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羽鈞一樣,陳益昕也遭遇過情感波折。
她的做法是搞事業。
大三時與同學合夥,成立了明月國際。憑藉多項發明專利和擁有自主智慧財產權的產品,明月國際躋身為華夏一流企業。
這幾年,明月國際與春市光機所有一項長期合作,陳益昕返回春市主要負責此事。
周日,夏羽鈞見到了黎叔叔——黎子衡。
黎子衡是陳益昕的大學同學,不僅是明月國際的聯合創始人,還是魔都大學一等一的學霸。
當然,也是單身。
但他單身是為了等一個人。
「益昕,這邊的生活還算習慣吧?」
西裝革履、金絲眼鏡,這兩樣仿佛焊在黎子衡的身上。
但如果就此認定此人騷包,那你就錯了。
待人接物上,他一向是紳士風度拉滿,這次也不例外。
即使夏羽鈞看起來像個電燈泡。
這一餐吃的是火鍋,考慮到陳益昕和夏羽鈞不能吃辣,黎子衡點了鴛鴦鍋。
開鍋前,三人主要聊的是各自的工作學習,以及親人的情況。
對於夏羽鈞的疑問,黎子衡回答得非常耐心。
看到夏羽鈞的二模考試成績單後,他也送上鼓勵。
吃到一半時,陳益昕被叫了出來。
黎子衡假裝擦拭眼鏡,內心卻波瀾起伏。
他不想錯過心上人。
「益昕,我愛你,做我女朋友吧。」
黎子衡說著,拿出一枚鑽戒。
他就是奔著結婚的目的談戀愛。
黎子衡還特意選在了餐廳內一處相對安靜的地方表白,防止有人打擾。
「我知道,這次表白有些倉促。但我怕再不主動,就真的來不及了……」
黎老爺子已經下令,如果他還沒帶回來女朋友,就安排他相親。
這是黎子衡多年來的第一次告白。
陳益昕仔細整理著他的領口,嘆口氣。
「子衡,你是知道的。羽鈞還小……」
這算理由?
黎子衡的內心憤憤不平。
夏羽鈞只是陳益昕的外甥,沒了父母是很可憐。
難道正因為他可憐,就要賴上自己的小姨一輩子嗎?
「為了他,值得嗎?」
黎子衡沒能忍住心裡話。
「他還有兩個月就滿18周歲,益昕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沒有義務一輩子守著他……」
陳益昕握住他的手:「子衡,其實我也是被親戚收養的。」
躲在暗處的夏羽鈞,內心隱隱地抽了一下。
這件事是姥爺彌留之際對他講的(老人家三天前過世)。
陳益昕是姥爺六弟的女兒。
14歲那年,她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離世。
彼時,陳家六兄弟里,活到成年的只有陳老大、老四和老六。
老四18歲鬥毆時致人死亡,被判死刑。
作為陳老六唯一的血脈,她被過繼給當時40歲的陳老大(夏羽鈞的姥爺)。
儘管陳益昕是過繼來的,但哥哥姐姐並沒有排擠她,反而在她創業時傾囊相助。
於是,就有了陳益昕在四年前自願收養夏羽鈞的舉動。
「子衡,我不想當個忘恩負義之人。況且……」
聽到這,黎子衡已經決定,非陳益昕不娶。
知恩圖報、有共同事業、雙方互有好感,這對於黎家二公子來說,足夠了。
「況且什麼?」
陳益昕頓了頓,低聲道:「三年前入股明月國際的十萬塊錢,就是這小傢伙出的。」
什麼?
一個小屁孩,在明月國際生死未卜需要錢時,拿出了十萬塊?
雖說這對黎子衡來講是個小數目,但在公司陷入財務危機時,他也幾乎掏空了家底。
至於向家裡借錢,他從沒想過。
黎老爺子對他在外創業非常不滿,停了他的信用卡。
好在明月國際起死回生,黎老爺子也停止經濟制裁,轉而大力支持。
「那是他父母的死亡賠償金,他一分沒動。三年前公司還差十萬塊錢還款時,他便主動提出入股。十萬塊就是他的本金,我現在是代持者。」
這筆賠償金總共20萬,夏羽鈞和爺爺奶奶各得10萬。但是爺爺奶奶想獨吞這20萬,讓14歲的他輟學去送外賣。
為此陳益昕和夏家打了官司,爭來夏羽鈞的撫養權,保住了他應得的10萬塊錢賠償金(這件事後面會細說)。
現在,這十萬塊錢已經變成明月國際5.8%的股份。
黎子衡被這個情況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掏出紙巾仔細擦汗。
「那可是用他父母的命換來的錢,他怎麼就……」
夏羽鈞在暗處聽了許久,對兩人還沒修成正果異常焦急。
他在心裡很希望小姨幸福,也認可黎子衡來當他未來的姨夫。(PS:人家談戀愛需要和你報備嗎?)
陳益昕很少醉酒,但只要醉酒,就會把心裡話一吐為快,提到黎子衡的次數也就越多——這與她清醒時的女強人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見黎子衡表白、陳益昕打算婉拒時,夏羽鈞認為自己該出來挽救一下了。
「那是因為我不想再看見小姨哭了。」
自從夏羽鈞搬來後,陳益昕只哭過兩次。一次是四年前艱難攻克新技術,另一次是公司的財務危機。
「小姨,如果您因為我而放棄自己的幸福,那我現在就離開這裡。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添麻煩。」
「這些年你對黎叔叔本就有好感,但是卻躲著他。難道真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嗎?」
「『殘缺遺憾也是美』這種話,只是人在遺憾過後無法安慰自己的自嘲。如果能抓住一個完美、快樂、幸福的結局,為什麼要讓它溜走呢?」
「答應他吧,小姨。你沒有義務為我孤獨一生。」
夏羽鈞說完這番話,陳益昕流著淚給了他……一板栗。
「臭小子,黎子衡給了你多少錢讓你來做媒?」
「這個真沒有。」
夏羽鈞和黎子衡異口同聲。
話音剛落,陳益昕趕忙走回包間。
壞了,火鍋……
幸好夏羽鈞在出來前關了火,和服務員說明情況,否則火鍋就要變成坩堝了。
回到包間後,夏羽鈞感覺他吃的不是羊肉,是狗糧。
陳益昕一邊被黎子衡投喂,一邊開玩笑說:「雖然我答應做你女朋友,但你得找個時間再表白一次。都怪小鈞打斷我們……」
「對對對,都怪小鈞。」
坐在對面的夏某人:???
剛才是誰差點拒絕黎公子求愛的?又是誰挽救了一段愛情?
這個世界真是什麼都能反過來了。
夏羽鈞戲謔道:「兩位,鄙人作為明月國際的股東,還沒有問過公司財報呢。你看……」
黎子衡聳聳肩:「你都沒進董事會,憑什麼問財報?」
「就是。你的股份還是我代持的呢。」
一向站在外甥一邊的陳益昕,這次也被愛情「洗了腦」。
「子衡你看,我們是不是運作一下,然後平分……」
逗夏羽鈞,這是陳益昕萬年不變的樂趣。
她邊說邊瞟向外甥,神情也一板一眼的。畢竟做戲要做全套嘛。
夏某人長嘆一聲:「既如此,我也只好講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說完,他看向黎子衡,開始了聲情並茂的講述。
「爸爸,你和這個女人去吃飯、去happy,我都沒關係。你只要記得你還有一個家,家裡還有你的小孩和……我的媽咪……嗚嗚嗚……」
如果是其他正常的高三生這樣說,誰都不會信。
可是偏偏夏羽鈞沒有變聲,臉又看起來很嫩。若不是他一米八的身高,恐怕路人會把他當成初中生。
就在他假哭時,服務員大媽端著羊肉進來,放在了他的旁邊。離開包間時低聲說道:「可憐的孩兒。」
……
在陳益昕家熱聊一下午,黎子衡就被老爺子一個電話叫了回去。
去機場的路上,電話中對面的黎老爺子想起了陳益昕:「你說的是那個科技才女啊。行,定個時間來魔都結婚。」
等黎子衡打完電話,夏羽鈞再次戲謔地詢問公司財報。
他笑呵呵地問:「我協調資源,益昕管技術。夏大股東管什麼?你一甩手掌柜看什麼財報?」
夏羽鈞認真思考後說:「我管……法務。」
「好啊。你要是能考進超一流大學的法學專業,並且能碩士畢業、和導師辦過案,我就讓你進法務部。」
「啊?要求這麼多?」
車子緩緩停下,夏羽鈞股份代持者兼駕駛員陳益昕開始輸出。
「那當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