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鈞作弊？
全班同學一片譁然。
有不信的、有嘲諷的、有旁觀的。
夏羽鈞就屬於第三種。
作沒作弊，他自己不清楚嗎？聶世存不知道嗎？
倆人是同一考場的前後桌，並且自己坐在第一排，正對著監考老師。如果作弊，都輪不到他來舉報。
正值四月，突然升高的溫度迫使各班開門開窗，既帶來了清涼，也招來了校領導。
剛才的軒然大波很快引起副校長的注意。副校長暫時忘卻巡查的任務，開始斷官司。
夏羽鈞的發言很短促：「我沒有作弊。」
「那這是什麼？」
聶世存拿出一張寫著數學公式的小紙條。
經過筆跡校對，紙條上的字跡的確來自夏羽鈞。因為紙條出自他的那本錯題集。
「夏同學，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副校長但願作弊事件子虛烏有。
一邊是政法委書記的兒子，一邊是很有可能成為高考狀元的學生。他的壓力著實不小。
「校長，數學我想考到145，少做一道填空題就行了。根本沒必要作弊。」
事後數學老師聽聞了夏羽鈞的言論，在下課時批評他十分鐘。
「再有，他如果早就發現我作弊，何苦等到現在舉報？」
「那是……那是我想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但我沒想到你這麼不要臉。鐵證如山還要狡辯！」
聶世存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其他同學都捏著一把汗，甚至在私下開始了買斷離手。
王馨雨覺得難以置信，但一想到夏羽鈞對她的冷淡，也選擇相信聶世存。
「聶班長，學校給每個班級安裝了4個360度無死角的高清攝像頭，並且一直在工作。它們都沒在考試當天抓到我，你有多大能耐，比得上這些重金買來的先進設備？」
自證清白，永遠是最難的。
對方捕風捉影，就可以讓自己疲於奔命。
夏羽鈞放棄自證，選擇另闢蹊徑。
4個攝像頭+2名監考老師，如果還比不上聶世存的眼睛，那就不是夏羽鈞的問題，而是學校的問題了。
昨天學校還通報了幾名作弊的學生，他們的位置在中間，但一樣被監考老師和攝像頭抓到。
不過，聶世存昨天發燒請假，並不知曉此事。
「這麼看來，只有一張小紙條，不能說明夏同學作弊。」
副校長沉吟片刻，「艱難」地作出決定。
採購攝像頭的正是他，4個攝像頭都沒拍下坐在第一排的考生作弊，肯定不是攝像頭的問題。
也不是夏羽鈞的問題。
「當然，聶同學這種嚴防作弊的意識還是值得鼓勵滴。」
副校長不想深究聶世存造謠與否，隨後宣布到此為止。
他可不想得罪政法委書記的兒子。
……
放學時，聶世存叫住了夏羽鈞。
他帶著輸不起的表情說：「大丈夫願賭服輸，說你的條件吧，別太過分。」
夏羽鈞瞬間收起笑意：「我的條件很簡單：離我遠一點兒。」
在聶世存訝異的目光中，夏羽鈞把同桌安全地交給她的男友蔣伯涵。
更讓他驚訝的是，王馨雨走在夏羽鈞的身後，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
這次她考了全班第二，可以自由選位，就坐在了夏羽鈞的身邊。
從明天開始，不管夏羽鈞千不願萬不願，二人都將首次成為同桌。也將是對方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同桌。
王馨雨提出請求：「羽鈞，我們一起走吧。我怕黑。」
見她父母沒來，順路的也只有自己，夏羽鈞點點頭。
朋友肯定做不成，但作為鄰居和同學，互幫互助還是懂的。
小姨家所在的梧桐灣小區治安很好。不僅監控無死角，門禁系統也很完善，附近也都是大道。他從高二開始經常獨自上下學。
皎潔的月牙掛在空中，不僅為自己指明回家的路，還可以向它傾訴內心的壓力。
這是夏羽鈞最喜歡做的事，儘管在外人看來，自言自語的都是瘋子。
不過，他敢獨自走夜路，不代表王馨雨敢。
自從半年前差點被流浪的大黑狗襲擊，她走夜路一定要人陪。
談戀愛時，夏羽鈞會放慢腳步陪她壓馬路。
但在分手後，夏某人走路帶風，唯恐無法趕超音速。
「你、你慢點。」
春風裡，王馨雨拉低校服拉鏈並晃動腰肢，就像是風擺荷葉朝天一炷香。
伏案學習一整天，她也壓抑得難受。
出於同學間的互幫互助，夏羽鈞走在前面說道：「放心吧，那隻黑狗已經被它的主人接走了。」
那你好歹幫我背書包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王馨雨在心裡吐槽著。
分手的兩個人真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但她好像忘了，是她主動向夏羽鈞告白（目的是和年級第一玩玩），又是她要求夏羽鈞告白一次。甚至對外宣稱他才是主動的一方。
告白後，她一邊笑納夏羽鈞的好，一邊又覺得他的付出理所應當，甚至只想讓他做備胎。
夏羽鈞在一個罷工的路燈杆下停住，手臂由下而上，自我感覺良好地揮舞起來。
他想擺一個天狼噬月的造型。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說完，學著地虎鎧甲合體的姿勢。
在空曠無人的路上，他基本不會注意形象。
跟在身後的王馨雨退了幾步，聲音中帶著些許的顫抖和害怕。
「夏、夏羽鈞，你別嚇我。」
「哦抱歉抱歉，我沒想到會嚇到你。」
接下來的路程，二人保持著沉默。
一個因為恐懼，一個只想休息。
走進二樓時，王馨雨剛想提醒夏羽鈞在明晚放學時等她。卻發現對方根本不給機會。
拿鑰匙、開門，一氣呵成。
她憤憤地（也可能拿不住了）將書包放在沙發上，向父母表達自己的不安。
父母提出明晚開始派人接她。
王馨雨想的是：怎麼能把夏羽鈞騙回來？
……
洗漱後，夏羽鈞輕手輕腳地回到房間。
和許多同齡人不同，他的牆上沒有海報，書櫃裡也沒有漫畫。
取而代之的，是華夏地圖、世界地圖、文學名著、英語詞典和習題資料。
至於手機，上學時會被小姨鎖進抽屜，周末和放假時可以接觸。
令陳益昕欣慰的是，外甥從沒有求她額外開恩玩手機。
她給外甥留了張字條：
你黎叔叔周日會來春市，一起見個面吧。
字條旁邊是大杯的楊枝甘露——常規糖，有西米，有西柚，七分糖，常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