名為「婚姻」的畫卷。

  其實從我個人角度講,只要不在爸媽身邊的時候,我記憶里的童年,其實還蠻幸福的。

  因為我有一個十分溺愛我的爺爺。

  據說在我被爸媽拋棄,無人看管的時候,是我的爺爺選擇了提前退休,並且把我接到了身邊,扮演了我爸媽的角色。

  我大姑常常會跟我念叨這樣一個畫面:你爺爺當年,一個不到五十歲的老頭。本該是為國家建功立業(最主要是為了家族繁榮蒼盛而努力)的最好的年華。

  腦袋一熱,提前申請退休了!

  每次我回家,就看你爺爺曲膝躺在主屋的床上,一邊讓你的腿搭在他的膝蓋上,一邊緊緊地攥著你的兩隻手。

  然後你爺爺的兩條腿就有節奏地,一下一下的往上頂你,嘴裡還念念有詞道:「飛咯!飛咯!我大孫子飛起來咯!」

  每當看到這個畫面,我大姑就會憤恨地摔門而走。

  當時好像是家裡欠了很多錢,我的奶奶去了另外一個城市,給她的當時養招手停(那個年代,東北城市中的載客中巴,沒有固定的站點。大街上只要你想坐,只需要對著它一招手,司機就會把車停在你的身邊。)的妹妹打工,賣票賺錢。


  而當時只有八個月大的我,對此肯定是一無所知的。

  所以這一段是別人將她的記憶,講與我聽。

  我在這裡複述一遍的目的,只是想說當我被整個世界丟在了地上的時候,是我的爺爺,放棄了整個世界,撿起了我。

  我並沒有賣慘,對於一個沒斷奶的孩子來說,只要有奶吃,就不慘。再有人抱著,就是幸福的。

  是的,在我八個月大的時候,我的父母就離婚了。

  我的媽媽因為受不了無休止的家暴和欺騙,丟下我遠走他鄉。

  我的爸爸當時應該是在混社會。

  用我奶奶的話說,在外邊搞一些「刀槍炮」的事。

  只是好像跑了沒多久,我的媽媽又回來了。

  至今沒有人能給我一個準確的時間。

  當時的我,也不可能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像,我也不會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她說是因為放不下我,才選擇了回來。而我自然願意相信,這句話是真的。

  只是在我的爸爸死之前的那些記憶里,我就總是在媽媽的家與爺爺的家之間徘徊。

  因為我有一個奇怪的家庭。

  爸媽明明離婚了,我卻跟著法理上本該是淨身出戶的媽媽一起生活。

  可總是在我和媽媽過的好好的時候,爸爸就會在某個未知的夜晚翻牆而入。

  然後用力的砸門,吵的左鄰右捨不得安寧。

  每次我都會被稀里糊塗的吵醒,然後看著我的媽媽渾身顫抖的去開門。

  當時我也一定是顫抖的。

  因為我知道,家裡又要打架了。

  即便不打架,我也會被攆到廳房一個人待著。

  是的,當時住的平房還是有廳房的。不止是廳房,當時家裡還有一個院子。

  水泥地面,乾淨整潔。

  而保留著我美好記憶的那個房子,就要小了許多。

  就在前幾天,我與媽媽聊起往事時,她說每次這個時候,都是「大鬼」有需要了,所以才回來。

  「大鬼」,是所有人背地裡對爸爸的稱呼,而我不記得有沒有人當面這麼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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