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算計
夜幕降臨，月上中天。
雲來坊市熱鬧非凡、燈火依舊。
在坊市不遠處的一處小森林中，一個人影浮現。他披著一身黑色的風衣，身材高大挺拔，明亮的眸子如雄鷹一般銳利。
這個少年，正是林辰。
並不是他不願意回宗門，而是他在動用隱形術往宗門方面潛行時，發現有不少人埋伏在他離開的方向上。
雖然林辰並不害怕與他們交戰，但明知道有埋伏的情況下還往上沖，那不是莾，而是蠢了。
「我潛伏到了他們的附近，卻無一人察覺，說明對方沒有確定我位置，或者說追蹤我的手段……」
「我換了幾路，皆發現有人埋伏，應該是有人透露我離開的方向……」
「而我在與先前三個散修交手時，有人追上，應該是通過鬥法時的動靜來判斷我的位置……」
自己獲得數千靈石的消息走露，離開時的方位暴露，調動散修劫掠團隊，派出小隊追殺……
將所有的信息串聯起來，林辰身上的氣息越發凌厲。
好歹也在修仙界呆了十年，雖然因為專注於對修仙的科學研究，對宗門之外以及修仙界中的一些內幕、算計以及人情世故之類的不是很懂，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是傻子。
自己可是在百寶樓中的房間進行的交易，出入時又皆身著黑衣，將儲物袋深藏，那些酷愛殺人奪寶的修士，又是怎麼確定自己身上有著數千靈石，是一隻肥羊的？
並且他在離開時可以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
但如果是坊市中各處布有眼線，通過消息傳遞，安排不同的人鎖定自己的位置，確定他離開的方位，倒存在著不小的可能。
然後再通過調動血修團隊，在離開的方向大量埋伏，倒是有著極大的機率將他給堵住。
綜上思考，林辰可以確定，他本人遭到劫殺，絕對與百寶樓的管事方明元逃不了關係！
『我本來是想好好交易的，卻沒想到被人認為我好欺負了，看來不用點手段，還真以為我是個善茬？』林辰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倘若有能力，君子報仇又何須十年?恐怕當夜就提著劍衝上仇人家門了！
當然，林辰雖然有能力闖進百寶樓殺人，但他可不會那麼傻。
且不說殺了對方之後會被百寶樓通緝，斷了雲來坊市的這條路。
單單是殺人之後，如何面對駐守在坊市的青雲宗修士，甚至是築基期修士追殺就是一個大問題！
說不定這還會是方明元的陰謀，以自身作為餌，把坊市築基期修士作為刀，實行借刀殺人之舉！
「衝上去莽，提刀子殺人，但會陷入險境，這種傻事，我可不會去做。」林辰眼神幽幽。
「不過是誰規定，殺人，一定要親自動刀的？」林辰看了雲來坊市一眼，隨後動身向其躍去。
……
雲來坊市，一處酒樓之中。
濃郁的酒菜香味瀰漫在堂間，身著各色衣服的修士三三兩兩的坐在其中，又有著店小二時不時捧著佳肴路過。觥籌交錯之間，又有著人來人往，好一番熱鬧的景象。
鍊氣期的修士雖然有著超凡之力，但還無法做到向築基期修士那樣辟穀，是以飲食，對於他們來說，還是不可或缺的。
此時，在飲食的時間裡，相熟的修士們紛紛談論了起來，交換著各自所了解到的信息。
他們之中大部分是散修，通過打工或者賣身的方式居住在雲來坊市。
不是他們不想擁有靈地修煉，只是在嶺南修仙界中，大部分靈地都是有主的，剩下的小部分，要不是在人際罕見之處，難以發覺，要麼就是被實力強大的妖獸所占據。
而修仙的過程中，靈氣又是不可缺少的東西，是以為了保住那來之不易的仙途，他們只能呆在坊市之中，化為廉價的勞動力，在給雲來坊市的繁榮提供基礎的同時，賺取那點微薄的靈石。
可那點靈石，刨去、吃外，幾乎都剩不下多少，更別說拿來修煉了。
當然，面對這種被壓榨，豬狗不如的生活，不是沒有修士想過離開。
但倘若他們都走了，坊市上層又有誰能來壓榨？
是以但凡是在坊市打工的修士，都被強制簽訂了一份契約，一旦他離開坊市，就會被廢除修為，收回所有財產。
而一旦這樣，就算能離開，又有何用？
是以大部分修士完全放棄了離開的想法，選擇在這裡辛辛苦苦的勞動，一代代積攢靈石，去換取子孫後代出人頭地的機會。
可即便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們生活依然悽慘，子子孫孫非但沒能積累起財富，反而被不斷的壓榨，越來越窮，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修仙世界，又有誰會去關心那些為坊市打工的散修呢？
「你們聽說了嗎？前些日子，那個采的一棵上百年靈藥的幸運兒被那些殺人奪寶的血修給殺了！」
「真的假的？你得來的消息準確嗎？」
此刻，酒桌之上，一些人在小聲的討論著，分享著各自的見聞。
血修，是坊市內的散修對那些專門殺人奪寶，不事生產的散修的稱呼。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坊市附近的血修這麼猖狂，那些坊市的守護者就不管管嗎？」有人氣憤地說道。
「管？對於上面那些大人物來說，只要坊市的繁榮不受影響，其他的都是旁枝末節。」有人搖了搖頭。
血修的截殺一般都是殺人滅口，除非反殺，否則鮮少有人存活，這就導致被劫殺的消息極少泄露出去。
而來往於坊市的修士雖然知道有人殺人奪寶，但卻又不清楚其中的嚴重性，再加上大部分修士都對自己的實力有著自信，所以這就使坊市的繁榮沒有受到多少的影響。
「我就不清楚了，安安分分的賺取靈石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殺人劫財？」
「安分打工哪有壓榨、掠奪資源來得快，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這說得我也想去做血修了。」
「得了吧，就伱這點實力，還當血修，怕不是第一天就被人宰了吧？」一旁的人嗤笑道。
「我實力強不強不清楚，但打過你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呵，就憑你？敢不敢比劃比劃！」
「來啊，誰慫誰孫子！」
也許是喝了點酒，眾人的討論越來越激烈。
「話說回來，那賣靈藥的傢伙為什麼會被血修盯上啊？」就在這時，有人提出了這個疑問。
「這有什麼好疑惑的，他賣靈藥的消息人盡皆知，血修不盯上他才奇怪了。」一個修士不以為然道。
「可問題是，靈藥的交易是在商店房間裡進行的，除了商鋪與本人，其他人可不知曉，為什麼消息會被傳出來呢？」眾人中，一個聲音出現。
這問題一出，場內的眾人紛紛一頓，面面相覷，場內一時陷入沉默。
「聽說那傢伙是去坊市內的百寶樓交易的呢……」一個人似乎喃喃道，雖然聲音小，但在寂靜的大堂中卻十分清晰。
「噓~有些東西自己心裡知道就得了，可不要說出來，不然第二天就得遭遇血修了！」沉默了片刻，大堂之中，一個聲音響起，似是告誡，又似是在嘲諷。
場內的不少人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彼此看了看，又開始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起了飯。
一時間，場內所有的交流聲都消失了，只留下眾人吃食走動的聲音。
而此時此刻，林辰坐在該酒樓的第二層，俯視著樓下一片噤聲的眾修士，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剛剛在場內提出問題的幾人，自然是林辰安排的。
在百寶樓賣靈藥的人被血修劫殺，倒還真有此事。但是不是百寶樓的人泄露出去的，林辰倒還真不清楚。
不過沒關係，流言這種東西，就是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不是真的也成真的了。
並且，眼前的一幕不僅上演於此，還出現在了雲來坊市各處的酒樓中。雖然也花費了一些靈石，不過對於林辰來說，也是值得的！
『陰謀算計並不是我擅長的，前世今生加起來我也就40多歲，又哪能比得過那些活了近百年的老狐狸？』
林辰很清楚自己的弱點，他前世只是一個大學生，縱然是兩世為人，也沒有踏入社會多少，在陰謀算計上，又如何比得上修仙界那些活了上百年的老狐狸？
不過無妨，他可是穿越者！
「我們穿越者身上帶的，不僅在於系統、仙器、科學思維之類的東西，還有著經歷過資訊時代洗禮的視野與眼界！」林辰眼神幽幽。
古代消息閉塞，有些道理必須得要經歷過才懂。
但現代不同，只要閱覽的信息足夠多，再用心思考，自然可以得出一些處世道理！
就好比如林辰觀看某樂圈吃瓜的時候，總結出了兩條道理：
一是針對一個人比針對一個集體容易。二是袖手旁觀，落井下石的人遠比雪中送炭的人來得多！
就好比如前世的某樂圈，你要是說整個圈都很亂、風氣不正，他們就會聯合各大媒體，打壓你的發聲，甚至潛移默化的讓你覺得本就如此，以至於不敢出聲。
但是如果你只是單獨針對其中的某個人，檢舉他，那麼其圈內的其他敵對，最好的頂多袖手旁觀，更有甚者會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
雖然林辰不知道商場是什麼樣的，但毫無疑問，道理是相通的！
『如果我挑出雲來坊市各大商鋪與血修勾連的消息，不一定能扳倒方明元，反而會得罪雲來坊市的高層，使他們團結起來封鎖消息，甚至追殺我這個幕後主使……』
『但倘若我只是散發百寶樓與血修的勾結的話，又會怎樣呢……』
在這個隨時會發生黑吃黑的世界，沒一個人會希望因為交易而迎來殺身之禍。
所以在修仙界中，商鋪最重要的，就是信譽以及對交易內容的保密！
而如果這個商鋪，傳出了故意泄露消息，黑吃黑的流言，前來交易的修士，還會來此嗎？
並且雖然坊內的眾多商鋪都隸屬於青雲宗，可彼此之間也有著競爭。倘若其他店的管事知道了這個消息的傳播，又會怎麼做？
一個謠言是擊垮不了一個大商鋪的管事，但若是有有心人推波助瀾呢？
想到這裡，林辰望向了百寶樓，那雙漆黑的眸子變得越發的幽深。
小人精通陰謀，智者算計人心。
陰謀算計再怎麼精確，只要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後面就會陸續出錯，就算是有無數的彌補計劃，也只不過是亡羊補牢。
但人心不一樣，只要算準了利益，絕大多數人會做出預想中的選擇！
而林辰相信，只要他能給別人一個能對方明元動手的機會，絕對會有人趁機落井下石！
所以這一次，他散布的是謠言，算計的，卻是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