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三鮮脫骨魚自個也沒底，但好說歹說，電話和微信都要到了。
上回沒底的時候是在雨夜親人，這回沒底是配合查案。
好笑的是兩次都是同一個人，隔得久了不要緊，人沒變就行了。
他心情不錯，於是打電話騷擾太白鴨，問他要不要一起搓個二人麻將。
太白鴨說不要，越活越養老，不如一起喝酒。
他提起喝酒這茬，三鮮脫骨魚就想到那天晚上他出門喝酒，東璧龍珠一個人對著燭火守空閨，繼而又想到剛剛來過的東璧龍珠，想的牙疼心也疼。
於是噴太白鴨：「你小心把自個喝進水裡去。」
「無事不登三寶殿，堂堂怪盜搓麻將？攤什麼事了，說出來讓我樂一樂。」
「哦，你覺得情人節前，我能把東璧龍珠偷回來嗎？」三鮮脫骨魚嘶溜一聲嗦粉，吞吐不清字眼地問太白鴨。
另外一頭愣了一下，不確定的問道：「今年的情人節？」
「對。」
然後那頭毫不猶豫：「『千面之影』什麼時候失過手？神州行，我看行。」
「不驚訝？你這個態度我很失望啊。」三鮮脫骨魚的聲音被話筒傳得有些失真，大概能聽出他的愜意來。
太白鴨在酒吧裡頭，拿著布在台子後頭洗一個酒杯，酒吧的音樂通過手機，不清不楚的傳到三鮮脫骨魚耳朵里。
太白鴨側著手夾著手機，笑道：「怎麼不驚訝？我驚訝得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勾連。你又想回地上看看了？」
「Duck不必這樣嘲諷我，還有三天呢。」三鮮脫骨魚道。
「有事喊我，追個人還不容易？什麼時候出來喝酒。」
「就今晚，小巷等你。」三鮮脫骨魚掛掉電話，然後點開高德地圖，想了半天，打了一行字。
地圖轉了一會，給他又發了個地址。
三鮮脫骨魚看著中間填藍的路徑，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覺得有點上頭。
「原來市局離這邊這麼遠嗎？嘖嘖嘖。」
那還要不要跑一趟送花呢？他想。
兩個小時後，太白鴨就來了，手上拎著三瓶老白乾，大模大樣地進了門，身上沒背劍。
三瓶老白乾被他不輕不重地放在櫃檯上頭，就去一旁的錦繡紅木椅就要坐上去，一看上邊又是一層灰，嘖嘖兩聲，從一旁拿了塊干抹布隨手擦了兩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三鮮脫骨魚從櫃檯下面摸出兩張被子，拎著老白乾，坐在那大紅椅的另一邊。
木頭是好木，只是這家具上邊的坐墊五彩斑斕的，怎麼看怎麼暴發戶。
兩個人二話不說，先倒了酒，各自幹了一杯。
有些灼燙的酒液入喉，太白鴨開了尊貴的鴨嗓：「怎麼？一千多年，堂堂千面之影，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沒吃錯藥，見鬼咯。」
三鮮脫骨魚抹了一把嘴角，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起身從冰箱裡頭拿了一盒小龍蝦，兩個人就在一堆瓷器和紅木的圍繞下吃蝦喝酒。
三鮮脫骨魚砸吧砸吧嘴，道：「情人節前連續兩天遇到偷心人，你說這是什麼破緣分。」
太白鴨抖了抖嘴角，又幹了一杯：「別噁心我，我還不知道阿喻你竟然信命。」
三鮮脫骨魚往嘴裡丟了一隻蝦，嚼碎咽了一半下去，道：「我一個人待著無聊，改革開放沒幾年就被迫金盆洗手，我都快閒出草來了。」
「你這話說的，我不是人？」太白鴨勾了下脖子，把酒杯遞給他，「干。」
「干。這不一樣」三鮮脫骨魚和他碰杯，仰脖一飲而盡，「你和東璧龍珠能一樣麼。」
太白鴨笑哼道：「真會說話啊千面之影，情人節還有三天，你打算怎麼脫單。」
他仗著紅木椅子大，脫了鞋癱在上面，又喝了一杯。
三鮮脫骨魚聳聳肩：「送花，接人，表白，送人頭。」
聽了他這話，太白鴨笑了，無情揭穿：「我就是欣賞你這種有夢想誰都了不起的精神。」
三鮮脫骨魚也被自己逗笑了，哈哈了兩三聲：「我可是千面之影。」
「少放屁。」太白鴨掐了三鮮脫骨魚手臂一把，「說實話，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和東璧龍珠怎麼在一起的，東司馬追的你？」
「他以前不天天追著逮我嗎？」三鮮脫骨魚想了想，擰出個壞笑，「不過應該不算是，某一天打著打著下雨了，下雨躲雨然後就親上了，親著親著滾上床去了。」
太白鴨一巴掌蓋三鮮脫骨魚頭上：「真有你的，改天我找個人追著你親，你是不是換個人跟了？」
外頭稀稀拉拉地開始下起了小雨，面前的蝦殼越來越多，三瓶老白乾幹了兩瓶。
太白鴨喝三鮮脫骨魚喝得有點醉醺醺的，太白鴨像是想起了什麼，勾著三鮮脫骨魚的背，好像要說什麼秘密地沖他招招手，讓他把耳朵湊近一點。
「有話……不能好好說？」三鮮脫骨魚不解。
太白鴨壓低聲音，沖他道：「你……你是不是說，東璧龍珠從前經常追著你跑？」
「對啊……有什麼問題？」
「到空桑也是一樣？」
三鮮脫骨魚喝得有點迷糊，想來想去只記得東璧龍珠等著他喝完酒回來睡覺的畫面，於是點了點頭。
太白鴨一拍他背，猛地一下重心失衡，給三鮮脫骨魚把酒都嚇醒了一點，一看自己的頭和地面還差那麼一點就要撞上了，磨著牙就要揍罪魁禍首。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太白鴨醉紅著個臉，恨鐵不成鋼那樣沖他搖頭：「阿喻，東司馬那麼傲的一個人，你讓他成天追著你，還摸不著你的影子，人還理你個屁哦。」
三鮮脫骨魚道：「不是，我提的分手。」
「哇，渣boy，」太白鴨笑著搖頭，又給他滿上，醉醺醺道，「喝！喝完我們去市局浪！去給你家東司馬送花告訴他你回心轉意了！」
「你這話說的怎麼這麼噁心，能不能好好說話？浪什麼，我花都還沒買呢，這個點兒街上哪有新鮮花？」三鮮脫骨魚這樣說著，還是把酒喝完了，從櫃檯上勾起鑰匙，和太白鴨勾肩搭背著，也不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就這樣出了門。
三鮮脫骨魚鎖好店門，餘光好像看見街角有個男人看著他。
他似笑非笑地嘖嘖嘴，和太白鴨兩個人一身酒氣，上了太白鴨那輛比亞迪F3。
太白鴨發車前三鮮脫骨魚還搖了他兩把，問他能開不。
太白鴨猛地一點頭，道：「絕對行，我這酒量繼承詩仙的。」
「街角花店，懂？」三鮮脫骨魚扣好安全帶，笑道。
太白鴨打了一下方向盤：「安排上了。」
街角的花店確實已經沒有新鮮的花賣了，三鮮脫骨魚挑了半天，這不滿意那看不上的。
太白鴨嫌他麻煩，噴了一嘴說你這麼會挑，不如我們種一年花，到了花季再給東璧龍珠送。
太白鴨二話不說抓了一把玫瑰，幫三鮮脫骨魚付了錢，扔他懷裡就發動車子，兩個喝足了酒的帥哥開著車上的音樂音響，放著嘻哈音樂，開著高德導航就往市局開。
不為什麼，老年食魂就不能年少輕狂一下了？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呢。
兩個人敞著車窗，二月的冷風兩頭對吹，給他們吹了個透心涼，三鮮脫骨魚一頭鄉非白長發給吹到眼前，邊笑邊罵地關上了一邊的窗。
因為怕東璧龍珠下班人不見，太白鴨幾次都在超速的邊緣瘋狂試探，三鮮脫骨魚覺得這回要是把東璧龍珠追回來了，他得變賣那一堆幾百年前的東西，給太白鴨買輛小跑，供他沒事開車亂逛什麼的。
世上有兩種人最難得，一種是天造地設的愛人，一種是不離不棄的摯友。
他三鮮脫骨魚有了後頭的太白鴨，而現在他不離不棄的摯友，要帶著他自己去追求愛情。
什麼感觸？
三鮮脫骨魚有點嘚瑟。
玫瑰花上為了偽裝新鮮噴了水珠，兩人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最後一縷夕陽都快被夜色吞沒了，他們才到了市局的拐角。
然後兩個人對著市局的門口，開始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