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金陵城被圍之前,拉貝就接到了回國述職的命令,不過因為擔心安全區內的華國百姓,所以他便將妻兒送出金陵城後,獨自留了下來。
國際安全區的其他委員們,其實也是為了差不多的原因留下來的,來自美利堅的馬吉牧師,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教區中的教民,金陵大學的史邁斯教授和魏特琳女士,則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學生。
12月15日,韓祥林帶著幾個幫手,前往下關購置糧食的時候,剛一出安全區,就發現了幾具被遺棄在路邊的屍體,看模樣,應該是一家三口,女人的衣服散落在附近,約莫七八歲的孩子身上,還插著一把刀,一家三口全都正面向上,圓睜著雙眼。
沿途的馬路上,滿地都是衣服、軍帽、彈藥、破損的運輸工具。鼓樓與中央路交界處,有8~10具平民屍體,被隨意地堆放在馬路中央。
時不時的,會有巡邏的扶桑士兵經過,馬路兩側儘是一攤攤紫黑色的血跡。還有一些扶桑兵,在路邊破損的房子中,點燃了地毯和沙發烤火。
憑著拉貝這位NC黨金陵分部部長的面子,和一點點賄賂收買的小手段,韓祥林好不容易躲過了扶桑士兵的刁難,為安全區又運回了一批糧食,可是隨著寒冬臨近,安全區內數十萬人的過冬問題,又緊跟著突顯了出來。
似乎是上天不忍目睹金陵城中的慘劇,從扶桑軍入城後,原本若有似無的小雪突然大了起來,那些扶桑士兵為了取暖,往往在對房屋進行過洗劫之後,會就地將屋內的家具點燃。
也因此,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總有那麼幾間房子,會冒出火光和因燃燒產生的黑煙,而在扶桑士兵離開後,大部分被洗劫一空的房子,會就此付之一炬。
為了更好地保護安全區內民眾的安全,身為安全區總幹事的喬治,正在組織著民眾,在安全區範圍外沿搭建著圍牆。
面對那些時不時從安全區外圍經過的扶桑士兵看向安全區內時,那如餓狼一般的眼神,不足以阻止武裝入侵卻能夠遮擋視線的圍牆,卻為安全區內的民眾們提供了一絲安慰。
同一時間,包括韓太太和小妹在內的女人們,則正在魏特琳等人的指揮下,製作著過冬需要的棉衣棉被,不過由於物資有限,這些物資都將優先供安全區內的孩子們使用。
在簡陋的「生產車間」之外,只有那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孩子們,在室外的廣場內玩耍,只是天空的陰霾未散,似乎,下一場大雪正在醞釀之中。
安全區內設立的小診所中,幾位護士正在照顧著一屋子的病人,在一間醫生的辦公室中,一位外籍醫生,卻正在向馬吉牧師匯報著藥品短缺的情況。
很顯然,以安全區內目前的藥物儲備,根本不足以供給數十萬人的使用,如果無法及時得到藥品補充的話,或許會有成百上千人,會因為疾病而熬不過這個冬天。
至於拉貝和史邁斯,則剛剛乘車離開了安全區,在形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金陵城內所有可用的燃料都成了管控物資,而大量華國百姓過冬期間的迫切需求,逼得兩人不得不前往駐軍指揮部,就此進行一番協商。
汽車一路走走停停,來到最高法院附近,路邊三三兩兩的屍體很多,也有十多具堆疊在一起。
轉到山西路,看到一個賣豆腐的老頭被打死在牆邊,鬍子上流滿了鮮血,還有八九歲、甚至兩三歲孩子的屍體。
再向前走,有兵、馬、驢的屍體,原來交通部前的小廣場上,有三四十具屍體。路西更多,都是老百姓服飾,靠北有四五十具士兵屍體,北邊空地還有二三十具。這些屍體比較集中,看來大半是被集體槍殺的。
於此同時,幾隊扶桑軍人,卻正驅趕著約3000多被解除了武裝的華國士兵,來到漢中門外的開闊地,然後用機槍掃射的方式,屠殺了他們。
雖然大部分被俘.虜.的華國士兵當場遇難,但仍有少數負傷未死者,亦與死者一同遭受焚化。
當天晚上,國際安全區委員會所有委員,進行了一次簡短的會議,會上除了繼續安排,安全區民眾過冬的各項保障工作外,拉貝等人還提出,會利用一切機會,以文字及照片的形式,保存扶桑軍進行屠殺的證據。
又過了幾天,一份13日出版的《東京日日新聞報》,被擺在了拉貝的辦公桌上,上面用極大篇幅,報導了兩名扶桑軍官之間的「殺人競賽」。
這篇報導中,扶桑軍第十六師團的兩名少尉軍官,向井敏明和野田毅在其長官鼓勵下,彼此相約「殺人競賽」,商定在占領金陵時,誰先殺滿100個華國人為勝。
他們從句容殺到湯山,向井敏明殺了89人,野田毅殺了78人,因皆未滿100,「競賽」繼續進行。12月10日中午,兩人在紫金山下相遇,彼此軍刀已砍缺了口,野田自稱殺了105人,向井也自稱殺了106人。
又因確定不了,是誰先達到殺100人之數,決定這次比賽不分勝負,重新比賽誰殺滿150名華國人。這些暴行都一直在報紙上圖文並茂連載,兩人則被稱為「皇軍的英雄」。
就在昨天,韓祥林在外出期間,從幾個以為他不懂扶桑語的扶桑士兵閒聊中得知,就在15日晚,被押往魚雷營的華國平民,及已解除武裝的華國軍人9000餘人遭到扶桑軍屠殺,並在寶塔橋一帶屠殺3萬餘人。至此,在金陵城中被俘虜的數萬華國軍人,已經幾乎被屠戮殆盡。
這天深夜,位於安全區最外圍突出部分的華僑招待所,被扶桑軍闖入,躲避在其中的約5000名華國人,被集體押往中山碼頭,雙手反綁,排列成行。
扶桑軍在用機槍射殺他們後,棄屍於長江以毀屍滅跡。5000多人中,僅有兩人於中彈負傷後泅至對岸,得免於死。
也是從這天開始,扶桑軍司令部,開始故意放縱麾下士兵,不斷對安全區進行騷擾,韓祥林也每晚從噩夢中驚醒,不祥的預感反覆出現,開始折磨著安全區內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