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鮮脫骨魚一覺睡醒,神清氣爽。
今天是二月十二號,距離情人節還有一天的時間,供他上手。
昨晚太白鴨陪著他瘋鬧了一通,又笑又送花又酒駕,不但拿到了東璧龍珠的電話號碼,還讓對方親手把住址送給了他。
人逢喜事精神爽,三鮮脫骨魚也不例外。
他笑得比往常還要開心些,起的也早,一大早就開了店門,和門口的張姨打了個招呼,要了一杯豆漿,兩個菜包,就坐在那紅木的大椅子上啃了,再把塑膠袋和豆漿杯扔進了垃圾簍里。
門口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往他店裡,往他身上看了好幾眼,像是在打量這裡的真實程度。
三鮮脫骨魚這鋪子裡做的確實不是古董生意,他辦起來的,其實是古董買賣。
失竊的,墓裡頭挖出來的,家傳的,只要是古董都干。
中轉站貨源站他都沾點邊兒,只是他做得小,又不肯輕易出手,名氣自然也就沒有那幾位更狂的大。
而且三鮮脫骨魚有些時候會匿名把一些文物上交文化局,儘管這事是他自己偷偷做的,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然也被傳了出去。
光這一條「上交給國家」,來找他幹這事的自然就少,就怕這人是國家下來的內鬼,專程來查這一遭的,不然這人靠什麼賺錢?
不是脫不出身的人,都不來找他,所以他經常幾個月就光開著店,不開張。
這成化鬥彩,如果不是風聲太大,來路太野,也輪不到他來收。
文物的來頭有很多,倒斗的倒出來的,路邊撿狗屎運的,或者是家傳秘寶的。博物館倉庫里出來的,野過了頭,風聲還緊,自然就沒人收。
不得不說這小賊給他帶來了便利,三鮮脫骨魚坐在櫃檯後面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門外的男人,等著對方進店。
男人磨磨蹭蹭了一會,就進了店門,想了想,又把三鮮脫骨魚的店門從里往外關上了,才到三鮮脫骨魚的面前來。
男人看著這個一頭鄉非的老闆,覺得這事不太靠譜,心裡頭七上八下,問道:「明斗幾?」
「我不說暗話,說暗話的不敢收你東西,」三鮮脫骨魚放下了手機,衝著他眨巴眨巴眼睛,壞笑,「再說一遍,不然不收。」
那男人沒想到來這麼一遭,心裡頭更慌,一咬牙想到這東西要是出不掉,這段時間就別想好過,於是硬著頭皮,道:「明成化鬥彩,一套的杯子,您……」
三鮮脫骨魚敲了敲櫃檯,道:「好說,先拿出來,驗個成色,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禍水東引?我可不想做冤大頭。」
男人從隨身的軟布包里,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裡頭塞滿了棉絮,棉絮裡頭存放著失竊的杯子。
三鮮脫骨魚隨手拿一旁的紙巾擦了一下手,漫不經心地問道:「這真是博物館那套?」
「是,是,不是的話,也沒這麼大的風聲……您看,這絕對是真實的。」
男人點了點頭,把盒子遞給了三鮮脫骨魚,裡面的瓷看得出來有些年代,但一看就是被保護得極好,沒什麼特別大的破損。
三鮮脫骨魚拿起一隻杯子,將杯子翻了個底,放到眼前仔細瞧著,問道:「我倒是好奇啊,您怎麼弄出來的,教教?趕明兒我也去弄兩個。」
那男人沒想到這老闆還和他逗趣,只道:「您別和我開玩笑了……東躲西藏的,這東西哪能隨便弄。」
「確實,」三鮮脫骨魚看完杯底的玻璃釉,將它放回去,拿起了另外一隻仔細端詳,「從博物館裡倒騰東西,你也是個天才——成色還不錯啊,看的我都心癢了。」
豈止是心癢,他很久沒有見到這等成色的瓷器了,他庫里倒也有幾套,不過都落了灰,他也不怎麼關注,乍一看見,他都不想上交回去。
他又粗略地看完了幾個,把盒子蓋好,像是思索著發呆,對著那個男人看了好一會。
一雙綠眼睛看得男人發毛,直罵這個老闆陰陽怪氣,把頭髮染白不算,還要帶個綠美瞳。
什麼破品味這是?
三鮮脫骨魚衝著他笑道:「確實是真的,成化鬥彩瓷器也一直賣得不錯,正常來講,這幾個東西,按一個估價兩百來萬算,起碼能上個一千多萬吧。」
「這太好了,您——」
「但是它們的來路,讓我很不好處理~」三鮮脫骨魚笑著說完了下半句,「五百萬,全部給我。」
「您這!」男人一聽這個數字縮水了一半多,皺起了眉頭,「未免也太不客氣了。」
三鮮脫骨魚攤手,一雙綠翡翠般的眼睛對著他奸笑:「如果你能找到除了我之外的人,收你這麻煩攤子,我可以再給你加個三百萬,夠意思吧,我真的已經很客氣啦~」
男人搖搖頭,討還道:「這套東西,您可以拆開賣……」
「散的我也不缺,」三鮮脫骨魚拒絕道,「我不買了。」
男人聽到這句話,眉頭鎖得更緊:「不,價格確實是好說的,只是五百太低了,您看,要不加個一百多……」
「我說我不買了。」
颯地一陣風颳過,站在櫃檯後面的老闆桀桀笑著,踩著台子翻到了男人後面。
微涼的刀刃輕輕割開男人一層血皮,玩笑道:「我反悔了,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我就只好把你打包進警局了。」
這是什麼路子!不賣就送警局?
男人大驚失色,脖頸旁的刀片鋒利,帶著一股涼意沿著脖子上的血管,攀爬到大腦。
男人混這條路久了,大部分人幹事都留一線,好作個收藏家的君子模樣,偽不偽另說,起碼沒有上來就動刀子的。
他抖了兩下肩膀:「老闆,有話好好說……都是做生意的,不是麼?」
「我可不是做生意的,我是來摸魚打諢的。」
三鮮脫骨魚的頭輕輕枕在對方不斷顫抖的肩膀上,拿出一條繩子將男人的手綁了幾圈,打了個結,然後把對方安置在紅木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一旁玩刀片,留著那一套死貴的成化鬥彩在櫃檯上吹涼風。
三鮮脫骨魚等了半天,摸出手機給東璧龍珠打了個電話,鈴聲嘟嘟響起,那邊的人過了一會才接上。
「到了沒~情人節禮物我已經打包好了。」三鮮脫骨魚慵懶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東璧龍珠默不作聲的看著前面的紅燈,道:「還有兩個路口,你注意一點。」
這個注意自然不是叫三鮮脫骨魚小心自己,而是小心那套文物和男人。
三鮮脫骨魚道:「那你可最好快點。」
想了想又嘖了一聲水聲,模擬親吻的聲音。
一旁的男人聽到情人節三個字就開始渾身發毛,這年頭倒文物的都和女警談上戀愛了?
又聽那一聲親吻,男人整個人青筋暴起。
三鮮脫骨魚並沒有把他的腿綁住,只是拿著刀片威脅他。
男人聽他的通話,也差不多有了個猜測,明白這人不會真的把自己幹掉。
不然這個殺馬特混帳,拿什麼和他女朋友交差?
想到這裡,男人心中突然湧現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