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屋裡落座後,陸秋雨道:「祖父他們可是在議刑部尚書文青山之事?」
莫仁玕沒有防備李青石這個外人,說道:「正是,文青山一倒,勢必牽扯大批官員,到時空出大量官位後,怡親王與醇親王的人必要爭先恐後安插自己的人,老師他們就是在為此事憂心。」
陸秋雨道:「若這些官位都叫怡親王與醇親王的人坐了,恐怕朝廷會更加烏煙瘴氣。」
周宗儒道:「說到底,還是因為白通古,陳秀清,沈光武這三個老不死就是賴著不死,明明已經老的連陣風都禁不住,偏偏賴著活了這麼多年,要是沒這三個老東西在,朝廷不知要清朗多少。」
李青石對朝局了解不多,此時默然不語,靜靜聽他們說話,正好趁此機會多了解一些。
當今聖上萬順帝總共有九個兒子,原本冊立大皇子為太子,按理來說儲君已立,就沒那麼多污七八糟的事,事實卻遠非如此。
太子人選已定,其他八個皇子卻從未消停過,處心積慮拉攏人心培植勢力,以搬倒太子為目標。
不知皇帝陛下是沒有察覺,還是想藉此給太子施加壓力,敦促他快速成長,總之對這些兒子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來八位皇子終於得償所願,抓住了太子大哥的把柄,引來皇帝震怒,廢黜其位幽禁東宮,太子殿下徹底跌落塵埃。
此後皇帝陛下似乎是把立儲之事拋到腦後,再未動過這個念頭。
而八位皇子卻不敢懈怠,他們分作四個陣營,爭鬥多年,甚至鬧到暗中毒殺對方子嗣的地步,因為是否後繼有人,也是冊立儲君的一個重要考量因素。
鬥來鬥去,其中兩黨被鬥垮,如今只剩二皇子怡親王與四皇子醇親王兩虎相爭。
刑部尚書文青山本來是六皇子的人,主子被踢出局後,他這位朝廷重臣便成了剩餘兩方勢力爭取的對象,文尚書並未立刻表態,而是選擇待價而沽。
結果還未等到自己想要的價格,卻先出了事。
不得不提的是,眾皇子相爭期間,以首輔陸平為首的一幫純臣一直存在,三皇子與六皇子的倒台,與他們也戚戚相關,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不過他們屬於無差別攻擊,目標是消滅黨爭,眼下只剩怡親王與醇親王兩股勢力,他們的矛頭自然也就對準這兩黨。
這幫純臣的能量不容忽視,他們心中無私念,做事也便奮不顧身毫無畏懼。
從實力來看,不論是怡親王還是醇親王,都不是這幫純臣的對手,可惜眼瞅著便要徹底消滅黨爭,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結果太傅白通古忽然冒出了頭。
經過白通古遊說,怡親王與醇親王竟然暫時結為同盟,看那架勢,顯然是要先聯手將陸首輔一干人等掃除之後,再一決雌雄。
太傅本無實權,只是個虛職,可是在太子未廢之時,白通古便屢次三番向陛下進言,稱太子之才不堪大用,以後撐不起大仁的江山社稷。
後來太子果然做出了人神共憤之事,自斷前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太傅開始獲得陛下寵信,而且這份恩寵一日勝過一日,許多事關國計民生的重要政務,陛下也開始詢問他的意見。
白通古就這樣從一個沒有實權的人,一躍成為能夠影響朝局走勢的舉足輕重的人物。
在首輔陸平眼中,其他人不足為慮,唯有白通古,陳秀清,沈光武老奸巨猾,十分難纏,若能將這三人剪除,消滅黨爭必將摧枯拉朽。
在朝堂上,兩黨同盟以白通古為首,陳秀清官居吏部尚書,是二皇子手下第一得力人物,沈光武乃戶部尚書,是四皇子手下第一員大將。
三人均已年逾古稀,一個個老態龍鍾,走路都費勁,早已過了致仕年紀,卻賴著不走。
不走便不走,憑他們那副孱弱身軀,早在十年之前,便能看出已活不了兩年。
誰知他們拖著苟延殘喘的病軀,硬是在朝中鬥了十年之久!
不得不說也是一樁奇事。
……
李青石聽了半天,迅速抓住其中關鍵,周侍郎一眾之所以舉步維艱,全因白通古,陳秀清,沈光武三人支撐,如果沒有這三個人,早已肅清朝局。
他問道:「這三人身體很虛弱麼?」
周宗儒道:「何止是虛弱,一個個都已八十來歲,用老的掉渣都不足以形容,而且一身的病,走路上你都怕他們一跤摔倒便再也爬不起來,誰知道竟這麼能挺。」
李青石輕輕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魚龍郡城那個陸奇研製的半成品武仙丹。
武道一途有這種損人利己的丹藥,那尋常人呢?
春神城人口拐賣案,三個老而不死的朝廷重臣,這其中有沒有聯繫?
李青石不知道,但這不失為一個思路,他準備好好查一查這三個人。
……
書房中。
議完正事,首輔陸平捏了捏眉心,忽然說道:「何老首輔一家慘死,不知道是怡親王所為,還是醇親王的手筆,抑或雙方都有參與?」
陸文淵道:「對方行事隱秘,且手尾乾淨,至今都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陸平道:「去老君山問過了沒,清流那孩子沒出事吧?」
陸文淵道:「已經去問過了,何老首輔一家出事時,那孩子正在山下遊歷,據老君山所說,並未遭到毒手,而是來了京城追索真兇。」
陸平搖頭道:「他獨身一人,勢單力孤,又沒找咱們尋求幫助,可別出了事才好,何老首輔一生為國為民,如今只剩下這一個血脈,咱們總要幫他保住。」
陸文淵道:「父親放心,我會繼續讓人尋找他的蹤跡。」
陸平嗯了一聲。
周顯道:「岳丈大人,我方才遣人去看過了,秋雨,宗儒和仁玕都在君子居,咱們也過去吧。」
陸平道:「人家到你這裡來養傷,咱們卻去找人家瞧病,實在有些不妥,好似挾恩圖報,還是等等再說吧。」
周顯道:「以我觀察,那位李賢侄不是計較這些小節的人,何況若岳父大人身體有恙,朝局將不堪設想,小婿以為岳父大人當以江山社稷為重,也不必計較這些小節。」
陸平想了想,起身道:「也罷,老朽便做一次小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