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遠處的人聲鼎沸仿佛隔出了另一個世界。
兩人誰也沒動,卻又蠢蠢欲動。
樓寧之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莊笙的鼻翼間。
莊笙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她還是個孩子做個人不好嗎,若無其事主動撤離半個身位,站起來,將對方拉了起來,這次沒有出任何意外。
她去看樓寧之,樓寧之還是像原來一樣沖她笑臉盈盈。
果然……幸好剛剛自己沒有妄動,不然非得把對方嚇壞不可。
電視裡逢摔到必親,她以為是藝術誇張,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發生,現在看來也不一定。莊笙心裡不由得再次感謝老天爺的眷顧,接二連三地滿足她的願望。
如果她能夠聽到樓寧之的心聲,就會發現事情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樓寧之想剛剛那個吻已經想了有一整天,從今天上午做了夢醒過來,一直到現在。夢裡的滋味實在是太美好了,雖然她記不清了,但正是因為記不清,才更想試驗一次看看。下午她往莊笙臉上蓋章的那一下,本來是想親嘴上的,糾結了很久,因為害羞還是親在了臉上,背地裡腸子都悔青了。
正好莊笙要去看叫號,樓寧之靈機一動,立馬順勢而為,製造了這個看起來很像是意外的吻。
耶,計劃通!
雖然並沒有伸到舌頭,但是這樣樓寧之已經很滿意了,並且開始糾結下次再想製造出這樣的意外怕是會難度上升。
光明正大地親?不存在的。誰每天揪著好朋友要親親要舌吻的,莊笙非得把她當成變態不成,她可不想失去這個剛認識的好朋友。
哎,發愁啊。
樓三小姐跟著莊笙晃悠回去,莊笙心潮起伏還激動著呢,沒注意到樓寧之眼底一閃而過的惆悵。兩人大約離開了大半個小時,一回去問,果然還沒排到,何止沒排到,前面還有一大串兒人呢。
樓寧之得意地攀住她肩膀,揚了揚下巴,說:「我就說吧,沒一兩個小時,到不了咱,現在上哪兒溜達去?」
莊笙怕再去個沒人的地方她做不了人要當個畜生了,於是便假託自己有點兒累了,乾脆就在這附近等著吧,樓寧之一琢磨,一天之內弄出倆意外來,有點兒不切實際,就算真弄出來了,莊笙要是信,怕是腦子有點兒問題。
大姐說了,不能和傻子做朋友。
樓寧之就答應了。
兩人附近溜達,莊笙暗地擦了一把自己手上的汗,輕輕碰了一下樓寧之的手背:「加個微信吧。」
她們倆來來回回見過好幾次面了,聯繫方式都沒有。
樓寧之驚道:「咱倆沒加微信嗎?」她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通訊錄翻翻,「還真沒有?」那還等什麼,趕緊加上唄。
那一瞬間莊笙看清她手裡的機型,正中間有個圓型的home鍵,去年推出的最新款。
樓寧之問:「你加我還是我加你?」
「我加你吧。」莊笙有自己的小算計。
「那成。」樓寧之把二維碼調出來,遞到她跟前,「來掃我。」
莊笙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看到樓寧之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眼神後,略鬆了一口氣,然後祈禱這台破手機給點兒面子,不要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掉鏈子。
可能是她心裡的那個形容詞「破」被破手機本機聽見了,果真就華麗麗地罷工了。
莊笙按了一下開關鍵,樓寧之將手機再遞過來了點兒。
三秒鐘後,兩人一起沉默地看著漆黑的手機屏幕。
莊笙:「……」
樓寧之:「……」
莊笙窘迫,找補道:「上了年紀有點不大好使,可能剛聽見我心裡罵它了,發脾氣呢。」
「真的,」樓寧之還挺新奇的,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兒的手機,這麼有個性的,高科技啊哪兒買的?你剛罵什麼了?」
「罵它破。」
「活該哈哈哈。」
莊笙:「我們先走著,等它亮了再掃。」
「行吧。」
兩人剛走出幾步,莊笙手裡的手機忽然亮了,她趕緊停下來,爭分奪秒:「可以掃了。」
樓寧之也無端跟著她緊張了一下,兩人地下黨街頭一樣掃了微信二維碼,樓寧之才反應過來,扶著莊笙的肩膀樂了半天。
這個新朋友怎麼這麼可愛的啊。
莊笙在添加好友的驗證信息里寫道:我是莊笙。
樓寧之笑夠了,點擊通過,呀了一聲:「你是這個笙啊,生肖的生,笙簫的笙。」她是真的笑點奇低,想起來上次自己傻不愣登說生肖的生和生命的生是一個字來著,就笑得前仰後合,邊笑邊道:「哎我靠,我是不是有病啊,愣說這倆是一個生,怪不得我二姐老罵我沒文化哈哈哈。」
莊笙跟著她笑,總算把自己的名字給介紹清楚了,老懷甚慰。
樓三小姐給莊笙改了備註,特意確認過好幾遍「笙」字,滿意了。
莊笙,是要比莊生好看不少。
有個竹子,看著就涼快,想去那個有很多竹林的什麼什麼山莊避暑了。
莊笙從自己隨身的背包里取出兩個一次性口罩,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帶了兩個,難道是今早上冥冥之中預料到了什麼麼。
「你介意出鏡嗎?」莊笙說,「我直個播。」
「啊?」樓寧之幻想著自己躺避暑山莊一邊吹風一邊喝椰子汁呢,沒聽清她說什麼。
莊笙晃了晃手機,重複了一遍,說:「我直播,你介意出鏡嗎?」
介意的話她就不拍她那個方向。
樓寧之十分擔憂地問:「你確定它不會嘎嘣一下斷了嗎?」
莊笙沒聽明白她說什麼,就見樓寧之指了指她的手機,於是笑了笑,說:「不會,直播的時候除了沒電關機外,沒出過其他問題。」
「那我都可以啊。」樓寧之回答,還挺開心的。
她作為一個新時代青年,當然知道直播是怎麼回事,不過她不愛看,她有些朋友喜歡看,那種大胸網紅錐子臉,品位低俗得很,還有喜歡看吃播的,她就更沒興趣了,看別人吃算是怎麼回事,自己吃才有意思,還不如去看大胸呢。
如果直播的是莊笙就不一樣了,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上,反正還沒播她就覺得可愛。
「你一般播什麼啊?」樓寧之問著,眼前卻多了一個口罩,不明所以地接了過來。
「……」莊笙給自己戴好口罩和有線耳機,決定無視她這個問題,直播什麼,難道說自己直播打毛衣嗎?依樓三小姐的笑點怕是要當場笑死。為了心上人的生命安全,莊笙決定自己還是瞞著這個比較好。
莊笙:「瞎播。」
樓寧之大驚失色:「你演盲人啊?需要我扶著你嗎?」
莊笙:「……」
樓寧之長這麼大是怎麼還沒被人打死的呢?
看看她的臉,好吧,她已經找到了答案。
莊笙頓了頓,消化了她的語不驚人死不休,說:「不是,就是隨便播播,什麼都播。」
「哦哦哦,嚇我一跳。」樓寧之有樣學樣地跟著她戴上口罩,「為什麼要戴著這個啊?」那些大胸網紅錐子臉都巴不得把自己的胸和臉貼屏幕上,以莊笙的長相,要是露臉還不秒殺全場。
「不想讓別人看到。」莊笙回答。
樓寧之對她這個回答感到莫名的開心,說:「不露面是對的,畢竟是混娛樂圈的人,萬一你以後紅了,這個就要變成你的黑歷史了。」
莊笙眼神閃爍了一下。
黑歷史……她早就有黑歷史了,當初直播絕不露臉,未免不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要是被大家發現她是兩年前那個被罵到退圈、被公司掃地出門的污點女星,不知道會迎來怎麼樣的攻擊。她是想借著直播放鬆自己的,就好比現在,開心的時候想直播和人分享一下,而不是讓這個也變成一道壓在她肩膀上的枷鎖。
紅?莊笙心裡苦笑,她這輩子恐怕都紅不起來了,能夠演幾個名不見經傳的配角,她就滿足了。她這麼想的同時,心裡同時有一個聲音在質問自己: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身在圈內,就算是個群演,誰沒有做過一炮而紅的夢,走紅毯、拿獎盃,大街小巷都貼滿自己的GG。
樓寧之看她有點低落,居然難得地情商高了一把,安慰道:「你別沒自信,我今天跟導演聊天,導演說你們劇組那個主演,就姓夏那個,跑了四年龍套呢,你才工作了不到一年,以後也會紅的,畢竟你長得這麼好看。」
雖然完全沒有安慰到位,但是莊笙還是心裡暖了一下,點了點頭。
「直播吧直播吧。」樓寧之催促她,「我還沒看主播現場直播過呢。」
莊笙上微博知會了一聲,樓寧之看到她微博id叫秋雨聲聲,記下來,打算回去粉。
和以前一樣打了一個招呼,莊笙就開始直播了,樓寧之新奇地看著上面顯示的直播人數增加:1,3,6,10,16……還在漲。
莊笙頗不好意思地抿唇,說:「我很鹹魚的。」人家網紅動不動幾十幾百萬的在線人數,她比不上。
樓寧之說:「沒事兒,你播你的,我就好奇一下。」
莊笙把手機對著街道,聲音磕巴了一下,說:「和朋友出來吃飯,點了麻小,等號等得無聊,閒得沒事和你們聊一下天。」
莊笙前後左右地轉了一圈,經過樓寧之的時候鏡頭上揚了一下,避開了她,說:「人很多。」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聲姐姐
-有人知道這是哪裡嗎?好多人啊,看著就很好吃
-為什麼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麻小上,聽餓了
-餓了1
-明明這麼吵鬧我還是能分辨出來小聲姐姐的聲音,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我是小聲姐姐她老婆
-樓上要點兒碧蓮,因為她戴著耳機
-hhhhhhhhh
莊笙正給大家展示著街上的吃的,一個腦袋忽然晃進了直播界面里,還定格了兩秒,眨巴了那雙清亮的眼睛。
莊笙嚇了一跳,彈幕瞬間瘋了。
-啊啊啊啊啊啊剛剛那是誰?
-臥槽臥槽臥槽啊啊啊啊
-戴個口罩的!
-眼睛!!!
-啊啊啊啊啊我被美死了!!!
莊笙心跳加速,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朋友。」
-什麼朋友,是女朋友吧?
-果然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在一起了
-剛剛誰說是小聲姐姐老婆的,快站出來,女朋友吃醋了hhhh
莊笙轉頭神色迷茫地看了一眼正盯著彈幕一臉滿意笑容的樓寧之,頭一次摸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吃醋了嗎?