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盜博物館倉庫的人,膽量也沒有差到哪裡去。
男人即刻就猛地奔向櫃檯。
三鮮脫骨魚眼神一凜,也不顧和東璧龍珠打電話了,手中的刀立即飛了過去,直衝向對方的大腿。
卻沒想到對方剛好抬起那條腿,猛地一踢腿橫掃櫃檯,棉花飛舞,瓷器飛了出去,自個也因為重心失衡跌倒,刀鋒直直的插入他的肩膀,疼的他猛地一聲嚎。
三鮮脫骨魚卻沒功夫理會他的死活,那一套成色的成化鬥彩瓷器,他翻遍倉庫都不知道補不補得齊。
他足尖點地,一個側滑過去抬手翻出影子來,捉住兩隻高足杯,然後一個俯身,硬生生擦著地板滑到另外瓷器的底下,以身為墊,接住了它們,張嘴猛地一咬,咬住了最後一隻。
一套緊急補救的動作做完,他身上的衣服也沾了塵土。
他臉色不佳,笑容都有些掛不住,惡狠狠的磨了磨牙齒,把身上手裡抓的瓷器都放回地上。
三鮮脫骨魚看著地板上流著血的罪魁禍首,沒好氣的嘖了一聲。
他又抓著一隻杯子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才放回到盒子裡。
他把瓷器仔仔細細地看了,確認沒有裂紋破損之後才鬆了口氣。
而這時店門轟然打開,外面的陽光灑進店裡,照亮了收拾瓷器的三鮮脫骨魚,和負傷喘氣的嫌疑人。
三鮮脫骨魚雙手撐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然後把盒子遞給東璧龍珠,眨巴了一下眼睛放了個電:「來的有點晚,差一點就不保了。」
東璧龍珠看了一眼地板上的男人,肩膀上插著三鮮脫骨魚專屬的刀,此時還沒拔出來,便道:「我記得我有提醒你……不要亂動?」
「我不想亂動,他想,我能怎麼辦呢——」三鮮脫骨魚攤手,「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雲托八鮮和另外一個女警把嫌疑人扶起來。
東璧龍珠揭開盒蓋,看了一眼裡面的瓷器,道:「謝了,改天有機會,給你送面錦旗。」
「又是錦旗?」三鮮脫骨魚眯著眼睛,「我錦旗都有十幾面了,都是文化局送的,我們也收藏錦旗的喜好。」
「那你想要什麼?警局不如文化局財大氣粗,給不出什麼錢和什麼寶貝。」東璧龍珠把盒子蓋好,問道。
三鮮脫骨魚嘖了一聲,不顧雲托八鮮和小女警還在場,摟著東璧龍珠的脖子下壓,趁其不備猛地啜了他一口,發出響亮的聲音。
雲托八鮮的手抖了一下,小女警猛地一個踉蹌,然後急急站穩了,目不斜視的和雲托八鮮一起押著男人上警車。
她有個直覺,看一眼今晚就別想下班了。
怪不得人中龍鳳的市局東警官八分不動,連曖昧對象都沒有,原來是性別不對頭。
東璧龍珠挑著眉毛,看著忽然作亂的三鮮脫骨魚。
三鮮脫骨魚都眉眼裡裝滿了愉悅,然後放開了勾著他脖子的手:「怎麼,不帶我回去做筆錄嗎,警察叔叔~」
東璧龍珠看著面前這隻偷了油的小耗子,覺得心裡頭又給自己軟下去一塊。
他眼睛裡閃著不明意義的光,然後戳了一下對方的額頭,道:「鎖好店門,上車。」
雲托八鮮慣常坐在副駕駛位上,三鮮脫骨魚就和女警一起坐在了後面。
女警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滿腦子都是在八卦這鄉非綠眼睛店主,和他們瞳孔色變異的老大什麼關係。
雲托八鮮和老大在前面沉默不語,三鮮脫骨魚到時自來熟的先開了尊口:「來的真慢~那瓷器差一點就給人弄沒了,還蹭我一衣服的灰。」
雲托八鮮:「謝謝你的配合,做完筆錄我會和上面說一聲,爭取給你發個見義勇為錦旗的。」
「我不要錦旗……」三鮮脫骨魚半俯身到前面,食指戳了一下雲托八鮮的臉,戳的他臉上陷下去了一點,「問一下,你們東警官怎麼賣,我一倉庫家當能換嗎?」
女警在後面縮著腦袋假裝看手機,耳朵支棱著聽八卦,想看他們口中的「老年人」雲托八鮮要怎麼回這看著笑臉,就能感覺不好惹的店主。
雲托八鮮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我們不是文化局,還有文物是民族的象徵,民族共同的財寶,你這句話是很不符合價值觀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並且儘快上交。」
「呸,之前還有大G周一開車進紫禁城呢,怎麼就共同財寶了,」三鮮脫骨魚不以為然,回頭換了個人問,沖女警笑道,「姐姐,你們市局的警察怎麼賣?情人節打折嗎?」
女警抬頭看了一下前面開車的東璧龍珠,見對方沒有制止的跡象,下意識的就把三鮮脫骨魚當警嫂了,也不管性別對不對頭,略一思量抖了個機靈:「一套成化鬥彩瓷器,一口價。」
「你也好意思喊人姐姐,」東璧龍珠開口,「不賣。」
女警聽了這話,又看了看三鮮脫骨魚那滿是膠原蛋白的俊臉,好奇問道:「老闆您多大了?」
「一千來歲吧,忘了,」三鮮脫骨魚沖她眨巴眨巴眼睛,「唉,通貨膨脹好嚴重啊,如今一套瓷器捆一束玫瑰都不夠咯。」
「那玫瑰是你送的?」女警當他開玩笑,嘖嘖道,「老闆你不知道,你家那位帶著玫瑰出市局的時候,瞎了多少人的眼睛,說說,怎麼送的?」
三鮮脫骨魚瞟了一眼前面的東璧龍珠,開口:「翻他辦公室窗戶送的。」
女警:啊???
三鮮脫骨魚做完筆錄已經是下午三點。
東璧龍珠和雲托八鮮還要接著處理後續事宜,他百無聊賴的,就坐在警局大廳里等,一會兒刷刷微博,一會兒騷擾一下太白鴨。
有個小警察經過,就把他客客氣氣的送到了外面。
然後三鮮脫骨魚接著繼續等。
他等的不耐煩了,給東璧龍珠的微信發了條信息:「什麼時候下班?」
東璧龍珠理所應當的沒回他。
三鮮脫骨魚在警局外面找了家蒙自源嗦米線,順口誇了一下服務生姐姐讓美,然後就靠著窗戶,一口一口的嗦粉,時不時抬頭看著市局或者手機。
大概是中間有個空檔休息,三鮮脫骨魚的手機響了一下,他點開看是微信,東璧龍珠發的,發來的消息沒頭沒尾,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沒必要。」
沒必要把自己隨心所欲的個性摺疊在格子裡。
東璧龍珠靠在辦公室椅背上,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覺得大概再爭取一下,他還能放一天假出來,供他健身睡覺看書,干一切稀鬆平常的事情。
三鮮脫骨魚看著東璧龍珠給自個回了個消息,得寸進尺一個電話就打了過去那頭響了一分多鐘,接了。
「什麼事,」東璧龍珠道,「錦旗沒那麼快。」
「誰稀罕錦旗了,我稀罕你呢,你搞完沒有,出來吃飯,市局對面那個蒙自源,等你哦警察叔叔~」三鮮脫骨魚道,眉眼是愉悅的弧度。
那頭答應道:「好。」
三鮮脫骨魚沒過一會,就從窗戶看見東璧龍珠從市局裡走出來,奔著蒙自源而來。
東璧龍珠也看見了坐在床板的三鮮脫骨魚,視線在他臉上流連了一會,進了蒙自源的門。
他坐到三鮮脫骨魚對面的沙發上,點了一份番茄肥牛米線。
三鮮脫骨魚面前擺著一盤甜的芋卷,上邊炸得剛剛好,甜滋滋的炸香味飄到東璧龍珠的鼻前。
三鮮脫骨魚把芋卷朝他那邊推了一下,問他:「我記得你喜歡吃糖——你看看夠不夠甜。」
東璧龍珠也不客氣,夾走了一個芋卷,一口咬下三分之一,答他:「你居然記得,還行,不算太甜,味道還可以。」
三鮮脫骨魚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筷子,夾著吃了一半的芋卷,笑:「我當然記得,一張被子的關係,肯定有東西記著的,對了,要西方情人節咯。」
「我知道,我正巧是來和你說這件事的,」東璧龍珠把芋卷咽下去,一雙金箔般都眼睛對上三鮮脫骨魚,看不清波瀾,「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新的主意,但是我記得我們約過天地各路,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三鮮脫骨魚把筷子夾著剩下的一半包在嘴裡,喉嚨動了動咽下去,嗤笑:「火眼金睛的東司馬,竟然會不知道我一小賊,打的是什麼心思?好吧——千面之影他空虛寂寞冷,想要有人暖床,今年情人節,要不要一起過。」
米線端了上來,長相可人的服務員姐姐幫把配菜一件件下到米線鍋里,挪到東璧龍珠的面前。
東璧龍珠把警帽放在一旁,慢條斯理:「我想你記性應該不至於那麼差,還是說,你最近在驗證『歷史總會重演』的課題?」
「就不能是我千百年後驚鴻一瞥,被你的美色和好迷得回心轉意嗎?」三鮮脫骨魚道,「還是說,你更喜歡『千面之影』一點?」
他隨口一問,卻正好戳中對方的點。
東璧龍珠抬了抬眉毛,心想,他也不知道。
或許他和三鮮脫骨魚,都更喜歡你追我趕的貓抓老鼠遊戲,而不是對方本身。
三鮮脫骨魚喜歡完美犯罪的美學,他喜歡將每個不可能抓住的逃犯逮捕歸案。
「謝謝你的花,沒事不用聯繫了,」東璧龍珠專心嗦粉,沒看三鮮脫骨魚眼睛裡頭的神色,「有些錯誤犯一次就好……你不覺得,同一個坑栽兩次太難看了?」
三鮮脫骨魚閉上了嘴。
東璧龍珠吃完粉付過了錢,轉頭又回了市局。
三鮮脫骨魚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揚起的弧度漸漸下降,然後陡然一提,在蒙自源的門口笑出了聲,一雙綠眼睛裡閃著別樣的光芒。
他拿出手機,撥打了太白鴨的電話,那頭接通了。
「怎麼辦……越得不到的東西,我真是越想要了啊……」他輕聲呢喃,不甘心,溢滿了眼眸。
太白鴨那邊音樂聲開的很大,太白鴨衝著他吼,唯恐他聽不見:「你說什麼!」
三鮮脫骨魚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他道:「沒事,打電話問問你醒了沒。」
「……你相思病相思瘋了?」
太白鴨在那頭皺著眉頭,剛要再問,三鮮脫骨魚已經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