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城案與那首《水調歌頭》,讓周公子在家裡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這兩日炙手可熱的刑部尚書徇私枉法案,也是靠周公子提供的關鍵線索方才告破,這件事也已被家裡獲知,讓他的地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今日家族三位核心人物聚在一起議事,周侍郎特意吩咐下人,若少爺回來便立刻讓他過去,要知道,以往這種事可從來不會叫周公子參與。
可惜周公子火急火燎趕往君子居,哪裡顧得上理會父親大人的召喚?
一路飛奔至君子居,見表妹與李當歸那廝正立在院中說話,旁邊還有小晴和小棋盯著,並沒有想像中那種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旖旎畫面,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李青石與陸秋雨雖是故人重逢,相談卻似乎不太盡歡。
當初萍水相逢,相處時間其實不長,經歷的事也不算多,沒有多少往事可追,如今又沒什麼交集,能聊什麼?
也只能聊一聊分別以後各自的境況。
而分別以後的這兩年時間,李青石一直待在老君山上,又如何能夠與她聊這些?於是只能把來京城路上的一些遭遇說了。
語氣平鋪直敘,就算有一些跌宕起伏的故事,也叫他說的索然無味。
陸秋雨發現,眼前這個曾經讓她放飛自我的好看男子不僅改了名字,似乎連性情也變了。
不過她沒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畢竟已經兩年多時間沒見,有所改變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整座京師中,恐怕也只有周宗儒這個相處時間比較長些的朋友才知道,李青石這種性情的改變,是近幾日才有的。
確切的說,自從那趟公主府之行後,李青石變得沉默了許多。
周宗儒風一般的身影刮進院門後,立刻剎住身形,惡人先告狀道:「表妹,你怎可如此胡鬧,一個姑娘家家,怎能就這麼闖進外男居所?」
周宗儒的到來,讓陸秋雨暗暗鬆了口氣,緊接著她便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上次與李青石相處時無比自然,怎麼這次相見卻總感覺氣氛有些窘迫?
陸秋雨橫了周公子一眼,說道:「表哥,既然是熟人,你為何裝模作樣不讓我們見面?」
周公子裝傻道:「天地良心,我真問了李當歸,是他說不想見你的,不信你問他。」說著朝李青石猛使眼色。
李青石也覺得與陸秋雨久別重逢後竟有些無話可說,正覺得氣氛略微有些尷尬,幸好周宗儒及時出現。
雖然收到了周公子的眼色,但他這麼說話,要是當著人家的面認下,那得多尷尬?李青石只好茫然道:「問了我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周公子登時覺得有些下不來台,心想你做初一,那就別怪我做十五……說道:「你別裝傻,我分明跟你說過,表妹想跟你見個面,一定是你當時只想著跟繡春樓的花魁廝混,才把這件事忘了。」
陸秋雨畢竟是讓李青石心動過的姑娘,周宗儒當著她的面提起他逛青樓的事,難免讓他有些尷尬。
正想著說些什麼才好,陸秋雨忽然問道:「你真與那個宋花魁兩情相悅?」
李青石一愣,隨即點頭道:「是。」
莫說現在他沒有談情說愛的心思,就算有,就算面前這位姑娘是他最心儀的女子,他也絕不會暴露自己與宋婉婉的真實關係,他做不出為了自己而將朋友置於危險境地這種事。
陸秋雨明亮雙眸微微一暗,見面以來那張一直掛著微笑的臉蛋一時有些僵硬。
李青石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忍不住心裡一動,莫非她對我也有那種情意?
只是轉過這個念頭後,還是裝做什麼都沒發現,保持著沉默,絲毫沒有分辯的意思。
就在此時,一個挺拔身影來到院中,周宗儒轉頭一看,登時臉黑,說道:「你怎麼也來了?」
一襲灰袍的狀元郎莫仁玕先是一絲不苟朝院中諸人行見面禮,這才說道:「老師叫我來的,周侍郎吩咐等你回家後直接到書房議事,沒人與你說麼?怎麼先來了這裡?」
周宗儒滿不在乎道:「不就是那點破事,有什麼好議的?」看了莫仁玕一眼道:「你不幫著出謀劃策,怎麼也跑出來了?」
莫仁玕道:「才疏學淺,幫不上忙,便不再礙眾位師長的眼。」
周宗儒覺得他在內涵自己,翻了個白眼。
莫仁玕看了李青石一眼,說道:「這位兄台是?」
周宗儒扭頭不理。
幹什麼?讓本公子幫你們互相介紹說,這位便是你想結識的大名鼎鼎李當歸,而這位是連中三元的驚世大才莫仁玕?才不幹這種捧臭腳的事!
陸秋雨道:「這便是李當歸,沒想到竟是老相識,他本來叫做李青石的。」
又向李青石介紹莫仁玕:「這位是莫仁玕,萬順六十九年的狀元,莫大哥可是大仁開國以來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人。」
莫仁玕向李青石作揖道:「早已敬仰李兄才華,一首《水調歌頭》前無古人,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陸秋雨說到李青石本名時,莫仁玕朝李青石多看了兩眼,顯然那段「行走江湖」的經歷,陸秋雨已經與他說過。
李青石擺手道:「誤會,這真的是個誤會,那首《水調歌頭》真不是我寫的。」
莫仁玕看向陸秋雨,陸秋雨對他輕輕點頭,他便知道,這首驚世之作的確出自眼前這個俊朗人物之手,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否認。
莫仁玕道:「拋開這首佳作不談,李兄西城行醫,救治窮苦百姓,此等俠義心腸亦著實叫人欽佩。」
這件事李青石沒有否認,說道:「盡些綿薄之力,實在不足掛齒,郎中救人,窮盡一生也是有數的,不像莫大哥在朝為官,動動手裡的筆,可能就會讓無數百姓活命。」
李青石不是讀書人,不知道連中三元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什麼是狀元。
再加上善於察言觀色,從陸秋雨和周宗儒的神態便能知道,這個叫做莫仁玕的書生,一定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
李青石說出這番話,莫仁玕沒覺得稀奇,畢竟能作出《水調歌頭》,有此等見識實屬正常。
被人忽視的周公子插嘴道:「站了這么半天,累不累?有話不能去屋裡說麼?」
周公子好歹也是習武之人,自然不會累,他是看見李青石臉色不太好,所以才插了這麼一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