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樾看著柔兒狼狽咳嗽,大口喘息的樣子,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笑得像個惡鬼。
「怎麼樣?王府的粥好喝嗎?」
柔兒死死盯著她,怨毒幾乎溢出眼眶。
「你故意的?」
伶舟樾臉上的笑滲出寒意,語氣玩味。
「你不也是故意的。」
她放下碗,看向旁邊看傻了的歡兒。
「本姑娘餓了,粥也沒了,你怎麼還在那站著?」
歡兒忙不迭點頭應和,幾乎是跑著出去。
柔兒起身,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粥,惡狠狠扔下一句話。
「你給我等著!」
伶舟樾冷眼橫睨,她登時嚇得朝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落荒而逃。
伶舟樾走出門,外面打理院子的下人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到煞神一樣,匆匆收回目光,埋頭做自己的事。
伶舟樾嘆著氣搖頭離開。
剛才眯了一會兒,她現在也有些精神了。
再在這呆下去,一會兒即便沒有人來找她麻煩,也會有人來浪費她的時間。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意義的事上,她還不如出去溜一圈。
現在能最快打探到對她有用的消息的地方就是皇宮內。
她不是第一次潛入神都。
她易容成宮女,再次潛入。
這麼多年過去了,皇宮內的守衛的人數規模和巡邏路程,就連間隔時間一點沒變。
不得不說,巫雨人還真是聽話。
聽天意的話。
這些都是那位國師問了天意之後做出的安排。
在皇宮內逛了一圈,伶舟樾的注意力落在觀星閣上。
那是國師住的地方,他每次占卜,也都是在那起卦。
眼下被派去前線的將軍,已經連吃幾場敗仗,想來巫雨皇也很心急,應該會讓國師算一卦。
她若是想做文章,在觀星閣做影響最大。
但想要掌握觀星閣的一舉一動,除非她親自潛入,或是有自己的眼線。
為了不讓宋九潯起疑心,第一條她便否定了。
既然如此,也只能收買觀星閣內的人,做自己的眼線。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才出宮,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兒。
夕陽黃昏,她在小攤上吃著豆腐腦,一輛馬車忽然在旁邊停下來。
宋九潯從上面下來。
伶舟樾還真沒注意到宋九潯在皇宮內呆了多久。
他和皇上有這麼多話說?說了一個下午?
馬車緩緩前行,宋九潯在她對面坐下,也要了一碗豆腐腦。
「還吃得習慣嗎?」
伶舟樾看了眼自己碗裡的豆腐腦,笑了。
有什麼是她吃不習慣的?
只要不要太另類就好。
「還好啊,沒什麼不習慣的,之前來過這邊待過一陣子,不習慣也習慣了。」
宋九潯那份豆腐腦上來,他緩緩攪動,娓娓道來。
「大順那邊的豆腐腦多是甜的,這邊的豆腐腦是鹹的,你又那麼喜歡甜的東西,我還有些怕你習慣不了。」
他舀了一勺豆腐腦,吃了一小口,劍眉輕輕皺了皺,片刻後笑起來。
「現在看起來,需要適應的反倒是我,這種東西我還是第一次吃。」
伶舟樾看他那難以下咽的樣子,一點也不影響她大口吃。
如此看起來,她更像是巫雨國人,宋九潯更像其他國的。
「都說人是能無障礙接受自己故鄉的吃食的,你多吃幾口,說不定比我適應得還快。」
宋九潯依言,不疾不徐慢慢小口地吃著,詢問伶舟樾。
「怎麼跑出來吃東西了?這可不符合你這麼懶的性格。」
要是平日的伶舟樾,自然是寧願在屋子裡待著,即便想吃外面的,也是讓人給她帶來。
伶舟樾正想著怎麼糊弄他,宋九潯又接著問道。
「可是府中待著不舒服?」
真好,這人連理由都給她想好了。
不過這也是事實。
「你又算到了?」
宋九潯抿著口中的一小點咸豆腐腦,笑容里也透出些許苦澀。
「這還用算嗎?現在兩國開戰,巫雨人不待見大順人是正常的。」
「……」伶舟樾動作停住,陰鷙的目光直勾勾盯著宋九潯:「所以你是故意把我一個人扔在府里的?」
「憑你的本事,你也不會平白挨欺負吧,這不就跑出來了嗎?」
伶舟樾被他這話氣笑了。
「那你要不要算算我出來都做了什麼?」
宋九潯手中的勺子在碗中輕輕攪動,聞言抬頭。
四目相對,沒有言語。
久久的對視間,伶舟樾竟是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還是別算了,給你留點私人空間。」
聽到這話,伶舟樾的心反而高高懸起,不安猶如跗骨之蛆,一旦粘上,就無法徹底清除。
好在她的定力還行,至少在表面上沒有露出什麼馬腳。
「你今晚睡覺,最好兩隻眼睛輪流放哨,我怕我半夜忍不住起來刀你。」
「好。」
宋九潯剛開始還是小口小口地吃,吃了幾口後,就沒了之前的拘束和遲疑,吃得順暢起來。
兩人吃完,坐著馬車回去。
在馬車內,宋九潯出聲道。
「你覺得李廷鶴厲害嗎?」
伶舟樾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想到問這個問題。
「你指的是哪個方面?」
宋九潯摸索下巴,斂眸想了想。
「那就先說帶兵打仗這方面吧。」
李廷鶴本來就是靠軍功,才能爬上來,進入盛京,被當時的皇上看到。
在這方面說他不厲害的,那是真的眼瞎。
李玄辭年幼繼位,國內本就動盪不安,兵力財力其實都比不過臨月國。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廷鶴還敢頂住壓力,扛住臨月國的騷擾,打得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
光是這一條,就夠他吹一輩子。
「還是挺厲害的,他好像挺擅長以少勝多的。」
說是以少勝多,其實更考驗的是對消息的掌控和詭計的運用。
後者還好掌握,前者看似簡單,其實要更難些。
但對李廷鶴來說,反倒輕而易舉。
畢竟他可是連塵光內都能安插眼線的人。
「那你覺得我跟他比,何如?」
「……」
且不說宋九潯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就是之前在塵光寫關於這方面的策論,也不見他寫出多精妙的計策,頂多算是中規中矩。
當然,也不排除他藏拙的情況。
「怎麼想到這麼問?」
「暗探來報,在荔城看到李廷鶴了,想必他馬上就會進入軍營。」
伶舟樾嗑著瓜子,並不意外,沉吟半晌。
「大戰在即,臨陣換帥是大忌,有沒有可能,李廷鶴只是來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